“一直以来，不都是姐姐在保护着东府吗？爹又何曾保护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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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涯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殿内，在场的人纷纷跪下，道：“给陛下请安！”

他一眼瞧见了抬着头的朵勒，眼睛一亮，道：“这位是……”

朵勒赶忙道：“臣太医院朵勒……”

“你就是皇后娘家东平王府介绍来照顾娘娘身子的朵勒？”梁天涯道。

“正是。”朵勒道。

梁天涯会心笑了一声。

朵勒忙道：“娘娘这次虽无大碍，仍需将养一阵子，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的，将娘娘推进了池子里，这么大冬天的是想要了娘娘的命啊！”

“推进了池子？”梁天涯惊道，“她不是自个儿摔进池子的吗？”

说着忙瞧向肖景仪。肖景仪忙道：“是啊，皇后娘娘是自个儿不小心掉进池子的，怎么可能是被人推进去的？”

“臣刚进来时亦问了带路的公公，为何娘娘大半夜的自己一个人往池子那边走，公公说本是有几个丫鬟和公公跟着的，后来娘娘说想看一看白天在池里的仙鹤到了夜晚在做什么，就只有一个丫鬟陪着过去，谁想小丫头突然想去小解，娘娘便只一人呆在了水边……”朵勒道。

“娘娘确实说自个儿找仙鹤时觉着背后被人使力一推，脚下没踩稳，才落入水中的……”锦画道。

“谁这么大胆子？”梁天涯怒道，“来人，给我查！皇后娘娘的安危就是朕后宫的安危，朕刚登基就出这样的事儿，连皇后娘娘都敢动的人，是想挑战朕吗？”

所有人跪地喊道：“皇上息怒。”

梁天涯来至透珍床边掀了帘子看了看，皱着眉摇头，朵勒悄悄瞧了他一眼。他的眼里没有心疼，没有舍不得，有的只是嫌弃，烦躁和无奈。

朵勒道：“陛下，有臣在，皇后娘娘定能好起来，比以往更加美艳动人，讨皇上喜欢的。”

梁天涯冷笑一声道：“她贵为皇后，朕怎会轻视？朵勒，你好好照看她，真能恢复如初，朕重重有赏！皇后刚嫁给朕时，多少妩媚娇俏令人心动，可惜了……”

他说着甩着袖子出了门，肖贵妃跟在梁天涯身后。梁天涯没再瞧透珍这边一眼，肖景仪在一旁皇上长皇上短的逗梁天涯开心，还没出宫门，朵勒便听见他们二人嬉笑的声响，如百灵鸟一般。梁天涯被肖景仪缠着去了她的宫里，直到三更天才睡下。

朵勒长叹一口气道：“锦画姐姐，你好生看着皇后娘娘，刚才她幸好已经睡下了，没见着陛下和肖贵妃两人亲亲我我的样子，她是个多心的，姐姐多少劝着点儿，不然这病……只怕是难……”

锦画点着头道：“朵勒，我听你的，梅夫人拉拢你来娘娘这儿时就说你格外能干，我瞧着确实如此，娘娘的病一定得好，且皇后的宝座也定要坐稳，不然……不然东平王府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姐姐心里想着什么，朵勒最清楚，你我都是侍奉东府主子的人，东府向来对下人百般呵护，从不苛责，这样的恩情，我朵勒定是要数倍奉还的。”

锦画轻轻笑道：“你懂就好。”

天刚微微亮，透玄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见朵勒正在房里看医书，他觉着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道：“你这么早起来看什么书呢？赶快来我这儿同我再睡一会儿。”

“还睡呢？你姐姐那儿出大事了！”朵勒不紧不慢道。

透玄的手一摸，摸到了一张纸，他在微弱的光线下瞧了瞧，顿时瞪大了眼睛，道：“姐姐落水了？你怎么不早叫醒我？”

他说着赶忙蹿起来，急急地穿上衣裳，见朵勒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怪道：“你怎么不着急？赶紧穿了衣裳同我去宫里瞧瞧姐姐！”

“我说大少爷，要等你，你姐姐早气死了！”朵勒停下来，抬头瞧着透玄，笑道，“我在你睡得稀里糊涂嘴里喊娘的时候，就去宫里瞧过了，皇后娘娘现在已经睡下，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可能再无法生育……且身子骨亦恢复不了从前的样子……”朵勒眼神忽闪，他想告诉透玄实情，又害怕告诉他实情。

“无法生育？”透玄的心都要碎了，“姐姐自个儿知道吗？”

朵勒摇了摇头。

“别告诉她，她心思细，受不住的……”透玄长叹一口气道，“待我回东府瞧瞧，再去趟宫里，晚上我再过来……”

“少爷没空就甭过来了，皇后娘娘的事儿要紧。”朵勒道。

透玄朝他点了点头，急匆匆地出了门，刚穿过西角门，进了院子，就被春晓喊住：“我说你这一天到晚都不着家可怎么办才好呢？朵勒如今搬了出去，你的心不在这儿，人总该呆在这儿吧？王爷太太一大早着急喊你过去呢，说宫里娘娘出事儿了！”

“我知道了，”透玄道，“多谢姐姐帮我打点着院子和香铺，娘娘在宫里落了水，昨儿个晚上朵勒已经去瞧了，说已经吃了药睡安稳了，我去回了王爷太太的话，再去宫里瞧瞧娘娘。”

春晓伺候着他换了身衣裳，透玄忙忙地去了透响的书房。他心中忐忑，一路想了各种解释近来都不在自个儿院里的理由，刚至书房门口时，听见屋里有人在谈话，透响的声音听起来甚是喜悦。透玄心想，是谁在里面？这时候王爷不生气着恼，反而高谈阔论喜气洋洋，真是怪事。

只听里边的声音道：“小儿那都是雕虫小技，哪能登上礼部祭典的大堂？”

“王爷哪里的话？谁不知道东平王府大少爷制香的本事师从老王爷，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金风玉露香铺刚开不久就成了春临城最时兴的铺子，谁家不因为抢到了东府香铺的新香而喜出望外的？我家夫人今儿知道我要来东府，还特意嘱咐我去向大少爷讨要点新香，好让她在下月的赏花会上出出风采呢！”

“这还不简单？我立马让人去小儿院里取些新香来！”透响笑道。

透玄在屋外道：“王爷，有事找我？”

“你来得正好，快见过礼部尚书和大人。”透响道。

礼部尚书？透玄纳闷，听说这礼部尚书最是个傲慢的，在以前哪会将东府放在眼里？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见过和大人。”透玄鞠了一躬，抬头见一位风姿绰约，精神抖擞的中年男子笑脸盈盈瞧着他点头。

“东府大少爷果然名不虚传，一表人才，且才华横溢，老王爷带出来的孩子哪是别家能比的？”和暮道，“琴棋书画自不必说，制香的门道更是另辟蹊径，制出来的气味哪是百香堂内的庸脂俗粉可攀附的？”

这一顿夸下来，透响更乐了，忙道：“玄儿，为父之前错怪了你，只以为你平日里玩的那些都是不入流的小把戏，没想竟是能派上大用场的！和大人说想派个礼部的职给你，专管礼部的香事，新帝刚登基，各种祭祀拜祖之事不断，全要用到不同品类的香料香粉，且他指了名儿让你去的，还不快拜了和大人为师，去礼部学学本事？”

“岂敢岂敢！我是来请大少爷去帮忙的，哪就成了他的师父？”和暮笑着挥手道，“王爷可知，这事儿还是皇上提的，我说礼部缺个管香的执事，皇上脱口而出就是大少爷的名儿，想必皇上心中念念不忘这个小舅子，真是东平王府的福气啊！圣旨下午就到，可我等不及了，赶忙过来先同王爷要了这个人情，让大少爷明儿就去礼部报到。”

“听见了吗？明儿就去礼部报到，领了这顶重要的差事。”

“是，儿子遵命。”透玄道。

他虽然嘴上应着，心里却没那么高兴，为官做宰从来不是他透玄想要的东西，他现在只想要姐姐身体健康，朵勒得偿所愿，他自己院里的人平安喜乐。

透响送和暮出了门，回头对透玄道：“这次天降大运，你可要牢牢抓住了！礼部是六部之首，向来是帝王最重视的地儿，你在那儿别惹事，好好做事要紧……”

没等透响说完，透玄道：“姐姐昨晚落了水，现正躺在床上，爹也不关心？”

透响听着他的语气像是有点着恼，刚想骂出口，又看在他刚才为东府争光的面子上，叹声道：“这事儿我已知道，公公来传话时说娘娘已无大碍，为父相信自己的女儿没那么娇气，所以没去探望……”

“幸好朵勒第一时间去给姐姐开了药，我待会儿就去看看她，爹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她？”透玄像是在记恨又像是在试探。

透响想着，这小子怎么像是一下子长大了？也敢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说话？嘴上却说：“让你姐姐在宫里保重，爹不能同她小的时候那样保护她了，既入了宫，命都是皇家的，无论死活，娘娘都已经不是我们东府的人了……”

“一直以来，不都是姐姐在保护着东府吗？爹又何曾保护过她？”透玄丢下这句话堵着气转身走了。

透响望着儿子的背影，恍恍然，有种陌生感，他们父子间，总是有那么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横在中间，刚一靠近又被扯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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