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党十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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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卢说过的话萦绕在心头，即便译天很累，但他强打起精神，写下另一份疏奏，以应对将会出现的事。再怎么说，只要皇上在，无论嬴渊做什么，都难以撼动阉党这棵大树。

但是译天又存了另一份忧虑，觉得此事不止那么简单，嬴渊也是聪明人，在这个关口，明知斗不倒韩卢，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写完改完疏奏已经深夜了，花奴打来热水给他洗脚，要伺候他休息。

译天摇头叹气，忽然看到前几日折的红梅，已经枯萎了大半，花瓣飘零落在桌上，更觉不吉利，不禁呆呆地落下泪来。

花奴瞧他落泪，只当他是犯了呆病，劝他说：“公子，明日我去给你换花。”

“哎……世间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只是苦了一茬又一茬花草了，所谓花开花落皆无情，实乃是因为天气寒冷，并非花草所能决定之事。”

夜已经很深了，译天听到外面打更声，却不肯再休息。只是躺在外面起居室的炕上，手上拿着一本《会真记》，随便看了些浓词艳曲，眼皮一直跳动。

第二日上朝，皇上临朝听政。像往日一般，众人先后议了一番北方边防和东南海防开销和人员安排，近些年由于天气原因，边境一直不太平安，朝廷吃了败仗，沿海倭寇有愈演愈烈之势，主将孟将军打算重新组建水师舰队，制造新的武器，诸如苗刀、大炮等，故兵部尚书向皇上请求加大军费预算。

军费之事，像往常一样踢起了皮球，一涉及到钱就是大事，各部都不开口，皇上非要户部尚书发言，他便哭穷道：“皇上，您也知道这两年的光景不好，湖广遭了旱灾，粮食不足，赋税收不上来，各项开销巨大，如今是拆东墙补西墙，已是亏了百万两银子。物价飞涨，要等百姓暂且休养生息，如今张大人要拿出那么多钱，实在是难以支撑了。”

兵部尚书质问道：“‌‌‎军‌‎‎‍事‌‎‎‍乃国之大事，金陵城内尚且醉生梦死，唱‍‌‍‎后‍‌‎‎庭‌‎‍‌花之曲，怎可委屈前方，让前方吃紧？”

见两人在殿上要吵起来了，皇帝有些许恼怒，作为站在台阶上监督百官的东厂督主，韩卢喊了一声：“静。”

顿时鸦雀无声。

另一旁的掌印大太监呈上奏折，皇上看了那奏折，既没同意也没反对，只是说国库诸等开销事关重大，下朝与内阁商量一番才可做决定。

朝中又是讨论了一番开支节流的问题，看上去除了日常的争吵扯皮，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嬴渊作为史官，在角落里很是平静地记录着皇帝与大臣等人言论。一时讨论不出结果来，大太监本要说下朝，译天刚打算松一口气，计划下朝后去劝嬴渊一番，忽然见嬴渊站了起来，手拿笏板，跪在殿中说有要事要禀告。

史官，自古便有规谏、监督君王之职责，与言官同出一源，以史制君，但嬴渊还是第一次如此做，他毫无畏惧，在奏折呈上去之后，在殿上面对文武百官念出了谏言。

“臣渊今日弹劾东厂提督韩卢，其有十大罪，望皇上明察秋毫。

罪一曰僭越皇权。高皇帝定令，内官不许干预外事，只供掖廷洒扫，违者法无赦。罪二曰擅自弄权，祸乱朝纲。圣明在御，乃有肆无忌惮，浊乱朝常。罪三曰残害忠良。东厂冤假错案无数，皆出自韩者之手。罪四曰目无王法，厂卫诏狱凌驾律法之上，其中随意处置官员，不受律法限制。罪五曰扰乱后宫。康安八年，范选侍怀龙种，然被韩者厌恶，不顾陛下骨肉，令自尽，残害陛下骨肉妃嫔……”

十大罪宣完，掷地有声，众臣错愕，皆不敢言语，只是暗中看着皇帝脸色。

皇上盯着那封奏折，忽然雷霆大怒，一把将奏折摔到他的脑袋上，问韩卢：“孽畜，这些可都是你背着朕所为？”

韩卢跪在地上，向皇上请罪道：“臣为陛下鞠躬尽瘁，所作所为，每日向陛下禀告，绝无欺瞒之事。”

事情往着译天盘算的方向走去，皇上为了面子，只是装模作样呵斥了几句，韩卢认错，轻而易举将此事带了过去。

皇上给了嬴渊一个台阶下，“可是爱卿误会了，这件事朕清楚，不必再提了。”

谁知嬴渊没有顺坡下驴，反而从袖中拿出另一份奏折，在头上不停的用力磕头，头骨和石板相击，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又是惹得众人诧异不已。直到磕出了血，嬴渊血流满面喊道：“皇上绝不可相信阉人之语！不仅臣，更有八位名士联合弹劾韩者，皇上英明神武，千万不可被奸臣给蒙蔽了！”

此言一出，译天忽然明白了嬴渊想做什么，联合八位名士，即便是表演，也要将此事炒大，用民意逆逼皇上。

这招触动了皇上的逆鳞，他什么都没说，眼神冷漠看着新呈上来的折子，挨个点了八位名士的名字，冷笑道：“我可是不知，朕都不知道的事，你们仿佛亲眼看到一般。”

译天更是心悸不止，那八位名士之中，竟然有自己的兄长。

嬴渊接着说：“皇上耳目被奸人蒙蔽，需铲除韩者，以开张圣听。”

“下朝。”

皇上什么都没说，便结束了此次朝会。

朝会后的小会是跟内阁众人开的，皇上和内阁商议了什么，译天却都没听到，想到嬴渊，他几乎要疯了，直到皇帝点名想听他的意见。

“臣同意各位阁老之意，民之赋税不可加……”

刚说两句话，译天忽然感到头一阵眩晕，两眼发黑，昏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之中，他听到皇上命令韩卢送自己回去，他不肯回去，被韩卢架在手臂下，离开了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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