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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3014年,宇宙面临崩塌。
开始是从边际一点点消失,一片一片的星云与尘埃被黑暗吞噬。
这算不得什么。
到这个现象被联邦发现时,宇宙已经缺了个角。
然而还在继续,并且消失的速度还在不断增长。
当局陷入了恐慌。
国防部当即作了决定,要派出最优秀的军人,为人类寻找一个生存的可能。
江逸接到任务的时候,窗外还在下雨。
下得很大,氤氲起一片雾蒙蒙的水汽,更远一些是黑沉的微微泛红的天,还有时不时的电闪雷鸣。
他点了支烟,站在窗前,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带着水汽的空气。
他是个Alpha,联邦的军人。
此番前去,他义不容辞。
就算他有可能仅仅只是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游荡,仅仅只是为了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可能而穷尽余生……
江逸吐出了一口烟气。
他也必须去。
姬容接到任务时只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沉默地接下了。
他觉得他根本算不了什么。
在无边无际的宇宙,就算他穷极一生,不止不休地释放精神力,也几乎不可能找到那个机会。
它可能是前往另一个宇宙的通道,也可能仅仅只是在宇宙每天的千万次爆炸、新生中微不足道的一次波动。
说白了,就是去送死。
姬容勾着嘴角笑了笑。
死吗?听起来也不是很可怕。
江逸和姬容搭伙上了同一艘飞船。
他们两个的组合是整个联邦都公认的靠谱。
两个人都强得不行,而且都是A,也不怕他们会擦出什么火花。
他们俩本人也挺熟的,关系不赖。
倒也是,联邦不太可能在这时候还为难他们。
江逸拉着姬容,绕到飞船背后躲开了旁人,做贼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包烟。
跟护什么宝贝一样。
“为我来的?”
玩笑话。
姬容轻轻笑起来:“是。”
他们果然是同僚,因为他自己也偷偷藏了小半包烟。
这是规定不允许的,但显然他们俩都没把什么狗屁规定当回事。
江逸向姬容借了火,他俩就这样并肩靠在飞船边上抽烟。
烟雾缭绕,不止是烟味,还有身边人浅浅淡淡的信息素气息。
被烟麻醉的。他们竟然暂时失去了排斥同性信息素的本能。
抽完这支烟,姬容走出去,把剩下的半包烟和打火机都交给了一旁送行的一名年轻士兵。
江逸随之。
他们在联邦还未统一人类的时候一起上过几次战场,养成了一种特别的默契。
而那个年轻人显然很稚嫩,一下子怀中被联邦两位最受景仰的英雄塞了几样东西,脸都带上了红。
“长、长官?”
他们都笑起来。
姬容的眼睛望向更远的地方,那里是一个个年轻的联邦军人。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稚嫩的朝气,就像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拍了拍士兵的肩膀,说了句:“加油。”
看吧,联邦永远充满希望。
他们同更多的中将、上将一起上了飞船,从同一个地方出发,前往不同的方向。
背井离乡,永无归途。
起初,联邦还在联系他们,给予他们一些提示。
后来慢慢的,他们与联邦的联系越来越少,越来越微弱。
就好像是……放任自流。
任他们在宇宙中孤独地飘荡,没有指令,不能回家。
不能回家。
江逸左手扶着脖子,只用一双肉眼看着舷窗外一片漆黑的宇宙中漂浮的星尘。
还有一团一团的絮状物,人类遗留的宇宙垃圾,广袤无垠的星系。
他们如此渺小,最终也就会剩一具尸体混迹在那些垃圾中。
也再无人缅怀他们。
姬容走过来,敲了敲他的左手手腕,他说:“在想什么?”
“在想……”江逸转过头看着他,笑了笑:“你。”
姬容失笑:“说的什么话。”
江逸没作答,任由这个暧昧的玩笑在空气中发酵。
真心话。
其实姬容才是真正的悲观主义者。
江逸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每次站在舷窗前时,修长的背影笼罩着的绝望。
他猜不到姬容究竟在想什么,不过他知道他是厌烦这种生活的。
姬容根本不像个军人,他更像个世家公子,温润漂亮得过分。
比起为国捐躯受人景仰,他大概更想安安分分地享一辈子福。
江逸有点想抱他了。
姬容红酒味的信息素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江逸鼻息间,迷得他有些醉。
谁也不知道红酒味与发苦的松杉气息是什么时候纠缠到一起的,在空气里,醇厚而浓烈。
像烈酒里加了块冰,烧得人胸膛里发烫,又自头脑开始,四肢百骸都充满了理智的疯狂。
没有信息素的互相吸引或互相排斥,没有某种野兽一般的欲望。
他们清醒无比,疯狂至极。
像两个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救生的浮木,垂死挣扎,不得救赎。
江逸吻上姬容,二人唇齿纠缠,如同一场穷途末路的决斗。可分明对于Alpha的身体来说,直觉与本能的作用更为鲜明。
但他们背弃本能。
烈而苦的醇酒气息逸散开。
他们的交融并不自然,也谈不上快乐,可江逸把姬容抵在舷窗玻璃上,慢慢吻着他的后颈。
从脖颈,到剥开衬衫后,光洁劲瘦的脊背。
他们都情动了。
被进入时,姬容脑子里炸开了一片白。
那的确十分痛苦,但又掺杂着某种自心而生的欢愉。
他们抵死缠绵,说了一遍又一遍爱。
过了很多年了。
他们的身体依旧年轻,可心却垂垂老矣。
什么联邦,什么英雄,都不重要了。
但他们从未触碰到那个毕生追寻的可能。
穷极一生,再无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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