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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 许吟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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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权岂不比相夫教子要更为刺激?

-----正文-----

新帝坐在御案旁,手边是摆得满满当当的一堆奏折。她提起笔,唉声叹气地思考着批复的措辞。

许吟梅就垂首站在她后面,看她犹犹豫豫想下笔又不敢下:“这很难批吗?”

新帝整个人都一个哆嗦。哪怕已经坐在了这至高的位置上,对许吟梅的敬重和恐惧,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消失的。她有些尴尬的将笔放下,讪笑道:“没有没有,只是……走了个神,这不是批太久了嘛,有些倦了。”

“批太久?”许吟梅随意拿起一本奏折翻看,“若是继续按照陛下方才的速度,想来待批完这些折子,您也该去上朝了。”

新帝脸上表情扭曲一瞬,随后苦笑道:“母后,今日实在太晚了,我都快睁不开眼了。您看,能不能通融些个……”

话音未落,一个脑崩就弹在她头上。许吟梅语气里带着无奈:“去休息罢,剩下的,我来为你批复。”

新帝如蒙大赦,一跃而起,就要迅速逃出御书房。她最后瞥了一眼那一堆堆奏折,忽然疑惑道:“母后,我父皇在时,每日也要批这么多折子吗?”

许吟梅拿笔的手一顿,随后平静道:“我没见过。但你父皇勤于政事,每日劳碌,约莫也是不轻松的。”

“皇帝可真是个苦差事。”新帝吐吐舌头,怕被叫住似的,快速走出了御书房。

看她巴不得多长两条腿一样的急切,许吟梅不禁失笑。

苦差事啊,她掂量着那堆奏折。就算是她亲自上阵,批完这些折子,今夜也大概不用睡了。

可这种苦差事,却是她精心算计这么多年,才拿到手里的。

在少女时期,许吟梅也同无数春闺人一样,有过一场旖旎的情梦。

那人是许文秉的学生,姓肖。他苦读十年,从北朔来京,只为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肖生身材高挑,样貌出众,五官有着北朔人特有的深邃轮廓。他的眼睛是极浅的棕色,阳光一打,就会映出漂亮的金色来。

许文秉立志要女儿做京城第一才女,讲课授书从不避讳许吟梅,总让她隔着珠帘旁听。许吟梅那时候便喜欢悄悄将视线投在肖生身上,看他与同门争得面红耳赤,看他奋笔疾书的侧影,看他望向窗外走神时漂亮的金色眼睛。

在某次许文秉授课一半,被宫里来使急急叫走后,许吟梅鼓起勇气,掀开了珠帘一角。

或许是缘分如此,她掀起珠帘的那一刻,肖生恰好望向这边,他们的视线便直直对上。

许吟梅没有移开眼睛,肖生也没有。

夏日的蝉鸣在窗外响个不停,明明是让人觉得无比炎热的时候,可那一刻的许吟梅却觉得,有清凉的小溪,涓涓淌进了自己的内心。

再往后,她与肖生似乎达成了不必言说的默契。许文秉谈到肖生文章的时候,她会在父亲面前力夸力荐;肖生在同门间传阅的诗词,本全是报国大志、山水风景,可现在却逐渐多了些情爱闺怨的诗句。

她听到许文秉的其他学生调笑着要肖生交代究竟是哪家小姐,肖生却只红着脸哑着声,间或悄悄往珠帘投来一眼,又很快挪开。

从来只爱翻书拿笔的手拿起了绣花针,她悄悄绣鸳鸯、绣彩凤,却总绣不出心里想要的模样,于是那被糟蹋一半的帕子就落到火盆里,带着少女焦急又羞怯的小心思,化作时间里的一抔灰烬。

殿试过后,肖生为二甲进士,将要外派度霄城。

许吟梅满心欢喜,想等他提亲,却先等来了自己或许要做三皇子侧妃的消息。

“等三皇子荣登大统,你最次也要是四妃之首。”许文秉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可听到许吟梅的请求后,他脸上的笑容却又全部消失。

“是他?”许文秉看着满脸哀求的女儿,思索后道,“距离陛下彻底定下人选,还有一月左右,若是他当真来提亲,我便去向陛下请罪,允你所求,这样如何?”

那时的许吟梅满心欢喜,当真以为自己得到了希望与做主的权利。

然而,当许吟梅费尽心思,约肖生在许家后门隔墙相会,却没得到任何回音。

“你在想什么?”心中的兴奋被不安取代,许吟梅问道。

“老师答应我,若我去了度霄,度霄知州乃他旧友,会对我多有照顾……”肖生刚开始还有些底气不足,到后面,竟是越说越流畅,“这么大的事,老师心中定然已有主意,这只是试探罢了。我若是提亲,定会让老师心中不满,那到时候我这多年的苦读,岂不是都成了一场空?”

“三皇子侧妃有何不好?这可是能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吟梅,你熟读经史,一贯聪颖,怎能在这种事情上任性?。”

他对着嫁入三皇子府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劝说,许吟梅却无心再听。

她迎着深夜的寒露,直行到许文秉的书房,在他“果然如此”的表情里,接受了自己被安排的命运。

许吟梅浑浑噩噩的度过了皇子府的日子。

她不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不明白自己能做什么。她想,自己只不过是家族的傀儡而已,有什么想法,都是痴人说梦。

就像是那一时兴起想要绣的帕子,终究是纸上谈兵。心思再多,想得再深远,连实践展露的机会都没有,那她又何必费心?

她戴上温婉知性的面具,想要得过且过的度过余生。

可是在崇靖帝登基大典的那天,听着外面震天的高呼,看着面前华丽而空荡的宫殿,诚惶诚恐跪在脚下的宫人,许吟梅豁然开朗。

她突然意识到,除了遵循这刻板的死条例在后宫里消亡,她还可以选择做个大逆不道的当权者。

肖生所图是功名利禄,那为何她不能去图权势地位?

许吟梅自认为,自己从小所受到的教导,读过的典籍,做过的努力,都不逊于那满眼功名的肖生。肖生能一展抱负,她难道就只有窝囊度日这一条路能走?

这是大多数人认定的道理,这是世俗的常态,但许吟梅不愿认命,不肯收心。

她的苦读努力,为的不该仅是得遇良人,更该为她自己带来更为璀璨的人生。

陈嬿不爱管事,她便是后宫数一数二的主人。在后宫中待久了,她才知道,原来能顺着心意做事,能将自己所筹谋所规划之事变为现实,是如此让人陶醉的快乐。

随着后宫权柄逐渐掌握,许吟梅的野心也越来越大。

仅仅是后宫又怎么够?她熟读各类典籍,所想所愿,又怎会拘泥与深宫?

她不甘心做这繁华下掩藏的骸骨,她只想站上顶峰,青史留名。

“娘娘是否要歇息一会?”立鸢看着桌案上的奏折一点点减少,时间慢慢推移,有些担心,“明日还有早朝,奴婢只怕,您身体熬不住。”

许吟梅在奏折上写下一行龙飞凤舞的批复,笑道:“本宫可一点都不累,甚至还觉得,有些乐在其中。”

现在的生活,远比嫁与良人,相夫教子,能带给她更多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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