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家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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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小熠，稀客稀客，我还说怎么想起来给爷爷打电话了，原来有事找我帮忙啊。”纪辉洪亮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带着笑意，“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可让爷爷有点伤心了。”

“爷爷，”纪子熠顿了顿，直奔主题，简短说道，“姥姥逼我离婚，我不想离，我想请您帮我保护一下赵恒。”

纪辉长长地“哦”了一声，沉默了十秒，才慢条斯理地说：“这样啊，和那个C级omega？为什么不愿意离呢？他一个二次分化的又生不出孩子来，小熠，我觉得你姥姥的做法挺对的，离了重新找一个高等级的omega，能给咱家开枝散叶，多好。你啊，就是从小被他们宠坏了，一个不顺心就想把事情闹大，听爷爷的，这么小的事情，顺着你姥姥得了。”

纪子熠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他沉默了十几秒，低声道：“……爷爷，求求您帮帮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傻孩子，要多听听老人的忠告才能走得远，知道吗？没其他事爷爷就挂了。”纪辉话音刚落，迅速挂断了电话。

纪子熠冷着脸，维持着接电话的动作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老太太用赵恒要挟他，他能想到的有能力帮自己的人只有纪辉。

老太太有一句话没说错，没了父母的支持，他根本保护不了赵恒。

家里的人基本都听老太太的，而且老太太还带了心腹回来，如果她真想让赵恒出事，以“意外”的形式消失，他能做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这么被动，不能让老太太如意。

思及此，纪子熠再次咬着牙拨打了纪辉的号码，最后一声“嘟”响起前，纪辉接起了电话。

“是哪里没有说明白吗？怎么还在给爷爷打骚扰电话呢？小熠，你要是想尽孝那爷爷会很开心，但你一开口就是帮忙帮忙的，爷爷老了，脾气可是很大的。”纪辉话语中的笑意消失了，冷冷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的机会。”

纪子熠皱着眉想了想：“只要能帮我保护他，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想离婚。”

纪子熠几乎没同纪辉好好相处过，摸不透他的想法，斟酌着说：“……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就在纪子熠以为纪辉已经悄无声息挂断了电话时，纪辉开口道：“小熠，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这次他没让纪子熠猜，纪辉直接提了条件：“亲自来一趟，站在爷爷面前说出你想要什么。”

“爷爷！”在纪辉要挂电话之前纪子熠赶紧叫住他，“现在……赵恒不知道在哪儿，我怕姥姥对他……”

“知道。”纪辉说完，挂了电话。

纪子熠很少有机会见到纪辉和董月。

老太太曾经提过，她和纪辉在纪浩和王洛琴结婚前就有很大的矛盾，已经严重到不可调和、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因为纪浩和王洛琴年轻那会儿爱得死去活来，非要在一起，他们也没办法，各自退了一步，达成共识，都不去干扰小两口的生活。

纪浩从小是在H市长大的，毕业后没有选择接管纪辉的公司，卷了几个项目直接跑去了王洛琴所在的A市独自发展，把纪辉气得够呛，差点拟定一份断绝父子关系的证明，后来是纪子熠的出生才让纪辉和纪浩的关系缓和了一些。

纪子熠的百日宴上，纪辉说想把纪子熠接到身边跟着他们过，王洛琴和老太太不允许，在宴会上一通大闹，说什么都不肯放人。纪辉整晚脸色都是铁青的，想着反正王老太婆和他一样，也没办法养纪子熠，只好作罢。

但他没想到几年后赵恒的出现会把纪子熠直接挤到国外去。

王洛琴美其名曰说什么“这是熠熠自己选的”，“不能强求孩子”，话里话外都表明了不想让纪子熠在他们身边长大，纪辉一怒之下打了几通电话对着王洛琴破口大骂，王洛琴哭哭啼啼半天还是不肯放人，于是他们的关系更加僵硬了。

逢年过节只有纪浩一个人回H市，也只呆半天，吃个饭就走。

纪辉非常后悔当年同意纪浩和王洛琴结婚，以至于之后很多次，在必须和王洛琴见面的场合，不管王洛琴的态度有多么好，他都不太搭理，看着烦。

A市，眼镜男跟了纪子熠一路，到了机场，他察觉不对劲，立刻上前挡住纪子熠，皱眉问：“你要去哪里？”

“你管不着。”纪子熠说，“让开。”

“你请的假只到今天，不回学校就算了，还要离开A市？纪子熠，你不要命了？”眼镜男活动了一下手腕，骨关节咯咯作响，他做出打架的姿势，冷道，“我对逃兵一向不会手软，别怪我不客气了。”

纪子熠不说废话，冷着脸直接迎了上去。

跟眼镜男在机场打了一架，纪子熠险胜，惊动了机场的保安队，在要被抓住前他冲出了机场，坐上出租车去了高铁站，买了一张最快到达H市的高铁票走了。

几个小时的路程眨眼就过，纪子熠很少来H市，对这里的一切非常陌生，下了高铁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他拿起手机，想了想，打的是董月的号码。

“奶奶，我到了，在高铁站。”他说。

“打个车自己过来。”董月凉凉地说出地址，挂了电话。

纪子熠到纪辉家的大宅子时纪辉不在家，只有董月在。

“先喝点东西吧。”董月叫人端上了几杯喝的。

“谢谢奶奶。”纪子熠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董月看起来和上一次见面时没什么差别，身段似少女，凹凸有致，浓密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簪子盘在脑后，背又挺又直，穿着一身雪白的露大腿旗袍站在窗户边抽烟，脸上虽然有些淡淡的皱纹，但保养得比同龄人好了不止一倍，任谁看了她的皮囊，都不会猜中她的真实年龄。

“小熠熠，听你爷爷说你和你姥姥反目了？是因为那个赵恒吗？”董月吐了一口烟，透过白色烟雾眯着眼睛打量纪子熠。

纪子熠听见她用“反目”这个词，表情出现一丝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和姥姥之间……已经严重到“反目”了吗？

他没来得及回答，纪辉回来了，换了鞋，一边拿着手帕擦脸一边说：“外面可真热，这种天气谁他妈想上班，就该出去游个泳，喝喝酒。”他走进来，瞥见纪子熠，眉毛挑了一下，“来了啊。”

纪辉与之前相比看起来稍微显老了一些，皮肤晒得黝黑，皱纹深深，头发和胡茬都白了。

“爷爷。”纪子熠叫道。

纪辉拿起茶几上的杯子一饮而尽，舒服地呼了一声，在纪子熠对面坐了下来，“这么久不见，爷爷也没给你准备个红包什么的，招待不周，你可别嫌弃。”

纪子熠站了起来，朝纪辉鞠了个标准的躬，“爷爷，请您帮帮我。”

“一来就说帮忙，你看看你，跟着王家老太婆都学了什么，亲人是拿来给你利用的吗？没有用得到的时候就不知道给我们打个电话问问好？”纪辉拿了个苹果啃了一口。

纪子熠把头埋得很低：“爷爷，只要能帮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纪辉没再说话，任由他这么弯着腰。

过了一会儿，纪辉躺在沙发上哼起了小调，摁了几下遥控器，打开电视，似乎并不打算理会他。

纪子熠抬起了头，目光沉沉地看了纪辉一眼。

随后，慢慢地曲了双腿，膝盖与地面接触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他跪在了纪辉面前，说：“请您帮帮我。”

这场毫无准备、匆忙的见面，没有寒暄问候，没有嘘寒问暖，有的只是许久不见的冷漠与疏离。但纪子熠没有办法，他不确定在被揭穿了一切之后，纪浩和王洛琴对待赵恒还会不会是之前的态度，还会不会把赵恒当家人，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了他去反对姥姥。

纪辉是他现在唯一能够求助的靠谱的人。

董月抽完烟就上了楼，对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纪辉把跪着的纪子熠晾在了一边，目不斜视地看了个完整的电影，叫人做好饭菜，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捶捶自己的肩颈，关掉电视去餐厅吃起了饭。

吃完饭他也没理纪子熠，径直上了楼。

纪子熠挺直腰背，从容地跪着，不见半分消沉，就当纪辉的不表态是在考验他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黑了，家里的佣人没有一个敢上来劝他起来的，直到夜深人静，穿着打扮看着像管家的人才上前来说：“小少爷，起来喝点水，吃点东西吧。”

纪子熠充耳不闻，不作反应。

管家也只随意提了一嘴，见他不愿意，留了客厅的一盏灯后便回去休息了。

纪子熠一直跪到第二天清晨，身体从麻到痛，再到没有知觉，终于等到纪辉下楼。

纪辉手里握着一根高尔夫球杆，嘴里叼着一根烟，皱着眉头来到纪子熠面前，用球杆敲了敲地板，说：“乖孙呐，你说说，我有什么义务帮你？”

纪子熠眼眶酸涩，眨着眼睛思索片刻，说：“没有。”

“是啊……我没有义务帮你，你请我帮忙，也得看看我们之间的交情，除了婚礼那次，距离上一次给爷爷打电话，也得有四五年了吧？”纪辉缓缓说着，绕到了纪子熠身后，“唉……要是小熠你能经常跟我们联络感情，想要什么，还不是爷爷一句话的事，非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你那个姥姥啊，真是个疯婆子。”

话音落下，纪辉高高举起了球杆，球杆迅速划下，在空中发出渗人的一声“咻”，紧接着是砸在肉体上的一声巨响：“砰！”

坚硬的球杆重重地落在背上，毫无防备的纪子熠被这一杆子打得往前扑了出去，跪着的双腿不顺畅了一夜，血管在这一刻畅快地涌向僵硬的四肢，强烈的酸麻‎‌‌‎‍酥‍‌痒‍‍瞬间占据了纪子熠的感官，他险些控制不住要浑身抽搐起来。

纪辉厉声道：“跪好！”

纪子熠咬牙爬了起来，不顾身体的不适重新跪好，麻得指尖都在颤抖。

很快，第二杆也结结实实落了下来。

有了心理准备，纪子熠打起精神绷紧浑身肌肉对抗着这股外来的横劲儿。

但他从昨天到现在滴米未进，身体虚弱得很，“砰砰砰”打了数杆，没多久，他就体力不支，再次被打得扑了出去。

“从你出生开始，你爸妈就想方设法想把你藏起来，不让我接触，”纪辉边挥着球杆边说，“你爸爸宁愿让王家疯婆子把你养大也不愿意让我多看看你，他们把你保护得多好啊！啊？是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我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他们要这么防着我？他是纪家的种！你他妈也是纪家的种！凭什么不准我带带你！”

“你妈，就她那个疯样，当初如果不是看他们家人能生，生他妈一窝！我怎么会同意她和你爸在一起！好了，婚结了，孩子也生了，她不让我见孩子就算了，还找个养子带在身边当作亲生的！你说她是不是个神经病？”纪辉越说越来劲，“她还让你跟那个养子结婚！你妈就是个纯纯的变态！一个C级的垃圾omega，真的是我们家的耻辱！全被你妈毁了！你为什么会觉得爷爷会帮你呢？我也巴不得你跟他离婚啊！你到底懂不懂！”

纪子熠心中一凛，抬起头震惊地注视着他。

这是……不想帮他的意思？

“别这么看着我。”纪辉笑着拍了拍纪子熠的脸，情绪又平复了下来，叹了口气说，“话虽这么说，但是嘛……好孙儿都跪了一晚上了，爷爷该帮还是会帮。”

“只不过是有条件的。”

他蹲了下来，平视纪子熠，琥珀色的眼睛泛着光亮：“从你现在那破学校退学，来爷爷身边帮忙。”

“你爸不愿意做的事情，总得有人来做。反正我也不想看见你从那所破学校毕业之后在戈壁滩待上十几二十年，混个小军官，一辈子搭进去，没多大意思，以后你干什么，由我来决定。”

“爷爷老了，你陪那疯婆子这么多年，是时候该孝敬孝敬爷爷奶奶了，熠熠，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你退学，来我这里，我找人保护那养子，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把他绑过来，你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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