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1

热门小说推荐

1

-----正文-----

有生子,注意避雷

——

《麒麟蛋蛋》

“吴生,那……结果就在这里,我要是说出来,你可不能打我,你要是打我,我就不跟你讲了。”张学璜小心翼翼地攥着一份检查报告,做出随时要跑路的姿势来。

一年过去,张学璜的普通话颇有建树,大抵是上次的福建之行让他认识到交流的重要性,决定痛改前非了。

我叼着一根棉签,假装自己有烟可抽,无奈地摆了摆手,道:“行,你说,我保证不打你还不行吗!”

“根据我们的精确检查,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吴生你……很有可能是怀孕了。”

“你说啥?你连起来再跟我说一遍?”我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要么就是张学璜这犊子没学好普通话,或者我耳朵坏了。吴先生和怀孕两个词,能他妈连在一起用吗!

不过他不说我还想不起来,我这个月确实一直在吐,这个反应要是硬说像怀孕,倒也能说得过去。我的胃一直不太好,我以为是胃炎还是什么又犯了,才偷偷跑来香港找张学璜做个小检查,看能不能调理一下。

结果张学璜给我照了X光之后,整个人都跳起来了,硬要拉着我做更多的检查,反倒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担惊受怕了半天。 结果最后他告诉我——吴生你以一个男子之身怀孕了。

呵呵,他别是读书读傻了吧?我看着张学璜异常认真的脸,开始琢磨现在离开这家医院还来不来得及。

张学璜没有给我离开的机会,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傻子,他把所有的检查报告都放在了我的面前,包括尿液检查——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阳性。

我嗤笑一声,道:“阳性就是怀孕?你咋不怀疑我吸毒呢?”

“你不要这么着急,你看这里,这里有一个妊娠囊,我们的妇科医生那是非常专业的,这种东西是不会看错的。还有这个,你看到这里了吗?根据我们的观察,吴生你已经有一个月身孕了,我绝对没有乱讲的啦。”

“你们的专业的医生,有没有考虑过,我是一个男性?男性是不可能怀孕的!我把孩子怀在哪儿啊?怀在前列腺上啊?子宫在哪儿呢你指出来我看看?”我拍了拍桌子,道:“看在你是张家人的份儿上,我就不追究你医疗失误的责任了,这是不是个瘤子?是你就麻溜给我割了,小心我喊你们族长来把你打成酱排骨,吃过酱排骨吗你?”

我威逼利诱用了一通,张学璜还是不为所动,坚称我就是怀孕了,肚子里的那个就是孩子。我觉得他是疯了,要走,他又拦着我死活不肯让我走,建议我入院观察几天,放任这个孩子(我说是瘤子)不管,可能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被他缠得实在没办法了,我给闷油瓶挂了一个电话,让他赶紧过来管管张学璜。胖子在旁边听着,说我们是背着他偷偷去香港玩,嚷嚷着要跟着来一起玩。

我让他来了不要被吓到,有个大事等着他呢,最好先买点速效救心丸吃吃。

不愧是我的兄弟,他们来了以后,张学璜把情况这么一介绍,胖子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道:“啥玩意?咋地了?怀上了?老吴怀上了?他怀哪儿啊,怀蛋上啊?蚂蟥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讽刺完蚂蟥,胖子还不过瘾,戳了戳闷油瓶的胳膊,嬉皮笑脸地说:“小哥你听到了没,他说你媳妇怀上了,恭喜恭喜,老爷夫人,是个男球,胖爷要当干爹了。没想到啊天真,‘同行十二年,不知天真是女郎’。”

闷油瓶没跟他闹,他把那些资料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又轻轻摸了摸我的肚子,问我肚子会不会疼。我看他这样心里还挺暖的——他是真的在担心我的身体,就跟他说没啥感觉,只是这个月吐过两次,怕他担心才没说。

见我确实没啥事的样子,他问张学璜:“有没有可能是肿瘤?”

张学璜道:“那那那,你们可以怀疑我读书读傻了,但是你们不可以怀疑我的职业素养,我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这个绝对是胚胎!”

在闷油瓶的坚持下,我又做了一次检查,张学璜还拿出了一些孕妇的初期检查结果作对比。我根本看不出来那些糊成一坨的都是些什么,他非说我怀上了,我就问他我是怎么怀上的,我是隐藏多年的双性人是咋地?

“有很多事情是‎‍现‍‍‌代‎‌‍‎医学无法解释的,吴生你确实是男性,没有隐性的女性器官,但是这个孩子就是怀上了。如果你一定要问,不然问问族长啦。”张学璜很无耻地将责任都推给了闷油瓶,他这么说很奇怪但也说得通,这种事儿难道还能是别人的错吗?

我怀疑地盯着闷油瓶,心道他们张家一直不太正常,什么正经人家能活几百岁?能让男人怀孕听起来很奇怪,放在他们家里反而显得正常。

说起来这个死家伙,每次跟他说戴套戴套,他都假装听不到偷偷赖掉,我一直觉得反正不会怀孕,就随着他了,现在好了,傻眼了吧。

胖子一点也不同情我,朝闷油瓶竖起大拇指:“小哥我服了,真爷们,够强。来来来,咱们是兄弟,有没有什么张家生子秘方分享一下,到时候摆个送子观音摊,咱们还不赚他个脑满肠肥!”

我让他闭嘴,又揪着闷油瓶让他老实交代,他家是不是都有这种奇怪的能力。闷油瓶坚决否认,我一想,他家血统那么金贵,可能也没有男人和男人搞在一起的先例,这种历史印证没有用。

胖子落井下石,说孩子在我肚子里,平心而论,奇怪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我才应该打电话回去问问父母,我们老吴家的基因有没有出问题。

“对啊,天真,快给你妈打电话报喜,他们有外孙可以抱了,你妈保准乐晕了!”

“滚你妈的,还乐晕,我看她得吓晕了!”我爹妈也一把年龄了,我和闷油瓶在一起他们已经够心塞了,再打电话回去说我怀上了,他们还不直接心肌梗死。

我觉得心很累,朝张学璜摆了摆手:“不管是瘤子还是什么别的玩意,你给我摘了不完了吗?”

我的想法比较简单,管它是什么东西,就算真的是个孩子,我也不可能把他生下来,想想就怪渗人的,生出来是个畸形咋整?

管他是怎么来的,我只需要知道他是怎么没的就行,本来我就做好了断子绝孙的准备,闷油瓶更不可能冒着风险让我生孩子的。

张学璜向来是一个有原则到讨人厌的医生,他听我说得这么轻松,浑身都要难过得冒出泡来了,他非常认真地让我再多想想。

“吴生啊,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毕竟也是一条小生命来的,站在医生的角度来讲,拿掉总归是不好的啦。你想想这种机会很难得的,就算你做代孕,孩子也不可能同时是你和张生的,说不定可以养大的,到时候也有儿子送终呀——好歹留一个月,让我做个研究啦。”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学璜,前面说得再煽情,合着最后一句才是丫的真正目的,说来说去不还是觉得我怀孕很稀奇想研究研究,老子就是不想给他们做小白鼠才想赶快把这东西拿掉。

他死活缠着我不放,给我恶心到了,直接反应就是冲到厕所吐了个干净。闷油瓶正给我拿着药呢,见我吐了,一把就把堵门的张学璜给丢到墙上去了,亲自冲进厕所扶我,帮我擦嘴。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闷油瓶皱起眉头,担心地问道,毕竟这个“病”也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胖子捏了个薄荷糖吃了,闲闲得道:“能有啥事啊,正常孕吐,小哥你也这么大岁数了,别跟着他一惊一乍的, 天真你还不了解?臭矫情。”

闷油瓶难得这么体贴,我当然不会不好意思,眼珠一转,朝他怀里一赖,假装自己很虚弱:“哎呀不说还不觉得,头疼,难受死了。小哥你看胖子还讽刺我,哎呀不行了,晕晕晕~”

胖子被我恶心到了,整个胖都不好了,一口气哽在喉头。我朝他竖了一个中指,他回了我两个中指。我就道不行,我不能生气,一生气就觉得头很晕。闷油瓶难得怼了一回胖子,让他不要再跟我闹了。

张学璜还是不了解我,一本正经地说孕妇初期是这样的,可能会头晕贫血,不能生气的。尤其是我这种特殊情况,谁也不知道生气会不会影响身体。就算我说要摘掉孩子,也不能说摘就摘了,他们要做仔细的研究,看从哪里下刀可以最大程度避免伤害。

我顺杆爬,说自己肚子饿,想吃旺角那家的蛋挞。闷油瓶说要去买,我拽着他不肯让他走,指名要胖子去买。

叫丫的刚刚嘲笑我,不借机整死你都对不起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

胖子立刻大叫:“什么?旺角!这大半夜的胖爷怎么去旺角给你买蛋挞?你吃个‍‎鸡‌‌‎巴‌‍‎‍的蛋挞,随便吃点别的什么不行吗?”

我道你还有没有点兄弟爱,我这么特殊的情况,想吃口蛋挞怎么了?吃口蛋挞有罪吗?我是一个人在吃吗?不,我是两个人在吃,今天吃不到蛋挞我就会睡不着,我睡不着就贫血,我贫血就有可能晕倒……

厚颜无耻是胖子愤愤不平地去买蛋挞前留给我的评价,我搓了搓平平的小肚子,突然觉得这样还挺有意思的。

说是头晕啊什么的,都是我随口瞎扯的,除了吐了两回,我没有任何不良反应。闷油瓶可能也知道我是装的,只是顺着我罢了,毕竟这事他是罪魁祸首。我怎么使唤他,他都只能受着。

胖子去了小半天,才把旺角的蛋挞买了回来,一屁股坐下喝了三瓶水,问我:“小哥呢?”

“买捞面去了。”我靠在床上磕着瓜子,美滋滋道。

“捞面?你让他大半夜的在香港给你买捞面?你还真舍得使唤他。”胖子自顾自打开了蛋挞盒子,抓起一个塞进了嘴里。

我道孩子是我一个人能造出来的吗?我遭这份罪还不是因为他。所以他这段时间必须无条件服从我,孕妇最大这句话没听过吗?

胖子道孩子是小哥的又不是他的,凭什么他也要听我的话。我立刻做出西子捧心的姿势,道我不能生气,我一生气就容易贫血,我一贫血就容易晕倒,我一晕倒闷油瓶肯定会生气,闷油瓶一生气后果会很严重……

“停!你是我祖宗行了嘛,你别恶心胖爷我了,我买个清净还不行吗?你说啥都对,你是我七舅老爷,得得得,皇后娘娘,您要的蛋挞,快吃一个堵堵嘴。”胖子纯属是给我唠叨烦的,他急急忙忙拿起一个蛋挞塞进我嘴里,让我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他就恶心吐了。

闷油瓶的心眼比胖子实多了,他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捞面没买到,勉强买了个挂面给我吃。

张学璜的意思是让我留院观察一个月,他们成立一个专家组研究研究。我不愿意,要回杭州去,我干嘛要留在这里给他们当小白鼠啊,反正什么B超彩超哪里都能做,他们在杭州不是也有据点吗,大不了远程交流一下。

我要回去就是要回去,不给我回去我就要闹了,闷油瓶马上买了下午的飞机票,一分钟都没耽误带着我直奔机场。胖子咂嘴道,完犊子了,这么下去我非被宠得没有人模样了。

“天真,你想过没有,肚子里的是个男球还是女球?”胖子弹了一下我的小肚子,跟拍西瓜似的发出啪的一声。闷油瓶马上打掉胖子的手,把我朝怀里搂了搂,道:“别拍。”

胖子搓了搓手指头:“行行行,你家皇太后得供着,不过天真这肚子瘪瘪的,哪像有个娃的,别是蚂蟥耍你俩玩呢吧?”

“你管我有没有,有也跟你没关系。”我抬了抬下巴,闷油瓶很默契地递给我一杯水,还拧开了盖子。

“那是,跟我有关系小哥也得乐意啊,不对,怎么跟胖爷我没关系了?以我们的关系,不说跟着胖爷姓王,胖爷我做个干爹绰绰有余吧?我可先说好了,我要做唯一的干爹,什么大花啊瞎子啊,得排在后头。”

我心说跟你姓王,叫什么,叫王八吗?想得美,就是跟闷油瓶姓张也得看我的心情。不对,呸,被胖子给带跑偏了,这孩子根本不可能生下来,现在说什么干爹什么姓的,傻逼嘛不是。

为了照顾我,闷油瓶花大价钱定了头等舱,我想喝个常温水他都不让,非要我喝热的,还不给我吃西瓜,我闹也没用,不给就是不给。

胖子一雪前耻,在我面前大吃特吃,空姐见他这么爱吃西瓜,最后干脆给他上了半个整的西瓜,让他用最本土的方式拿勺挖着吃。我就跟闷油瓶告状,说他在我面前吃,会勾起我吃西瓜的欲望,我又不能吃,会很难过的。

闷油瓶没收了胖子的冰西瓜,塞给他一杯热水,让他陪着我喝热水。胖子目瞪狗呆,捶足顿胸,直嚷嚷这是剥削,这是虐待,这是连坐,这是不讲理。

他不高兴我就开心多了,塞上耳塞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如何利用这个月好好耍一耍。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随遇而安得很,等下个月开了刀,我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天下有几个男的能体验到怀孕的感觉?

一时大意,我忘了告诫胖子,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满天下地给我广播出去。于是一觉醒来,飞机到了杭州,我 “怀孕”的消息也传遍了朋友圈。

我还傻乎乎得不知道呢,只想回家,没想到刚进屋,一颗小炮弹就冲了过来,不偏不倚朝我肚子上撞,闷油瓶反应超快,一把把那个“小暗器”打飞了。

飞过来的是我的小西藏獚,闷油瓶一巴掌给它糊到墙上去了,像漫画里一样黏在了墙上缓慢下滑,狗子都给摔懵了,爬起来以后半天没动。

就这东西还给我防身?谁防谁还不一定呢。

小满哥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凑过来在我肚子上闻了闻,难得地摇了摇尾巴。说起来它是我叔叔辈的,这么一数,这也算是它孙子了不是。我揉了揉小满哥的狗头,道:“满叔叔,乖,管着点其他狗哈。”

狗还没安定下来,人又来捣乱。解雨臣是第一个到的,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恶心我,他居然带了一束康乃馨,上面插了一个父亲节快乐的牌子。我问他这啥意思,他道下个礼拜就是父亲节了,我和闷油瓶总算也熬到这份上了,怪不容易的,提前庆祝。

我让他少恶心我了,这孩子都不知道怎么来的,下个月我就去摘了,就跟做个阑尾手术似的,还恭喜呢。

解雨臣假惺惺道:“是吗?我还当你是这一辈里最早要孩子的呢,刚还觉得世事无常,本以为你会断子绝孙。没想到你还是要断子绝孙。也挺好的,这下子省了压岁钱了。”

“少来了,你明明就是来看热闹的,看吧看吧,我怕谁啊。”我把套头衫朝上头一掀,给他看我的小肚子。他和胖子一个样,敲西瓜一样在上面敲了敲,问我这么平的肚子,孩子到底在哪里。

我根据回忆,胡乱在小腹的位置画了个圈:“差不多在这吧。”

解雨臣摸了摸下巴,我问他在想什么,他说他在想这孩子是怀在哪儿的,我让他少瞎想,管我孩子长哪儿呢。

闹了一会儿,解雨臣道:“说真的,你舍得把他摘了?”

我道:“有什么不舍得的?”

“怎么说也是你的孩子,你也三十大几快四十的人了,难得有机会要个孩子——你问过张起灵咋想的没有?”

“问他干嘛,我自己能做主。”我抓了个橘子递给解雨臣,让他帮我打开,我胳膊酸。

解雨臣很无语,说:“这才一个月,孩子顶多跟粒米一样大,你现在就矫情得橘子都不能剥了,什么玩意啊。”说归说,他还是把橘子给我剥了,他一贯矫情,橘子上的白丝都摘得一干二净。

“张起灵不是老一辈的人吗,他们那一辈的对后代都挺在意的,你也得问问他什么意见不是?再说了,孩子生出来多好玩啊,我可以教他唱花鼓。”

我咬着橘子,斜眼看向他:“你他妈根本就是想要个小孩来玩吧?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干嘛,还把小哥搬出来。”

解雨臣不置可否,又在我肚子上摸了一把。

我们这一辈的也已人近中年,换成普通人早就在朋友圈大晒宝贝照了。可惜这一行太损阴德,这么多年了连一个后辈都没有。

现在告诉他们可能会有一个娃娃,每个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就算最后不会真的有小生命诞生,难得有机会筹备一番也玩得津津有味。

在这样的心理驱使下,我这个“孕夫”莫名也被捧了起来,他们可能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要顺着我、为我鞍前马后。我必须趁他们明白过来珍贵的是孩子而不是我之前,好好利用这段时间作威作福,开玩笑,最后挨一刀的可是我。

胖子出门给我买水果回来,为了干爹的名头差点和解雨臣打起来。解雨臣说自己有北京户口,以后小孩上学方便,学区房知道吧,四百分上北大的那种。胖子就道搞得跟谁没有北京户口似的,虽然他没有学区房,但是他住在潘家园,孩子耳濡目染,保准三岁就会造赝品。

我忍无可忍,这是把别人家的小孩当成什么了,不由吼道:“小哥,把这俩傻子赶出去,能不能行了,叽叽歪歪的,吵死人了!我头疼!”

闷油瓶闻言从厨房里出来,围裙都没摘,一手一个就把两人丢阳台去了,让他们争完吵完再进屋来。

怕我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闷油瓶给我做了清淡的小菜,我借口腰疼让他喂我吃,胖子和解雨臣同时做出了呕吐的表情,只有闷油瓶依旧坚挺,我说啥他做啥。

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很容易上瘾,一天下来我都快瘫痪了,只要动动嘴,闷油瓶什么都帮我安排好。

“祖宗,要不要给你买个轮椅啊,看你这样,我以为你是脖子以下高位截瘫呢。”胖子不损我不舒服,凉凉地开口。

解雨臣剥了一小碟松子出来,冷笑道:“轮椅哪行啊,给丫买个担架吧,好家伙,这才头一个月就这样了,后九个月还不给惯出毛病来。”

我盯着他手里的松子,让他把剥好的那碟给我吃,不然我就要闹了。

免死金牌在手,纵使他俩再怎么恨我也只能磨磨牙,我仗着他们打不过闷油瓶,各种使唤他们。一旦他们目露凶光,我就摸肚子,装成琼瑶剧里的女主角哭天抹泪:“来啊,你打啊,打死我好了,一尸两命啊,打啊打啊。”

这招一出,不止人,连小满哥都恶心得不行,其实我自己也挺恶心的,但是架不住这么玩有意思。我不好过也不能让身边的人好过,就是喜欢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胖子安慰解雨臣,人家说反应大的孕妇生出来的孩子聪明,解雨臣就道反应大是指孕吐,不是指孕妇自己作天作地,你瞅他那个贱贱的样子,能不能行了还,要是生出来的孩子跟他一样,那还能看吗?

正说着有人按响了门铃,秀秀人未到,东西先到了。配送员朝屋里搬东西的时候我们都是懵逼的,眼见送进来的东西堆满了小半个客厅,我就喊:“停停停,这都是什么啊?谁让你们送来的?”

“您好,我们是聪明宝宝旗舰店的,这是霍秀秀小姐的订单,指明要送给吴邪先生。请问您是吴邪先生吗?”配送员拿出了一张配送单,念道,“请您查收一下,实木婴儿床一个,电动升级版婴儿摇篮一个,儿童安全座椅一个,孕妇安睡抱枕两个,宝宝马桶一个,宝宝专用蚊帐一个……”

女人的购买力实在让人震惊,这孩子还没有米粒大,秀秀就购物狂发作,差点把孩子上小学的书包都给买上了,连尿不湿都买了一打,还买了什么新西兰进口奶粉,巴掌大的一盒几百块。

解雨臣还没来得及嘲笑我,配送员下一句话差点把他鼻子气歪,配送员道:“霍秀秀小姐说这些全部由解雨臣先生结账,请问谁是解雨臣先生?”

货送给吴邪先生,付款的却是解雨臣先生,配送员看我们俩的眼神都不对了,不知道我俩到底谁是孩子的亲爹。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我俩都不是孩子的亲爹,亲爹在后头拖地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现在人都懒成什么样了,摇个孩子还电动的。”胖子看着满地五花八门的母婴用品,砸吧着嘴道,“胖爷小时候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一根鞋带就把孩子拴背上了,没吃奶粉不也长这么大?小哥,我可跟你说,不能太惯着孩子,养得太金贵了容易生病。”

解雨臣捏着账单,只觉头疼,这堆东西花了他大几万,还根本退不掉。他道:“还不惯着?你看他把孩子他妈惯成什么德行了,孩子生出来还不捧上天,给他们自己养肯定养成熊孩子。要我说就给我带走,我教他唱花鼓。”

“不行,凭什么你带走啊,胖爷是第一顺位的干爹。”

“你傻吗?咱们都在北京,应该联合起来。”

我接过闷油瓶递过来的鲜榨橙汁,翘起二郎腿看戏。

和争得头破血流的干爹名号的胖子小花不同,秀秀懒得做什么干娘,但是她打着小姨的名号又送了好多东西来,每一笔账单都算在解雨臣头上,给他气得不行。他非要闷油瓶给他报销了,说这孩子又不是他的,他花钱置办东西多不合适啊。

我让闷油瓶别理他,有钱给外甥买点东西咋啦,叽叽歪歪小里小气的,有意见找秀秀说去,别怂。解雨臣道有这么坑舅舅的吗?做人要厚道。我就道顶多不要你的喜面钱了,真是越富越抠门。

也许肚子里多了一粒米真的会消耗体力,我和他们闹了一会儿,站起来的一瞬间头真的晕了,扶着沙发扶手缓了好半天。解雨臣和胖子还当我又耍他们,只有闷油瓶对我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很敏感,我没开口他就过来了,直接把我打横抱起来送回卧室。

胖子在我们身后道:“得,轮椅担架都用不上了。”

纵使我的脸皮再厚,被当众公主抱也难免有些不好意思,闷油瓶真的挺上心,难免衬托得我有些不厚道。

他让我躺好,拿了一支温度计让我夹在腋下,又给我贴头晕贴,我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挣扎着想坐起来:“那什么,小哥,我没事,就是起猛了。前头跟你们开玩笑呢,哪有那么金贵。”

“还难受吗?”闷油瓶让我靠在他身上,轻柔地帮我按摩太阳穴。他很懂得怎么按摩,我舒服得直眯眼,摇了摇头:“没啥,其实那东西还没有粒儿米大,就算等一个月也就跟个鹌鹑蛋一样,做个微创切了就没事了,你别这么操心。”

就算张学璜再怎么说我肚子里的是个孩子,我还是根本没有那种感觉,顶多拿出来开开玩笑。因为我是男的,没有所谓的母性,也根本没有怀孕的概念,如此比较之下,女性对于怀孕的柔软和责任心,确实比我们男的要强太多了。

上天真的很喜欢和我开玩笑,越是无法触及的东西,越要给人虚假的希望。我下意识摸了摸肚子,闷油瓶也把手盖在了我的手上面,我想起解雨臣说的话,忍不住问道:“小哥,你想过……”

闷油瓶攥住我的手,道:“吴邪,我只想你健健康康的。”

“嗯。”

我们很有默契地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不是我们对孩子没有期望,说句实话,活到这个年龄了,路上看到小孩总会有一些感慨。再加上父母渐渐老去,有时候看到我妈抱着别人家小孩子不撒手的样子,我难免也会有些鼻酸。

只是在这件事上本就不该抱有任何期望,理智告诉我,到此为止才是最好的止损方式。

对不起了,我悄悄地在心里给这个注定无法出生的“孩子”道了个歉。

胖子和解雨臣借口要照顾我,名正言顺地住进了我家。我疑心他俩是闲了太久,现在有点事干就嗨起来了,也不怕我把他俩当狗那么使唤。

黑瞎子可能手头有活,一个礼拜后才得到这个消息,他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给我寄了一包晒干的紫河车,说自己没时间过来了,给我寄点礼物表达祝贺,这东西吃了对孕妇好云云。我拆开的时候不知道是这东西,还用手捏了捏,直到闷油瓶把它拿走打包丢了,我才知道原来是这东西。

妈的,我太天真了,一孕傻三年啊简直,他能寄什么好东西来?

因为怀孕这件事实在太惊悚了,只有我们这个小圈子知道,我本意是不告诉爸妈的,给他们这种虚假希望没意思。谁知道死胖子发朋友圈的时候,把“对谁可见”和“不可见”搞混了,因为他只选了我爸妈,所以那条朋友圈我们都看不到,没来得及做预防,老两口当天就杀过来了。

人来的时候,我正躺在沙发上使唤解雨臣给我剥榛子吃,俩人一进屋我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爸妈?你们怎么突然来啦?”

“能不来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宝宝在哪儿呢?快抱给我看看!”我妈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冲进屋子左看右看,找她嘴里说的宝宝。

我:“?????”

解雨臣:“????”

还是我老爹来得稳,他把手机递给我,让我看胖子的朋友圈。

人闲就会找事,我家本来就有一间空屋,应该是当初房主考虑到以后会有孩子专门留下做婴儿房的。房子大,我和闷油瓶两个人住,没有特别改造,那个房间一直空到现在。

婴儿用品送来了一堆,解雨臣想着反正都送来了,钱都付了,怎么也得利用起来,就拉着胖子把东西全拆了,美滋滋地把空房间布置了起来,搞得有模有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有一个宝宝呢。

全布置好了以后胖子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配字如下:胖爷马上就要有个大侄子啦,恭喜张老爷,恭喜吴夫人,是个男球。

我爸妈看了这样的内容,不会想当然地以为是我怀上了,他们是以为我抱养了谁家的男孩,这才着急忙慌得跑来想看看孙子。

这误会可大发了,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我妈皱起眉头道:“到底怎么回事,小邪你说清楚,孩子在哪儿呢?不是我说你,你会带孩子吗?我看了一下你那弄的婴儿房,全是摆着好看的,一点实用的东西都没有。再说了,孩子怎么能一个人住一间房呢,你净整洋事!要是不会带就把孩子给我,我和你爸抱回去给你养,别回头你给养坏了。”

我捣了捣解雨臣,解雨臣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借口要给我爸妈倒茶,脚底抹油溜到了厨房去。

编瞎话是我的长处,我脑子一抽,无法自圆其说的谎话就冒了出来。我跟我妈说,是小花的远方亲戚的同学的妹妹,未婚先孕,月份又大了打不掉,可是这是一件丢丑的事情,就想把孩子送人,然后出国去。

所以我就想着啊,反正我们家也没有孩子,不如抱过来养着,孩子还没生出来呢,就是提前布置了一下婴儿房。

我胡扯一通,我妈居然还信了,乐得嘴都合不拢了,直道:“就是就是,收养一个也挺不错的,几个月啦?是男孩还是女孩啊?那姑娘在哪儿啊,怪可怜的,要不妈去照顾一下?”

“不不不!妈——哎呀,你去多不合适,人家就想偷偷给,那什么,现在哪儿知道啊,才……五个月,就是查了医生也不告诉的。”一个谎话要用第二个谎话去圆,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我爸考虑的比较多,问我有没有确定好,万一生下来人家不舍得了怎么办,岂不是空欢喜。还有这孩子是白给的吗?如果是白给的,多少要给人家女孩子一点营养费的,又怕给多了会变成那什么。

都没有这么一个人,我咋说啊,正愁得慌,胖子总算牵着狗回来了,大嗓门嚷嚷着:“天真天真,你不说想吃油桃吗,胖爷给我大侄儿买回来了!”

我朝他挤眉弄眼,他绕过玄关一看我爹妈都坐在沙发上,吓得差点踩到小满哥后腿,被狗叔狠狠瞪了一眼。

和胖子联合起来把我爸妈给忽悠走了以后,我揪着他兴师问罪,问他为什么不看清楚再发朋友圈,这他妈差点就露馅了。

胖子讨饶:“哎呦哎呦,这不是手误了一下么!别生气,生气伤胎气,给你削个油桃吃,这家伙可新鲜了,胖爷专门去批发市场给你买的,吃了保准生个大胖小子,是吧蛋蛋?”

“什么玩意??谁是蛋蛋?”我一愣,从哪儿冒出来个蛋蛋?

“我大侄儿啊!贱名好养活不是,你这城里孩子就不懂了,这小孩子在娘胎里的时候,都小气,你不能夸,夸了就骄傲了,得起个贱名压一压。”

我坚决反对这个名字,要是个男孩就算了,是女孩怎么办啊,叫什么不好非要叫蛋蛋。

胖子坚持要叫蛋蛋,说这个名字是他算过的,可好可好了。解雨臣见警报解除又冒出来了,跟着胖子一唱一和的,非要喊我儿子蛋蛋。

争来争去,我心说算了,根本不存在的事还吵什么吵,他们乐意叫啥就叫啥吧,蛋蛋就蛋蛋,总比狗剩儿来得好。

张学璜一天要打两个电话问我情况,我要是不接他就给闷油瓶打,总之一定要打过来,烦都要烦死了。更烦的是,他和张海客是一家人,我怀孕的事情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张海客的耳朵里。

听张学璜打电话已经够烦的了,还要接张海客的电话,我刚听到他的声音就要挂电话,他在那边嚎:“哎!!!不要挂!我就说几句话!”

“行,几句话是吧,说吧,说完麻溜挂,我烦着呢。”

“听说你怀上了?行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本事……”

我道:“你就想说这个是吗?我挂了!”

“别别别,不开玩笑,不开玩笑了。其实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怎么说呢,族长这么多年也没有亲人,你也知道他的情况,从小就一个人,孤零零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血脉相通的孩子,我是真心为他高兴,给你打电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想说句恭喜。”

十一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闷油瓶来说,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只有我肚子里这个还不能称之为孩子的胚胎罢了。

算算时间,我回杭州也有近一个月了,这期间我们仨玩得挺开心的,一直在拿孩子开玩笑什么的,说得有鼻子有眼,解雨臣都开始幻想孩子以后上大学的样子了。

只有闷油瓶没有参与到孩子的话题中。我一直以为他是不在意的,毕竟他是一个看得很通透的人,不可能的事情就等于没有发生,他不会浪费时间去多想。

他会不会其实很期待这个孩子呢?我搓了搓小腹,可能是我的错觉,这个月过去,我的小腹好像有一点点隆起了。

但我也只是稍微想了一下而已,闷油瓶回来之后我就把注意力放在他给我带的好吃的上面,我最近又馋又困,吃完饭我就回房睡去了。

托胖子的福,我闭上眼睛以后做了一个特别特别奇怪的梦,梦里张学璜动手术打开我的肚子之后,居然从里面取出了一颗蛋,一颗圆滚滚的蛋蛋!

他特别淡定地告诉我这是麒麟蛋,孵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我就会收获一只可爱的小麒麟了。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淡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还弄了一个孵小鸡的保温箱来,把蛋蛋放进去,每一个小时翻动一下。

这梦的内容太过惊悚,小麒麟破壳而出的一瞬间我给吓醒了,猛得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现没有刀口才松了一大口气。

这他妈都什么梦啊,怀个崽就够奇怪的了,要这是个蛋我都要怀疑自己的物种出了问题了。

我擦了擦汗,想喊闷油瓶给我倒杯水喝,手一摸不得了,闷油瓶居然不在床上,被子下面还是温的,上厕所?可他从来也没有起夜的习惯啊。

他跑哪儿去了?我一下就彻底清醒了,光着脚走出屋子去找。

婴儿房在主卧的对面,我走出卧室,看到那扇门虚掩着,从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自从这间房弄好以后,闷油瓶从来也没进去过,我以为他是嫌我们无聊,明知道不会有小孩还搞东搞西的。

我心道难道他终于好奇‎‍现‍‍‌代‎‌‍‎人的育婴方式了,想怀念一下自己什么都没有的童年?抱着恶作剧的心思,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轻轻推开门,想吓吓他。

在小夜灯微弱的光线下,我看到闷油瓶站在婴儿床边,伸着手正在调整上面挂着的旋转玩具。因为胖子挂得不仔细,几个勾线的玩具绕在了一起,他很小心地把缠在一起的线解开,把玩具一个个放了下来。

弄好这一切后,他盯着那个空无一物的婴儿床,看了好久好久。

我没有弄出声响,悄悄离开了。

十二

“那吴先生,请你现在倒数十个数,慢慢呼吸,不要害怕,我保证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术,醒了以后就没事了,好吗?”张学璜戴着口罩,好像觉得我会害怕,温声细语地安慰道。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道:“行,知道了。”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论怎么挽留,终究是留不下的,我强行把孩子留到了四个月,最终还是胎死腹中,这样的结局似乎是注定的,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心。

麻药慢慢地生效,我的意识越发溃散,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正如张学璜所说,只有一个很小的手术创口,如果不是我强行把孩子多留了两个月,伤口可能会更小。这些年来我受过的伤很多,比这严重的比比皆是,可我总觉得,这个伤口是我人生中最疼的一个,且有可能永远无法痊愈。

闷油瓶什么都没说,可能怕我想不开,我去哪儿他都跟着我。我没跟他解释太多,如果跟着我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就让他跟着吧。

我推出手术室的时候还是昏迷的,没能看到那个从我肚子里取出的孩子。出院那天张学璜叫住我,把一个小盒子递了过来:“吴生,我想,你也许想把她带回去安葬,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我觉得她很像你。”

我把那骨灰盒接了过来,看到上面还画了小女孩都很喜欢的小花,就道:“有心了,谢谢你。”

果然是个女孩子,坐在回去的飞机上,我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件事。

一个女孩子,还好是像我,不然像闷油瓶就惨了。她肯定会很可爱,学会说的第一句话是爸爸,等她三岁的时候第一次上幼儿园,会抱着我的脖子不肯撒手,哭着说不要去上幼儿园,等再大一点,她就会变得臭美起来,跟着秀秀一起买这个买那个,还会开始要求我和闷油瓶不许进她的房间。

闷油瓶大抵以为我睡着了,轻轻地从我手里抽走了那个骨灰盒。我闭着眼睛道:“还给我。”

“吴邪。”

“小哥,还给我。”我坚持道,“你把她给我。”

我抱着骨灰盒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孩子的妈妈最终不舍得,不愿意给了,让她白高兴一场,对不起。

思索再三,我最终决定把她埋在了大潘旁边,毕竟女孩子容易被欺负,只有大潘帮我看着我才放心。下葬那天,我用一件我的衣服把骨灰盒包了起来,没能亲手抱抱她是我永远的遗憾,只好用这样的方式聊做弥补。

大潘,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你得帮我看着点,别让人家欺负她啊。

十三

“吴邪?”

“???”

“是不是做噩梦了?”闷油瓶打开床头柜上的灯,刚一回身就被我紧紧的抱住,他回抱住我,温柔地在我后背上一下一下抚摸,“没事了,已经醒了,乖。”

我浑身都是冷汗,手指都还在抖。我的梦境一贯真实无比,大部分时候我都分不清哪里才是真实的,蛇毒的后遗症从未如此可恨过,也从未让我如此清醒过。

原来在我的内心深处是很期待这个孩子的。怎么可能不期待呢,白天所有的玩笑话都只是掩盖内心深处绝望的遮羞布罢了。

干他娘的,张学璜天天嚎着自己医术精湛,既然那么精湛了,怀哪儿不是无所谓嘛,左右是挨一刀,为啥不等她长大了再挨那刀?!老子养不起吗?受点罪怕个屁,我又不是没受过罪。

我狠狠地擦了一把汗,揪住闷油瓶的脖领子,道:“小哥,给蚂蟥打电话!这孩子老子要定了!”

香港也是深夜,我一个电话打过去,感觉张学璜在对面都是懵逼的。我告诉他,计划推翻了,我给他二十四小时,他和他的专案组必须给我重新设计一个计划,孩子我要定了,要是保不住我就血洗他们医院给我女儿陪葬,没商量别逼逼。

电话打完只用了两分钟,我根本没有给蚂蟥回话的机会,打完以后我顿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豁然开朗。

时间太短了,闷油瓶根本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想法,他也没有问的意思,只是让我去洗个澡,说浑身都是汗容易感冒。我亲了他一口,问他:“小哥,你喜欢女儿吗?”

“?”

“别装了,我知道你肯定喜欢,快说!”我揪住他的脸,硬把他的嘴角朝上面推。闷油瓶把手贴在了我的小腹上,我按住他的手,嘿嘿一笑,“咱闺女。”

“嗯,咱闺女。”

第二天一大早,胖子和解雨臣顶着一头乱毛得知了我要把孩子养大的消息,胖子眨巴眨巴眼,一拍大腿:“我就说嘛,咱蛋蛋命大得很。”

我道:“你闭嘴,不许管我闺女叫蛋蛋!”

“你咋知道是闺女?”

“就是闺女!孩子在你肚子里还是在我肚子里?”我说完这话,在胖子的肚子上狠劲拍了一下,“别说,您这肚子倒像怀胎十月的,男球女球啊?”

胖子挺了挺肚子:“胖球!这可是胖爷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神膘,十几年的感情了。滚滚滚,安你的胎去吧!”

解雨臣趁此机会跑去刷了个牙洗了个脸还换了身衣服,慢吞吞地坐在沙发上打了一个电话:“喂,聪明宝宝旗舰店吗?我想定几个毛绒娃娃,对,女孩子用的那种,是安全棉花吗?有什么款式发过来我看看。”

“大花大花,别忘了要有小花花的那种啊!”我连忙嘱咐了一句。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忘了吗,咱们阿花小时候穿的可是裙子,他有的是经验,交给他,没错的!”

十四

秀秀终于找到了时间,急匆匆地赶到了杭州,是胖子去接的,到家以后大包小裹的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带过来的。

“哥!”秀秀本想冲过来抱我,冲到一半想起了什么,立马来了个急刹车,只敢小心翼翼地抱了我的肩膀一下。

我很豪爽地掀开衣服给她看我的小肚子,宛如一个变态大叔:“小心翼翼的干啥?没事,你外甥女可结实呢。”

秀秀呀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在我肚子上摸了一下,嘻嘻笑:“哥,感觉你好像有了个啤酒肚。”

“去去去,都还是平的,哪来的啤酒肚。”我让她快进屋吹空调,外头怪热的。

进屋之后,秀秀挽着我的胳膊,献宝似的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给我:“快看快看,我亲手做的,送给你。”

我接过来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圆形的挂件,上面用线编织出了很好看的图案,下面则坠着几根带羽毛的穗子,看风格像是民族风装饰品,就问秀秀这是什么。

秀秀道这叫捕梦网,可以把噩梦困在网子里,流出来的就全是美梦了,第二天早上一晒太阳,噩梦就会灰飞烟灭。有了这个网子,我肯定每天都做美美的梦。

“宝宝乖,你一定要听爸爸的话,等你出来,小姨带你买衣服啊。”

“别,你少来带坏我闺女,我可不想她以后长成一个败家少女。”我把捕梦网收了,戳了秀秀一下,这小丫头片子买起东西来都不看价的,她有解语花做坚强的后盾,我家可没那么多闲钱。

秀秀才不管这些,听我说可能是个女儿以后,美滋滋地喊上王盟出门买东西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我都看不到王盟,只能看到一堆移动的购物袋。

她买了很多小女孩的小衣服小鞋子小袜子啊什么的,还买了几个卡通造型的襁褓。总之东西一大堆,看得我眼都花了。

做我们这一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也许正好是在吃三年的状态中,这几个家伙像说好了似的集体赖在我们家蹭吃蹭喝。

孩子应该叫什么成为了我们目前讨论的焦点,胖子认为我应该先把孩子姓什么确定下来,不然到时候给孩子起个名字叫能能,随我一姓该变成无能了。

我很想告诉他,我绝对不会给孩子起这么没有水准的名字,听起来宛如一个智障。还能能,他以为是乡村爱情吗!

“狗蛋,来来来。”我靠在床头上,朝刚洗好澡出来的闷油瓶招了招手,人家说贱名好养活,我兴致来了就随便喊他的名字。

闷油瓶已经习惯了我随口瞎喊,走过来看我又作什么妖。我举起手,对他道:“剪刀石头布!”

“?”闷油瓶是一个连剪刀石头布都不会输的男人,虽然不懂为什么,还是保持了必胜的决心,我说完布,他已经伸出了手来,结果自然不必多说,我出了石头,他出了布,完胜。

我道:“哎呀,输了。好吧,愿赌服输,孩子跟你姓了!开心吧狗蛋!”

闷油瓶点头:“开心。”

撇开大名不说,在给宝宝起小名这方面,吃瓜三人组内部就出现了很大的分歧。胖子坚持叫蛋蛋,解语花要叫她球球,秀秀则选择叫她糊糊。总之三个名字听起来全他妈像狗,没有一个正常的。

如此对比之下,唯一是狗的小满哥的名字却最不像狗,近日来它对我热情许多,经常趴在我脚边打盹,它可能有着自己的矜持,只偶尔看看我的肚子,绝不把头放上去。

“满叔叔,来,上来。”我拍了拍沙发,招呼小满哥道。

小满哥闲庭信步一般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它还拥有颇为矫健的身手,轻轻一跃就跳上了沙发。我用肚子顶了顶它的头,摸着它的脖子道:“满叔叔,闻闻,这是你大孙女,以后你得保护她,知道吗?”

“汪。”小满哥用鼻子拱了我的肚子一下,大抵在想我保护了你这个操心侄子还不够,还得保护你女儿,做狗做到这份上,什么时候能退休啊。

十五

张学璜被我一个电话吓得一直没睡好,抽出空来顶着熊猫眼飞到杭州,给我做了一次全面检查。

他认为孩子不可能在我肚子里待到足月,没有空间不说,后期营养也跟不上。如果发育得比较好,五个月或者六个月的时候拿出来放保温箱,存活率会比较高。

我道我不管这么多,你是医生你来决定,总之我要看到我闺女活蹦乱跳得出来,不然我就杀你全家,打你妈妈!

他很无奈地给我制定了一个营养表,让我按照这个吃,吃少了营养不够,吃多了没好处,总之要严格要求自己。

在吃地方面我没有格外的追求,吃什么都行,这孩子可能性格比较像老闷,特别特别安静,跟不存在一样,秀秀给我讲的什么孕期反应我一点也没有,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居然还胖了一点点。

怎么说呢,怀孕这东西一开始确实新鲜,时间一长没感觉了我也就懒得作妖了。至于其他人,好像也忘了我是个孕妇,解雨臣还跟我追债,狠狠地把我当初欠新月饭店的钱全要回去了。

唯一的问题是我当初说话不过大脑,给我妈随口瞎说了一个日期,她还真记在心上了,天天打电话问我孩子什么时候生,预产期是什么时候,有没有做产检啊巴拉巴拉的。

早知道我当时就说是三个月了,说什么五个月,就算下个月孩子真能取出来,也至少要在保温箱里呆两个月,我妈到时候见不到孩子就要闹了,我可闹不过她啊。

更可怕的是,她把这件事当做喜事告诉了我二叔。这些年来二叔已经很少过问我的事了,但这件事怎么听都很不靠谱,他怕我又搞幺蛾子害我老爹伤心,亲自跑来我家,问我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能说什么,只好把那一套又胡说了一遍,二叔坐在沙发上,摸着小满哥的脑袋,一人一狗像看大傻子一样看着我。

“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叔能想到的合理解释,是我或者闷油瓶在外面有姘头,搞大了人家肚子无法收场。这怎么能承认呢,孩子像我还好解释,万一像闷油瓶,那他负心汉的名声就要在我家里流传千古了。

我想到了黑瞎子教我的那一套,干脆掀起了衣服,对二叔道:“我说我怀上了,孩子在我肚子里,你信吗二叔?”

此话一出,二叔果然不再用看大傻子的眼神看着我了。不过要不是我是他亲侄子,下一秒他就要给青山医院打电话了。

我见他不说话,就放下衣服叹了口气:“二叔,这件事很难解释,你看你又不信,我还能骗你吗?孩子的事不是骗你们的,就这几个月,我肯定会抱给你看的,至于她是怎么来的,您就别问了,行吗?”

小满哥走过来,把鼻子放在我肚子上,发出了很小声的气音。我推开狗叔的脸,心道你就别这时候给你侄儿我添乱了,乖。

十六

为了确保手术安全,我提前半个月就住进了香港的医院,吃瓜群众只有胖子跟来了,解雨臣和秀秀都因为北京有事不得不回去,只能捶足顿胸。

开刀而已,还有麻醉药可以打,我根本不当回事。张学璜问我要不要闷油瓶陪,我想着他要是在外面肯定很着急,不如让他陪着我算了,反正都是自家医院,胖子也进来算了。

于是手术就在一个特别诡异的情况下进行了:麻醉完成后,张学璜在我的胸口处拉了一块布作为遮挡,他们在后面手术,我们哥仨在前面……斗地主。

斗地主是我的主意,毕竟这个手术也要半个钟头,他俩跟门神似的一左一右坐在我旁边,我会紧张死的。

张学璜拗不过我只好弄了一副消毒扑克牌,他的助手看着表情都变了,大概是觉得我们所有人都是神经病。

“你能不能行?出这样的牌,你怎么不干脆用三个二带俩王出去?”我只能躺着,闷油瓶就帮我拿着牌,我俩怼胖子一个,十分钟胖子输了三把。

胖子道:“我乐意出什么你管呢,有这么玩的吗?真当胖爷我是地主啊!你能不能行了还?”

玩到第七把,孩子终于取出来了,该死的张学璜只给我看了一眼就送去保温箱了。真的是个女孩儿,只是太小只了,才一斤多,腿还没有我拇指粗,张学璜一只手就捧起来了,像个可怜的小鹌鹑,看得我心痛得要命。

胖子追在后头好不容易拍了一张照片,要发朋友圈,我让他注点意把我爸妈摘出去,这次要还是弄错,我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知道知道,您那肚子还没缝好呢,别乱动,再给缝歪了着。小哥你看着点,他都快跳起来了。”胖子熟练地给照片加了个滤镜,配上了字。

——恭喜老爷夫人,是个小小女球,‍‎‎‌父‎‌女‎‍‌‎‌平安,一斤半。

解雨臣回复:怎么没正脸啊,快看看是不是像我。

黑瞎子回复:恭喜恭喜,一看这背影就像师父我。

胖子回复:胡说,胖爷我看得真真的,和胖爷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秀秀回复:楼上几位要点脸,行吗?是女孩儿,女孩像你们还能看吗?像我,貌美如花小仙女。

我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正想回复说像我,一刷新多了一条回复,居然是闷油瓶,这尊大佛只打了两个字上去。

闷油瓶回复:像我。

才一斤多的小婴儿,五官都没长开,说什么像谁啊,硬要说的话她跟猴子还比较像咧。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不跟这几个傻狍子争这种无聊问题。

我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强,一个礼拜过去就活蹦乱跳生龙活虎了,能下床自由活动之后我立刻去看了宝宝,她长大了一点点,浑身都插满了各种管子,才这么小就遭罪,看得我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张学璜说孩子的情况不错,器官发育得很好,只是有点哮喘,以后注意养养也没有大问题。

她至少要在保温箱里呆两个月才能长到正常婴儿的大小,我和闷油瓶试图亲自照顾她,被张学璜拒绝了,医生的原则真叫人讨厌。

十七

我真正亲手抱到闺女的时候,已经快要元旦了,她从一开始的一斤半长到了五斤,不过还是小小只的,我都不敢用力抱,生怕会把她的骨头捏碎了。

真正自己照顾起来,我不由得很自豪,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她非常乖非常听话,从来不乱哭乱闹,吃饱了就睡觉,就算哭也是很小声,稍微哄哄马上就开心了。

胖子说这可能是遗传了我的懒癌,连哭闹都懒,还喜欢傻吃傻乐,好奇心特别强,明明啥也看不清呢,一有动静就回头,跟我一样一样的。

我让他不要污蔑我闺女,什么傻吃傻乐,这叫天性乐观,都是优点。胖子说我是傻爸爸,我就说他是傻大爷,他道有什么不好,我们就是傻乎乎的一家人。

闷油瓶一直表现得很酷,很酷地冲奶粉,很酷地换尿布,很酷地哄女儿睡觉,当然啦,我能感觉到他从内心散发出的开心,不过他整体表现得还是很正常的。

怎么说呢,新的生命总会让人有点不一样,这种不同也难免出现在了闷油瓶身上。某天我和胖子买东西回来,看到闷油瓶正在对着闺女做鬼脸,他用小手指勾住两边的嘴角,吐出舌头来:“略不略不略不略不~”

宝宝正是看见什么都觉得有意思的年龄,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两只小手胡乱挥舞,抓住了闷油瓶的鼻子,闷油瓶就用鼻子去拱她的小肚子。

啊,真是一派‍‎‎‌父‎‌女‎‍‌‎‌和乐的温馨景象啊——如果可以,我还真想这么说。

虽然很对不起闷油瓶,但是我在那一瞬间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仿佛看到了终极,他是怎么做到做鬼脸的时候还能面无表情的?胖子也有同样的感觉,他说这哪是做鬼脸,简直就是活见鬼了。

被我和胖子看到与众不同的一面,闷油瓶倒也没有被抓包的自觉。晚上睡觉前我戳了戳他,假装自己在吃醋:“哎,我好伤心哦~我不开心的时候你都不肯表演略不略不哄我。”

闷油瓶瞄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勾住嘴角:“略略略——”

这不是我第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开始吐舌头的时候我的呼吸都不通畅了,忍不住一巴掌糊在了他的脸上,痛不欲生地道:“小哥我错了。”

这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种痛苦的折磨会一直伴随我很多年。因为不知道为什么,闺女特别喜欢看他做略不略不略不的表演,每天都要缠着哑爸爸做一次鬼脸表演才开心。这对她来说是鬼脸,可对我来说是真·见鬼,看了很多次还是无法免疫。

简直是造孽啊~

造孽啊~

——END——

-----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