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鹫俱乐部八卦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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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知道我刚才在过来的路上,在军务尚书家门口看到什么了吗?”缪拉一级上将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俱乐部就看见一群熟悉的同僚正围坐在角落的桌子旁,立即过去压低声音问道——音量并不影响他话中的兴奋之情。
“……陛下的地上车?”米达迈亚没有给他面子猜测一番,而是直接说出答案,“你认为在经历了今天的会议之后,你那里还有什么是能震撼到我的吗?先坐下吧。”
被猜准的缪拉一愣,悻悻地坐了下来:“难道不能来点新想法吗?例如陛下为什么过去?他们是在庆祝今天的胜利吗?”
“我对他们在一起究竟在干什么,没有兴趣!”之前已经被好友荼毒一通了,米达迈亚可不想再对这两人的生活细节有什么深入探索,而且,他将作为先遣部队,提前离开奥丁,后面的事态发展他可掌握不了了,“我们刚才在说,如何阻止这婚事发生。对于罗严塔尔元帅早已知情却已经露出叛逃者嘴脸这件事,大家都深表失望,希望他能够将功补过给我们提供一点有效方法——毕竟他了解的肯定比我们多。”
“……你不怕我出门就被朗古之流灭口于暗巷之中吗,米达迈亚?”皇帝开会时无谓的解释让他在本次事件中的地位暴露出来,罗严塔尔在会后陷入了比皇帝更严峻的处境,遭到同僚们的围攻,“能说的,我会说;其余的事情你们还可以去试试另外两位担保人,或许吉尔菲艾斯大公的态度会比我亲和得多。”
“哪儿会啊,关于陛下的事,大公可比元帅嘴紧,一个字都不会向无关人士透露!”缪拉立刻跟上大家的节奏,“不过既然横竖都已经被军务尚书大人盯上了,您可得赶在被灭口之前,跟我们好好交代一下吧?”
“交代什么?”
“为什么要结婚?这不就是关键嘛!”缪拉开会时出师不利,现在赶忙补救,“别提那些讲演似的大道理,今天陛下有些话,加上他屡次私下拜访军务尚书家,让这事变得特别有感情——这不是大家最担心的吗?”
如果皇帝与军务尚书仅仅是政治意义上的结合,那即便是婚后,大概跟现在也没多少差别;但如果不仅止于此,那会连带上政治军事等多个方面,都复杂起来。
“据我所知,军务尚书起初并不同意,是陛下经过不懈地追求,才求婚成功的。”这个话题不要紧,罗严塔尔乐意跟大家聊聊,这可是陛下的勋章嘛,“至于原因……我不知道。”
“注意你的措辞,罗严塔尔!”米达迈亚觉得“追求”这样的字眼放在那两人之间,有着简直堪比宇宙毁灭一般的杀伤力,“我们不能接受陛下对军务尚书存在这方面的兴趣或好感,就像我们不能接受每一次由杨威利带来的失败一样!”
“接受与否是我们的事,与当事人无关。既成事实摆在各位面前,想要改变它的第一步,就是承认它已经存在。”罗严塔尔并不觉得此类事件里会有严密的逻辑或理性判断可言,“而且,以貌取人往往是失败的第一步。”
“在分析陛下相关的情感之前,我们并没有可参考的人物,所以陛下对任何特征有所偏好,都不算离谱。”梅克林格放下酒杯,说出自己的判断,“有时候,我们会误认为符合我们审美标准的人也拥有与我们相同的审美,但这是最没有道理的情感投射,我们无法为陛下决定他的喜好。”
“就好像既然陛下已经达到了宇宙间审美的最高标准,他本人就可能会喜欢与自己反差极大的人,而这恰恰是我们不能接受的。”谁都会承认,皇帝美到一个极致,所以说不定在这一方面,他其实根本没有要求,不对吗?缪拉理顺了这个观点,但奥贝斯坦真的不是外貌的问题。
“……跟审美有什么关系?”偏题了,尽管他深爱着Beta妻子,但从Alpha的角度来看,米达迈亚真心不理解Beta那种只看脸的贫瘠欣赏力,“等等,你们对此事的反对态度仅仅是因为奥贝斯坦的外形吗!?”
“别生气,米达迈亚,我们都不知道你能从军务尚书大人身上闻到什么奇异的气味,你也要原谅我们的肤浅。”罗严塔尔敲了敲酒杯边缘,用脆响打断好友的怒火,“喜欢一个人需要考虑许多方面,可讨厌一个人往往一个方面就足够了——而我们的军务尚书大人是个有能力让大家以‘喜欢’一般复杂的心理冲动去讨厌的人。”
“或许罗严塔尔元帅所说,便是原因,陛下仅以心理冲动的结构去判断结果,而非以心理冲动中所带有的情感色彩为基准。”梅克林格找到了新的论点,“对于个人情感淡薄的陛下,和人类情绪缺失的军务尚书来说,足够复杂的内心活动便足以证明对方的重要性了,能在工作之外找到彼此,我们更该给他们一些恭喜的言辞,而不是质疑。”
麻烦你们俩去隔壁开一桌好吗?米达迈亚几乎要翻起白眼来:“首先,我从来没从奥贝斯坦身上闻过什么!这个先弄清楚!”他是很讲求礼貌的,“他们俩互相喜欢或者互相讨厌并不会妨碍到周围的人,但选择结婚,那就是影响整个帝国了。奥贝斯坦会继续担任军务尚书,这我们刚才已经讨论过,这也是他原先职务所在,问题还不大,顶多涉及到俸禄究竟领几份的问题;如果婚后他开始涉及国政的方方面面,尤其是一想到他会带着皇后的头衔坐在内阁会议之中……那群家伙到底是怎么同意的?我不记得陛下选出来的都是些保有旧朝遗风、喜好拍马逢迎的人啊!”
“不考虑这些,光是想到陛下身边站在这样冷酷的皇后,开口闭口都是阴谋诡计和残忍策略,我就高兴不起来!”相对于其他人,瓦列自认为自己的要求是非常基础而单纯的,“即便是Omega皇后,也是会有温和甜美的选择,对不对?而不是完全不能安抚人心、反而令人经受二次打击的军务尚书!”
“那你去看看格里华德大公不就够了!”又被打岔,米达迈亚想讨论点正经的问题,这些家伙没人能往正途上走几步,“说到底,皇帝与皇后是国家的标杆与榜样,我是很难想象,军务尚书这样的皇后能给大家带来什么,而又会对陛下产生什么新的影响!”
“这个话题似曾相识,我们在此讨论奥贝斯坦这个坏榜样的作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此我的担心并不大。”罗严塔尔有自己的见解,“这场婚姻看起来很是惊人,等对外公开的那一天,必定是震动星际的大事,但奥贝斯坦对陛下的影响早就渗透到陛下的每一个决策中去了,今后这情况不太可能因为婚姻改变——影响最大的,还是他们的个人生活。
“试问在座诸位,谁有自信能够保持冷静和镇定跟军务尚书大人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更别说是含情脉脉的,对吧?”
大家阴沉着脸,纷纷灌起酒来。
“其实大家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缪拉左顾右盼,提醒大家,“今天陛下提到皇子的事了……”“别说了……”瓦列听了都要头疼起来。
“他们怎么把皇子弄出来,我们就不讨论了,”青年果然得到了同僚的嘘声,“我们只想象一下,皇子像陛下那还好,如果皇子像军务尚书大人呢?”
呃……
“那我们只好侍奉一位干冰脸继承人了。”罗严塔尔将大家的想象力全部挖掘出来,点明大家都想回避的问题。
就好像要侍奉另一个奥贝斯坦一样。
天旋地转——你们刚才谁说这婚事不会妨碍到任何人的?又是谁说这婚事对其他人不会有新影响的?
“……缪拉,罗严塔尔,”米达迈亚的脸色更黑了,“有时候少说两句不会出人命的!”
“行了,我认为你们已经准确地表达你们的担忧之意了。”艺术家提督强行从脑中抹去不合美感的画面,希望他们之间的相互虐待能够就此打住,“我个人还是相信,内阁成员们不会像他们表面上那样平静,来自那边的阻力,必定要大于军队中习惯了军务尚书的人。”
“你是说会有什么暗地里发生的密谋?”“我并非直接说了这话。”梅克林格立刻反驳,“我仅凭个人经验,若想在内阁中得到干脆的支持或者干脆的反对,都是不大容易的事情啊!”
内阁作风军人是看不惯的,米达迈亚却觉得连军方的诸位为了省事,都开始往那边靠拢了:“我看我们的反对也不见得有多明显——除了毕典菲尔特还有点反对的魄力!”
”说到毕典菲尔特,他真是有些反常了。”罗严塔尔终于找到了切换话题的机会,“首先是那个提议,另选Beta结婚,这完全不像他的风格,再来就是对性别问题——即便是厌恶军务尚书到一定程度,尖刻至此的话,可是偏离黑色枪骑兵的风范啊!”
确实如此。“他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米达迈亚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了。大家各自思索,却没有合适的解释,于是,最后只能一起看向缪拉。
“我?我不知道!”难得众将想得到一些信息主动问他的时候,他却毫无贡献,这可真是件扫兴的事。缪拉得维护自己良好的声誉,必须有个解决的办法。
……谢天谢地,他发现救星了。“不过,我估计有人会知道……近来有人跟毕典菲尔特走得很近——法伦海特!”
刚与两个并不脸熟的士官走进来的一级上将听见呼唤,停下脚步,望了一圈这桌的人,才走过来。说实话,在工作以外,法伦海特给人并不合群的印象,似乎是另有一圈大家陌生的友人,有人甚至背后说他是沉醉于旧贵族情怀的那类人,所以当缪拉说这个人与毕典菲尔特走得近时,罗严塔尔是有些惊讶的。
可是转念一想,似乎曾经就在这里,看见过他们俩略有交集,那是什么事来着?
“诸位……如果是要聊今天会议上的事情,那下官还是……”
“不不,那个我们已经说完了!”发现法伦海特刚过来便摆出撇清一切的神色要走,缪拉赶紧留他,“我们想问问你,毕典菲尔特的事——他今天没过来嘛?”
面部线条严肃的军官盯着他,嘴唇紧抿,几秒之后才说:“下官与毕典菲尔特并没有相熟到这种程度。”
“咦?我弄错了吗?”缪拉被这么否认,一时也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那也好,趁他不在,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聊聊他今天的情况!”
会议结束前,皇帝重申了与军务尚书的婚事暂时在保密状态,所以这并非是可以任意跟人讨论的。法伦海特看了看坐在远处的同行人们,坐在了缪拉对面:“今天的事,下官认为没有谈论的必要。陛下必定有特殊的考虑,即使没有,那也是陛下的私事。”
“那你是反对毕典菲尔特的话咯?”罗严塔尔没记错的话,这个银白色头发的男人是个Alpha,而且隐约有个“自控能力极强”的名声,若是如此,那今天毕典菲尔特的质问,似乎是与他有点冲突的。
法伦海特看了看说出诱导性问题的元帅:“他说的只是事实而已。”
“听起来你并不赞同陛下的话?”米达迈亚不禁有点疑惑。他跟罗严塔尔不同,军校时期他是接受过来Alpha自控训练的,而在那个训练组中,作为在这方面颇有心得的学长,法伦海特曾经冷静地为每个人分析能力优缺点,眼光独到。
“我个人的意愿并非重要之事,我会尽力去适应帝国前进的需要。”法伦海特却绕开了这个问题,“相信毕典菲尔特也是一样。”
不对,还是有什么地方非常古怪。罗严塔尔盯着被迫坐在这里应付大家的男人,直觉告诉他,这人跟今天有异常表现的毕典菲尔特之间有什么牵连。但他实在想象不出这两人在军务以外有什么交集。
记得曾有人说过,法伦海特这个男人看起来跟奥贝斯坦有点相像之处,现在拉过来闲谈,到底还是气场不合。正当众人打算当他仅仅是个小插曲要把他的加入过渡过去的时候,罗严塔尔却感受到不一样的眼神……法伦海特在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这倒是件更有意思的事。一个投诚罗严克拉姆麾下的没落贵族,法伦海特先前并没有受到与之才华相当的重用;或许是他的性别身份产生了很大印象,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不应该更加赞同今天皇帝陛下的发言吗?罗严塔尔在他离开桌边后几分钟借故离席,在俱乐部另一侧的吧台边找到了法伦海特。
“罗严塔尔元帅。”并没有与进来时的友人一路,法伦海特独饮着,“下官不想耽误您太多时间。”
“你想谈谈毕典菲尔特?”看起来话题应该是这个方向,不对吗?
“不,元帅,下官想说的是,上周日晚餐后,在您身边的那位女性。”
爱尔芙莉德?罗严塔尔警惕起来。当她得到了新的身份与生活之后,他与爱尔芙莉德偶尔会外出,但那都是相当隐秘的,而且,即便被人目击,也没有理由被法伦海特认出来吧?
“这我还得想一想,究竟是……”“或许装束打扮的改变会令克劳希小姐难以被普通人辨认,但下官对她的‘特殊气息’非常熟悉,不会错认。”法伦海特以一个Alpha的角度打破罗严塔尔躲避问题的行为,“她本不应该出现在奥丁,而且更不应该与您相处融洽——您应该清楚,对吗?”
一心报仇的女孩,与她要报仇的对象。看来法伦海特知道得还挺多的。“抱歉,为何你会知道她的这种情况?”气息,特殊气息,对于罗严塔尔这种Beta来说,像是被立即排除在外的屏障似的,惹人不悦。
间接承认,法伦海特感受到对方话中的敌意,即便不是个Alpha,罗严塔尔元帅也会产生这般的独占欲吗?
“下官在军校时代由于对信息素的控制力,小有点名气,后来有些贵族家庭会私下聘请下官对自己的Alpha后代进行一些指导,以便让他们更容易通过军校这方面的考试。
“克劳希小姐曾是下官的学生。”
爱尔芙莉德是Alpha这件事,罗严塔尔一早就知道,但法伦海特的话告诉了他一个崭新的信息——爱尔芙莉德曾经考过军校?
这让一度坚信她仅是个穿着漂亮连衣裙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的罗严塔尔有点,嗯,受到打击。女性Alpha进入军校常常是贵族家庭的选择,但他没想到,那个挥舞着匕首胡乱刺戳着的疯狂女人,也有这样的经历。是想把她送进军校里管管她的疯劲吗?不过,罗严塔尔并不想跟爱尔芙莉德过去的Alpha自控老师谈及自己的私事,便说:“那么,有什么问题吗?”
“据我所知,克劳希小姐是下官见过的,最缺乏学习效果的学生。您可能感觉不到,会忽略克劳希小姐的问题——她长期无法管束自己的Alpha信息素,同时对身体本能反应控制能力很弱,所以当她出现在公开场合时,容易惊扰到附近的特殊性别者。”法伦海特相信对方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需要补充,“也就是说,无论她现在是什么身份,都不适合这样外出。”
作为立典拉德遗族,待在统帅本部总长身边,太过张扬了。
“恕下官冒昧,能否与元帅确认一下——您确实是Beta吧?”
“呵,难不成由于她的性别,我就被看作Omega了吗?”罗严塔尔冷笑出声。
“并非如此。若您是Beta,下官建议您准备信息素监测仪一类的装置,毕竟眼下您身上隐约有一些克劳希小姐的Alpha信息素……”法伦海特说着,想起也在俱乐部里的另一位元帅,“当然,这对于感官不敏锐的Alpha和Omega来说应该是很难觉察的。
“如今陛下的婚事当前,利益各方可能会比较复杂,您应该不想为此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Alpha的信息素?罗严塔尔不知道,那家伙居然是个毫无礼仪、劣迹斑斑的Alpha,竟让他有一天落入这种尴尬境地!这个蹩脚的刺客,肆无忌惮的恶贼,信息素的事情很可能是她故意给他下的绊脚索,暗中整垮他的绝妙招数!罗严塔尔差点要对法伦海特说点感激的话了,但反过来想想,这个男人来点明此事,又有什么目的呢?
“你想要什么呢,法伦海特?”这可是比当初他拿去跟奥贝斯坦谈条件时的砝码更有分量的秘密啊。
“元帅,下官只是认为,如果这些信息素被陛下或者军务尚书大人发现的话……”“你我都是明白人,不必用猜谜耽误我们在大本营迁移之前所剩无几的精力了。”你可没有什么理由为我或爱尔芙莉德担心啊——除非你承认你对过去的学生有过特殊的感情?罗严塔尔不相信这个近乎于吃醋的猜想,但又忍不住,毕竟两个Alpha待在一起,训练所谓的“控制信息素”,听起来不那么单纯,不对吗?
法伦海特仿佛是深吸一口气,犹豫了几圈,才说:“下官希望您与米达迈亚元帅可以帮个忙。到了费沙之后,陛下与元帅们商量未来军事行动,如果毕典菲尔特要求处于先锋位置,或者其他任何位置,二位能举荐下官,与毕典菲尔特一同行动。”
“哦?”看来缪拉和他的直觉都没有错,毕典菲尔特的反常,跟法伦海特有点关系咯,“这是出于私人原因的请求吗?”
“下官会在恰当的时机争取这样的分配,但还是不能确保陛下的决定,所以必须求助二位了。”没有直接回答罗严塔尔,法伦海特恳切地解释,“依现在的情况,下官有些担忧……”
“毕典菲尔特出了什么问题?”
“不,仅仅是情绪波动罢了。下官只是担心,他会在不恰当的时候,做出愚蠢的决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罗严塔尔有点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了。法伦海特不是个适合深究的男人,他也不必追问过多:“我明白了。相信将黑色枪骑兵的后方交给你,是最正确的决定。”
看来除了皇帝和军务尚书的故事,银河帝国大本营中还有更多复杂的事啊。罗严塔尔只能静观其变了。
何况他自己还有个麻烦要解决,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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