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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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芜和李大头的戏份不算多，很快就拍完了。南枫杀青后大家简单庆祝了一下他就先离开剧组去赶下一个通告，喻越越则是留在剧组，她还有十几场和郑棋元的对手戏。

‍‌‍‌男‍‍‌‌‎女‌‍‎‌‎主的其他戏份基本上都可以通过布景、打光来实现效果，但初见以及之后的一些室外戏会拍到村里的那颗老树和农田，徐均朔从一开始就在等树叶自然发黄，直到今天才达到他的要求。

丰收的时节并不意味着能吃饱，驴车拉着一批年轻学生来到了乡下，俏丽活泼的村姑们站在树下新奇地看着这些知识分子，风一吹，树叶随着清脆的笑声哗啦啦地响。太阳照在年轻学生们脸上的淡淡的忧愁和不安，只有青山挺直了背坐在木板上，他一扭头便和苍芜的视线撞在一起，他大方地露出一个友善的笑便收回了目光，没看到女孩儿红通通的脸蛋儿。

统共花了三天时间拍完这些属于秋季的戏份，收工的时候喻越越收到了徐均朔亲手送上的杀青花束，她看了看旁边的好友手里的一支包装精美的红玫瑰，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哟，郑老师不愧是大前辈，我头一次见杀青还提前送花预热的。要不我干脆多住几天，等等你。”喻越越对着郑棋元眨眨眼，伸手扒拉着郑棋元的肩膀说，“我们一起回北京呀！”

徐均朔被一通抢白，双手合十冲着喻越越小声讨饶，说自己正在追求郑老师，让越越姐高抬贵手别计较他考虑不周。

“住呗，我这就通知你经纪人，她要是知道你能多吃两天减肥餐肯定得乐坏了。”郑棋元笑道，作势要去找助理拿手机。

徐均朔见状立刻掏出手机递了过去，低声说：“你手机早上放在我这儿了。”

“狼狈为奸！”

“怎么会，我们这明明是天生一对。”郑棋元冲她晃了晃手里的玫瑰。

啊呸，还没在一起呢！喻越越瞪了他一眼，郑棋元撇撇嘴，没要徐均朔的递过来的手机。

凌雨的出现打断了两个人的唇枪舌剑，她急匆匆地走过来，远远看到几个人站在一起，便放缓了脚步。

“你正好带着妆，赶紧，有个id要录。徐导，借用下你这边的场地啊。”

凌雨三言两语便把郑棋元拉走了，喻越越换了语气和徐均朔说谢谢导演这些天的照顾。

“不敢不敢。”徐均朔连忙摆手。

开玩笑，既是影后又是他追求对象的好朋友，越越姐的道谢他哪敢儿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啊？”喻越越笑眯眯地看着徐均朔，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满脸写着“来问啊”。

徐均朔纠结了两秒便承认了。

“是有点事情。”

“别看了。”喻越越打断他搜寻凌雨和郑棋元的目光，说，“傻不傻呀，雨姐肯定是找元元有事说，他们估计就直接回酒店了。”

“哦哦，对啊。”徐均朔反应过来，傻笑两声，说，“那我们也走，路上说。”

“导演呢？你看见他去哪儿了吗？”顾易刚和灯光那边讲了一下怎么调整，回过头就找不到徐均朔了，他一把拉住旁边的场记问。

“好像去休息室和演员老师们讲戏了。”

“噢。”顾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放场记去核对通告单。

拍摄进度已经过半，接下来都是中年青山的戏份。整日劳作的青山在视觉上要比中年时期的同龄人看起来年长，所以从今天开始，接下来大概一周的时间郑棋元每天都要早早到片场花不少时间在特效化妆上。

郑棋元坐在独立的化妆间里看着自己的脸一点点老去，上次那种心脏紧缩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他回想前几天和喻越越的对话，陷入沉思，好像他身边所有人都挺喜欢徐均朔的。化妆师出去了，他站起来靠近镜子观察自己这张脸，然后徐均朔敲了敲门，走进来。

“你看，再过十六年，我就会是这个样子。”

郑棋元几乎是整张脸贴在镜子上，看起来有些神经质地盯着化妆师做出来的逼真的皮肤褶皱看。

他这几天都睡得不太好，今天早上起来眼睛里都是血丝，用了眼药水后血丝没了，现在只剩下下一片老年人的眼睛里才会有的浑浊的暗黄，这让他今天看起来比定妆时的样子还要贴近角色。

徐均朔没说话，这个陈述句其实是问句，这是郑棋元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他瞬间便明白了，这就是越越姐说的郑棋元的顾虑，是郑棋元内心深处的不安。徐均朔不打算随便说点什么粉饰太平的漂亮话，他的目光始终都在他的演员身上没有移开。

郑棋元压根没看他的反应，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面由人性弱点组成的小恶魔迅速跑出来颇为嘲弄地大声叫嚷：你看，年轻人就是这样，无知的勇气在现实面前一败涂地。

他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时间流逝是什么感觉，他体会不到一年又一年过去的差别。一些微妙的变化是体现在量变引起的质变后，郑棋元眼角的皱纹第一次出现时，他没在意。当那条小细纹逐渐加深后，他皱眉了。

那些抽象的概念，无论是时间还是经历，最终都靠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变得具像化。

他躲不开那把雕刻刀。

“棋元哥，用不了三十二年，我会变成你现在的样子。”

沉默良久，徐均朔终于开口，仿佛一问一答的间隙仅仅被他用来算了一道只有小学生才能够算清的加法数学题。

毕竟，成年人面对的题目不再是单纯的数字，而是数字难以承载的时间重量。

“你看，我不爱健身，喜欢吃肉和米饭，不是说碳水吃多了皮肤会糖化。只要我老得快一点，三十二年后我指定比你显老。所以棋元哥你得和我在一起，这样你才能看到三十二年后比你老的我。”

徐均朔的一通话充满了奇怪的逻辑，他掰着手指细数支撑他的答案的理由。郑棋元退后两步不再盯着镜子，他转过身面对着徐均朔。徐均朔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是在和他说今天的剧组盒饭又是沙拉一样，这份平静让郑棋元心底的小恶魔“嘭”地散开，彻底消失。

这个男孩总是充满奇思妙想却又从不为此雀跃欢呼，正是他的这份理所应当才会让郑棋元觉得这真的是个小精灵。

郑棋元唇角上扬，徐均朔也咧着嘴。

“你在讲什么啊，徐均朔。”他笑着推了男孩儿一把，笃定道，“这逻辑和张超学的吧！”

“哇，出大问题！你和我在一起还想着别的男人。”徐均朔瞳孔震惊，用看渣男的眼神看向郑棋元。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喻越越慵懒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徐大导演，顾制片人拜托我来问你今天还要不要拍戏了。”

郑棋元故意没作声，看着面前的徐均朔的脸色一点点变红，然后莞尔一笑，挑眉道：“拍不拍啊，徐导？”

白居易的诗真的妙，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可惜徐均朔只是影视业内多如牛毛的从业导演中的一位，剧组的钱他可挥霍不起。

“拍......”徐均朔无力地呢喃，迈着轻飘飘的步伐往门口走去，打开门逃跑似的走了。

喻越越走进了看着郑棋元春风满面的样子，倚着门框打了个响指。

“我赢了还是你赢了？”

他俩打了个赌，关于徐均朔对年龄问题的态度。

有些事徐均朔没来得及问，喻越越可没什么不好问的，她听郑棋元扯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还是落点在年龄差这件事上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撺掇群里姐妹下注。郑棋元制止了她们拿他找乐子的行为，并表示不如我们两个人来打赌，喻越越表示打赌可以，但她先下注。

赌注是一块积家的手表。

“你赢了，等回北京我亲自去给你买。”

郑棋元输得心服口服，但输给爱情好像也没什么遗憾。

喻越越喜滋滋地答应了，然后错开身给郑棋元让路，在群里连发十个红包提前庆祝郑迪脱单。

“你都杀青了还不走？”郑棋元突然回头问她，喻越越下意识锁屏放下手机。

“下午就走。”喻越越看着郑棋元，似真似假地抱怨道，“我倒是想一杀青就走，还不是你那小朋友说可能会补拍，看在你的份儿上我才友情多待几天。”

等郑棋元真的离开休息室这块儿区域，她才松了口气，还以为刚一发红包调侃郑迪就被抓包了。喻越越拍拍胸口，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她收拾行李，午饭还是去机场吃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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