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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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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一盏灯

-----正文-----

“让你死么?”路德维希将诗集从诺亚的手中拿回,笑着说:“所有人都在求我放他们一条生路,你却在我这里求死。诺亚,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要装出与众不同的模样出来,好加深我对你的感情。”

“你难道对我有感情么?”诺亚悲戚而又难以置信地问。

“你说呢?”路德维希伸出手轻轻落在诺亚的头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比你更要了解你自己。他不值得你这样,真的。”

“他只是个被你们蛊惑了的孩子,他没得选。”

“蛊惑?”路德维希拍了拍诺亚的脸,说:“下次再用这样的词来玷污我的信仰,我不仅不会如你的愿,还会让你看看,我怎么一步一步毁了他……哦,还有你身边的那个波兰建筑师,新交的朋友吗?要知道,我是为你让你笑一笑才把他留下的,尽管我并不喜欢你微笑的模样。”

“不,路德维希,你不能这么残忍。”

“残忍?诺亚,你能给所谓的‘残忍’下个定义么?”见诺亚的眼神飘忽,路德维希露出骄矜的微笑,“陈腐的道德体系早已经被坚不可摧的意志所瓦解,条条框框只能束缚弱者,只要意志足够强大,就能跳出框架,跳出框架就能轻易得到权力,有了权力,就能凌驾于规则,只要凌驾于规则,就可以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诺亚,波兰因为没有力量,所以将土地和人民拱手让人,犹太人犯了太多的罪,所以才落得这个下场。要是你们有足够的力量,被屠杀的也许是我们。也许你会说,不——你怎么会这么做呢?没错,诺亚,你不会这么做。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你太过单纯,看不到世界残酷的本质,沉溺于虚假的美好,但这并不代表,残酷不存在,黑暗不会降临到你身上。”

诺亚难过地摇头,滚烫的眼泪落在路德维希锃亮的军靴上。路德维希用拇指擦去他脸上的泪水,说:“你的天真让我感到震惊,也许,我就是乐意见到这天真被打破,被侵蚀,诺亚,你的天黑了,早就黑了。”

是,天黑了,这里所有人的天都黑了。只是有的人甘愿在黑暗里沉沦,而有的人却不懈地在这黑暗里寻找哪怕一丝微不足道的光明。

克里特,擦遍了医院所有地板和墙面、双手在消毒水里泡得发白发胀的克里特,在某天清理病房时,被他曾经抱起过来的威廉拉住手。当时,他还记得,他跪着擦地,抬头时看上了威廉床头的那一小罐极具吸引力的药片,他想要偷个几片回去。

“我知道你想要。”威廉从假寐中醒来,石灰色的面颊让他看起来气若游丝,“所以我故意装睡,等你来。”

“你想要举报我?”克里特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他在打颤。

“不,”威廉露出一口白牙,他笑起来很好看,像高加索山脉上西悬的夕阳,暖和而不刺眼,“我想给你更多的,瞧——”威廉艰难地撑起身,把手伸进枕头下面,翻起床垫,摸出十几片白色的小药片,“达尔医生说,这都是消炎药。我吃过一些。”

威廉把药片递到克里特的手里,狡黠地眨了眨眼,说:“带给我们的弟兄姊妹们。”

克里特张了张嘴,惊讶的表情融化成笑容,他起身将这孱弱的男孩拥进怀里,“谢谢你,威廉。”

“你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

“是642805号告诉你的。”

“他叫诺亚。”

“他是德国人,是吗?”

克里特沉默地微笑,没有回答。

“不管怎么说,他会德语,我想向他学几句德语。”

“为什么?”克里特问。

“我想,如果我能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告诉他们我很疼的话,也许……也许他们会轻点……”

“威廉,他们到底……”

“不!没有,什么都没有。”威廉缩回到被子里,背对克里特,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没过多久,他小声地哭了起来。

“我想去修路。”克里特听到他说。

“好孩子。”克里特哽咽地低下了头。几天后,诺亚趁着医院忙碌的时候,偷溜进威廉的病房。威廉看到他后,脸胀得通红,讪讪地低下了头。

“不需要感到难为情,这不是你的错。”诺亚坐到威廉的床边,抚摸他柔软的头发,“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

“真的?”

“真的。”诺亚弯起眼睛笑,那天下午,克里特为他们放着风,诺亚一句一句教威廉说他想说的德语。到最后,诺亚根本教不下去,从威廉想要学会的只言片语中,他得以窥探到发生在这男孩身上的一切苦难。他嗓音直颤,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在结束最后一句话时,他蓦地站起身,再也无法忍住,哭着将威廉抱进了怀里。

“主啊……”他哭着喊道,“眷顾眷顾这个孩子吧……”

“主还会眷顾我们吗?”威廉怆然欲绝地问道,眼泪划过苍白的面颊,“主早就不要我们了。”

“不,威廉,一切都会过去,要坚持住,要坚持住!”

“可是,诺亚,有时候,我觉得我已经死了。我不能随心所欲地跳舞,也不能祷告,我的身体成为了一个工具,一个器皿,装着那令人作呕的兽类的欲望。我觉得我不是我,我不是‘威廉’,只要这么想一想,我的心大概没那么痛。”

说完,威廉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抓住诺亚的手,泪眼突然亮起喜悦的光,兴冲冲地问:“你知道德语的‘我爱你’怎么说吗?”

“......Ich liebe dich.”诺亚惊讶地说。

“Ich liebe dich.”威廉小声地跟读了一遍,脸庞上泛起两朵红晕,像盛开的玫瑰。

“谢谢你,诺亚。”他在诺亚手上吻了吻,“你快走吧,这里太危险。”

“我还会看来你的。”

“我很期待。”

诺亚贴心地没有问他这句话是想对谁说的,他只是擦掉眼泪,关上门后朝走廊里的克里特走去。走廊里灯光昏暗,克里特还是发现了诺亚发红的眼睛和脸上干涸的泪痕。

“克里特。”

“嗯?”

“有人对你说过‘我爱你’吗?”

克里特微微惊讶后,露出缱绻柔和的神色,“那时我太醉心于学业,以至于等我回过神后,她已经不在了。那么,诺亚,你呢?”

“有,有很多,他们都说爱我,可我现在,却渐渐不知道什么是‘爱’了。”诺亚微笑着,却再度淌下眼泪,“毕竟,我曾亲手扼杀过爱,也杀死了爱我的人。”

“不,诺亚。”克里特握住了他的手,“不要再想曾经了,如果你愿意知道的话,我是说,你愿意听的话,我想对你说,我爱你。真的,诺亚,我爱你,以任何你可以想到的身份,爱着你。”

“可是,我有什么资格获得你的爱呢?”

“因为你也在爱着我,不是吗?”克里特把诺亚抱进怀里,说:“你爱着我,爱着威廉,爱着伊万和安东,甚至还有那个鞭打你的年轻军官……我知道,诺亚,你爱的太多,所以你的心太痛。可是你忘了,你最该爱的是你自己。曾经的罪,你已经赎够了。”

“真的?”诺亚恍惚地问。

“真的!你瞧,今天你帮助了威廉,明天你也可以帮助另外一个孩子,我知道你并不珍惜生命,可现在,在你有能力的情况下,何不让这条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来呢?与其去死,去痛,去悔恨,还不如做出行动,去帮助,去拯救……我们可以偷很多的药,救很多的人!”

“救……人,没错,我还可以救人。”诺亚捂住脸哭了,克里特在此刻给他的黑夜里亮起了一盏灯。这盏灯在他心中散发着光亮,尽管微弱,但长久不息。

而对于海恩来说,在懊悔了几天之后,终于等到了换药的时间。在进入医院之前,他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来平复心情,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心平气和与诺亚谈一谈。格蕾丝动作很利落,没花多长时间他被告知可以离开她的诊室。

“在顶楼。”格蕾丝突然低声说,扔掉染血的纱布和药棉,并不抬头。

“什么?”海恩回首皱了皱眉。

格蕾丝抬眼,凝视海恩,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您明白的,施瓦茨队长,如果不明白,当我没说。”

海恩勾起唇角,彻底转过身,走回到格蕾丝面前,“您觉得我该说谢谢吗?”

格蕾丝身形微微一颤,笑容变得僵硬,“难道不该吗?”

安静了三秒,海恩绽放出一道笑容,心领神会地说:“没错,我该说谢谢,谢谢您,达尔医生,不,格蕾丝,如果您允许我叫您格蕾丝的话。”

“我的荣幸。”

海恩挑了挑眉,留下微笑,转身离开。格蕾丝凝视他的背影,松了口气。她需要和这个安保队长搞好关系,总有用得着的时候,更何况,她已经被他利用了。护士们都说,这个施瓦茨队长爱上了自己。

“哼。”格蕾丝冷笑,站起身朝威廉的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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