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摧毁别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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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无用者

“不，求求你，救救他们……”

村子里的尖叫声，刀剑声齐鸣，我远远看到几个披头散发的百姓跑出来，被身后的刀剑贯穿了胸膛，发出绝望的狂叫。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我知道我救不了他们，埋头在草堆中哭泣，不敢看这一切，可风儿偏偏将他们的声音灌到我的耳中。

杀戮与劫掠整整持续了几个时辰，那些山贼搜刮完一切，连个铜板都没留，我看到他们盘着粮食，牵走了牛，还有歌女们的马车，他们这才收队离开。我立马冲下了小坡。郭嘉抓着我的衣袖不让我去，被我使劲拽着拖了几步，他才松开了手。

从桥上到小旅店，尸体横七竖八倒着，我进了院子，旅店也被翻得乱七八糟，婆婆抱着小孙子，倒在了厨房里，背上都是剑伤，直到最后，她都在保护那孩子。另一边，歌女和车夫倒在地上，嫣红也死了，她裸着上身坐在床上，手中一把匕首还插在山贼的身上，胸前两处大口子，血流得满房间都是，已经凝固了。

四周都是死者，我失声大哭了起来，推开那个山贼，给嫣红重新穿上了那件紫色衣裳，眼泪滴在她的脸颊上。

我拿了一把锄头，用系带扎起衣袖，在院子里不停挖着土。屋内一共有七个死者，我尽量把坑挖得大一些，刚挖了个小坑，手心是火辣辣的疼痛。

郭嘉只是默默看着我，见风雨大了起来，走来给我撑伞。郭嘉的眼神悲伤，似乎在责备我：“没用的，人已经死了，应该赶快离开，那些山贼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回来。”

“你没资格说这样的话。”我太累了，丢开锄头，不管不顾地坐在了地上，摸着松软的泥巴，橘色衣裙早就脏得都是泥巴。

“我听说郭奉孝去哪儿，哪儿便有战乱。”我心底冰凉，“你明明都知道吧，为何就是不救？”

郭嘉神色不变，说：“无用者，即便活过这一次，下一次，是更悲惨的命运。”

“无用者，无用者……我们也是无用者吗？”我又哭又笑，不断重复着三个字，父亲，母亲，我，在郭嘉那儿，只是个笑话罢了。

他没继续回答了，默默点着了烟，还没抽几口，便被雨淋湿了，他自嘲似得笑了笑，翘着脚靠着篱笆坐着，转过眼睛望着远方雾蒙蒙的群山。

我继续挖着墓穴，人们说，墓穴得挖得深一些，才好埋尸体。我挖得麻木，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雨中的寒冷，只剩下这一件事。而郭嘉坐在一旁，他始终看着很远的地方。

又是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我费力扭过头去，见是几个贼匪，不知为何忽然回来了。他们都挂着伤，我只看了一眼，便看到了迷惘而不安，尽管藏在凶恶的面庞下。他们不仅是贼匪，更是溃兵，也许过几日，会有人更强的人到来，他们也会变成地上的尸体，除了他们，还有我们。我眼前出现了母亲的尸体，高高地挂在梁上。

任何人，都是朝不保夕。

想清楚这一切，我心中没有恐惧。我默默拔下头上的珠钗，一缕头发从梳得很好的发髻散开。而适才如树木一般安静的郭嘉，敲了敲烟杆，走去与贼匪交涉了几句，没过多久，他们便走了。

“还好是几个讲理的，普通山贼啊，才不会与我这书生费口舌。”郭嘉拾起雨伞，见我已挖了个大坑，“差不多了，再不走我不等你……”

郭嘉突然瞳孔散开，此时，他的脖子被珠钗穿过，他应该很疼吧，他好像想捂住伤口，可是手偏偏抬不起来，举在半空中肩膀抖得厉害，他强撑站着，看着我将那支珠钗越插越深，从嘴中吐出一口血来。接着，他朝着我倒下，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头在我肩上，两只手张狂无措地抓着我的衣袖，我也不看他，余光里那件布衣肩头全都被染红了，在冷冽的风中，我的泪水扑簌簌地落着，和雨水一同落在他的发丝中，我的耳中似乎响起了月琴的声音。他的气息与血混在一块，香得异常浓郁，我也几乎脱了力，抱着他慢慢躺在了地上。

我先是将嫣红的尸体拖出来，再是婆婆，小孩，看着那些僵硬的死人，我问：“奉孝先生，你还活着吗？”

他费了很‍‎‎‌大‍‌‍‌力‌‌‎‍气，嘴角却带着一分笑意，看到嫣红挂在身上的酒壶，心满意足地说：“埋……埋……了我……”

我没有按照他说的做，只是将死人都埋进了坑里，做完这一切已是傍晚了。

“人死后会去哪儿？”

我一边掩土，一边自言自语着问了好几遍，我太累了，枕着锄头躺在了地上，看着黑魆魆的墨色天空，身下是刚埋的尸体，身旁是那件血衣。

“奉孝先生，什么是英雄？”

无人应答，我还是问着他：“听说人都是有灵魂的，即便摧毁别人的灵魂，你也要找到英雄吗？等我们都死了，天下人死绝了，就会有英雄吗？”

我不断发问，郭嘉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

“不，不该是这样的。”我从地上爬起，揪着郭嘉的衣领。夜色中，他的面色如纸，似乎流尽了血，身子也薄，被我一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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