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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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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找彼此之中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正文-----

让我们从诺亚的视角出发,看这个回忆的主角是怎样由愤怒逐渐转变为不解,然后升至巨大的惊惧,最终落在无法释怀的悲痛中。

他流着泪,从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两具赤裸的、美丽的躯体在枪口的威胁下佝偻着背,跌跌撞撞地走向绞刑台。格蕾丝很狼狈,漂亮的金发被剪成稻草般凌乱的短发,戳在她肩头白皙娇嫩、此际却遍布伤痕的皮肤上,她的双手被粗麻绳绑在身后,让她无法却遮掩作为女性不堪在众人面前展露的一面。这是极度的羞辱,但在她那张憔悴怆然的脸庞上,只可见求死的决心,绝无半分羞耻。

她没什么要感到羞耻的,身体是神赐予她的,每个女人都有的东西她都有,此际展现在犹太人和党卫军以及行刑队面前的是一个普遍的、人尽皆知的概念。而即将赴死的她的灵魂是崇高的,坦然无惧的,至少,她对得起她所信奉的红十字,她无愧于自己的信仰。

“威廉,别害怕,别害怕……”她转过头,用颤抖的嗓音极力安抚身旁同样赤裸的男孩,男孩眼里噙满了泪,却露出幸福的微笑。他并不害怕,在车停止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无法逃离悲惨的结局,比起落在汉斯手里,绞刑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恩宠。何况,此际格蕾丝的身体在他面前仿佛闪耀神圣的金光,就像上帝在西奈山显现一样,照亮了他的面庞。他感到心安,感到幸福,仿佛神已经向他张开怀抱。

诺亚看着这两个朝彼此微笑的两人,女人和男孩,医生和病人,纳粹和犹太人……既复杂又单纯的关系,既对立又依靠彼此存在的身份,他们骄傲地、没有半分恐惧地走上绞刑架,踩上凳子,甚至不等施刑人将绳索套进他们的脖子上,就自己钻了进去。就像融为了一体,直到最后一刻,他们的脸都朝向彼此,眼神没有半分落在别处分毫。

凳子被踢开,人猝然下坠,颈部的大动脉和椎骨瞬间阻断,缺氧让人的双腿本能地乱蹬,就像被捕捞上岸拼命打摆子的鱼,随即便是咔嚓咔嚓两声,承担了整个身体重量的颈椎不堪重负接连断掉,人的身躯被猛地拉长,在一阵绝望的痉挛后,逐渐泛紫的面庞宣告了这两条年轻生命的消逝。

整个过程很快,诺亚却觉得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死去的两个年轻人被曝尸在十一区的院子里,以“以儆效尤”的名义坠在散发血腥气味的绞刑架下,一阵风吹过,尸体就像挂在树梢上的风筝,摇摇晃晃,时而面向彼此,时而分开。这美丽逐渐僵直,但灵魂的充盈和饱满,在他们死前的最后一刻,还在熠熠生光。

在巨大的惊诧与悲痛中,诺亚看到军官看台上的海恩,脸色苍白,站立不稳,丝毫不掩饰他的怆然欲绝,那是真情实感的表露,他那双蓝色的眼眸里噙满了泪,嘴唇无助地嗫嚅着,不得不靠副官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

佐莫尔大队长和路德维希也在,他们彼此交流着,如果诺亚可以听得到的话,他就知道海恩在悲痛时刻以怎样的毅力来保持理智,顺着莱昂所编造的谎言让自己逃过一劫,没错,被格蕾丝下药的他中途醒来过一次,发现自己不翼而飞的军装和通行证,用最后的力气告诉莱昂格蕾丝叛变,莱昂才能在第一时间将其捉拿归案。此际他的心痛无非是因为中道崩殂的爱情,他深爱格蕾丝,却不得不亲眼看到她死。

随后,海恩以身体不适为由,请求离开。佐莫尔大队长对此表示理解,而路德维希,则饶有意味地嘱咐他保重身体。

“毕竟,此等事件过于恶劣,施瓦茨队长还是得在安保方面多下功夫。”

“当然,接下来,我会更加注意身边的人。”

他看了一眼搀扶自己的莱昂,莱昂脸色惨白地低下头,不敢对上两人的目光。路德维希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绞刑是他安排的,海恩的反应让他很受用,当然,人群当中诺亚的表情也让他感到由衷的愉悦。

至于此际那个正笑得开心和得意的令人作呕的汉斯,路德维希甚至连目光都懒得分给他半分,在他心中,他到底是鄙视这种被欲望所支配的“劣等人”的。

目送海恩离开后,这场闹剧也就可以结束了。只是这两具尸体还得在这里挂上几天,几天后,诺亚和克里特将怀着悲痛的心情,忍着尸体腐烂所散发的恶臭,将他们俩从绞刑架上摘下,交给两个从焚尸房里来的司炉工。

诺亚很少抽烟,但那天他和克里特躲在十一区墙角的阴影下抽了整整一包烟,呛得眼泪直流,或许,也就是找个流泪的理由,后来两人再也无法忍住情绪,抱头大哭,为天真可怜的威廉念《珈底什》,又为勇敢善良的格蕾丝祝祷。死亡以如此直白和惨烈的方式带走了他们亲爱的朋友,让他们看到了所谓的抗争带来的结局是何等悲惨。他们感到绝望,尤其是克里特,天知道逃出去的想法曾经在他的心里也盘算过。

十一月,他们继续在医院做工,需要向另一位医生报备。诺亚有好几天没有见到海恩,直到那天海恩突然前来,将他径直带到了格蕾丝那间上锁的诊室中。

海恩的状况有点不对劲,他让诺亚坐在床上,自己关门时的手在哆嗦,转身望向诺亚时,紧绷的神情猝然破开,他抱住诺亚,将头贴在他的胸口,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海恩?”海恩的宽檐军帽掉在地上,诺亚抚摸他散发玫瑰香皂气味的柔软金发,听海恩在自己怀里低声啜泣起来。

“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太傻了……她是我的朋友,是除了你之外我唯一可以交心的人……”

海恩的眼泪浸湿了诺亚的条纹囚服,诺亚诧异地听他在自己怀中懊悔连连,他的伤心毫无作伪,显露出他与这里所有人都不同的一面。他是真的希望格蕾丝能够成功,他的灵魂还没有完全堕落。

仿佛是为诺亚信中长久隐忍的爱情打开了一个口子,或者说,找到了一个借口,诺亚捧起了他的脸,揩拭他脸上的泪水,俯身朝他的唇上吻去。

“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没关系,真的。”

海恩张了张嘴,望向诺亚褐色眸子中怆然欲绝的自己,好像这是第一次,他将自己如此映在眼中,用敞亮的心来迎接他了。他的悲痛和伤心需要抚慰,就像多年前他失去母亲时想要在诺亚怀里寻求温存,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用理智隐忍了好几天,直到今日才来找他。

他迫不及待地去解诺亚的囚服,在露出他白惨惨的颈部时像失去了耐心般地向下一拉。诺亚的手还放在他军服的五指宽坠着金属的黑色皮质腰带上,在他的动作下不小心摸到了党卫军通常挂在腰后侧的皮鞭,这触感让诺亚收回了手。

他凝视着海恩,这个眼角还挂着泪的军官,解开黑色军服后从不脱下,只是接着解开内里白衬衫的扣子,用滚烫的胸膛与他紧贴。往日里他总是闭眼,不堪见这黑色压迫在自己身上,可今天他却突然跪起来,将海恩还穿在身上的军服悉数褪了下去。

“我喜欢这样。”诺亚搂住海恩的脖子,将自己挂在他的身上,海恩诧异地停住了动作,意识到他的用意后,搂住了他的腰。

他捡起诺亚身后散落的条纹囚服,朝后扔去,落在他掉在地上的党卫军军服上,两套衣服以自己的形态在地上贴合着,交融着,此时,他们的身份也随着这两套衣服的离开而离开,而在床上的两个赤裸的人,不具备任何身份,只是他们自己。

这一次,诺亚睁着眼,看海恩是怎样附身亲吻自己,从脸颊,到脖颈,到胸膛……看他怎样在从自己身上得到的愉悦来湮灭他心中的痛苦,感受那战栗从他们的结合处到达自己的身体内,就像电流,让人心悸;同时,这直勾勾的眼神中也包含了最后一步的审视,当他清晰无误地感受到海恩的痛苦时,他的爱就像得到了赦免似的迸发出来,他挣扎起身,第一次主动去迎合海恩。

他亲吻他,用温存的抚摸安抚他,如果这一刻他具备男性所有的坚毅,那么他同时也拥有了女人所独有的柔情,就像温暖的水流,他将自己安置在海恩那颗年轻迷茫的心中。他们坐起身,海恩颤栗不已地抱住他,箍住他的腰,让彼此趋于一个愉悦的节奏。在起伏中,他们凝视着彼此雾蒙蒙的眼睛,在其中找寻爱,也找寻真正的自己。

没错,诺亚想,他的确不一样,我是爱他的,是以爱情的方式在爱他,尽管荒谬,但这却是事实。而海恩,他首次窥见了自己心中的那块净地,没有人一开始就充满仇恨和杀戮的,他不愿意,是的,他不愿意了。他所“信奉”的纳粹主义,他开始真心实意地想要摒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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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近身体和心理状况不大好,更新可能稍有减缓,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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