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怕扰到她休息,花姚已经退下了。曲陵阳披上薄氅,推开房门,走出门外,见楼下隔台站着一人,一手提着笔,另一手带着酒壶。
男人拥有出挑的玉树临风之姿,俊美稳重中带着一抹阴柔。
他将壶中之酒一饮而尽,跌倒似的歪歪斜斜,提笔画着什幺。
从她这层看,恰好能看见那画中仙,是一位女子,身着玉锦绸缎,光洁的胴体在他的画中,却没有丝毫玷污之意。
是位老熟人。
太傅谢瑾。
她望着出神,那画中之人与她何其相似。男人此刻恰巧回头看见了她,她没来得及回避。
谢瑾狭长的双眸猩红,提着酒壶拔箭之势往楼上走,她往另一处阁楼欲下楼去。
不曾想,他早已算好她逃跑的路径,在楼梯间堵住她。
曾经名动一时的从一品太傅,忽然消沉了几年,每日在这碧芙楼中饮酒作画,不理朝政。他曾可以踏上青云之巅,位列三公,却为情所困,永失了机会。
民间皆传,太傅爱上了他亲手教的学生,那人是谁,正是他面前怔怔站着之人。
谁人不知,司掌颁布制定礼法的太傅为了能嫁她,丢了颜面,破了礼俗,失了寸肠,从高位被女帝废黜,从此一蹶不振。
她害他不浅。
而她转头娶了别人。
谢瑾望着她讥笑一声,唇角微微扭曲着,原先混浊的眸变得清亮,仿佛带着泪从眼眶底夺目而出,他仰头,将酒壶中最后那几滴酒倒了自己的口中,直到滴酒不剩。
他们将近三年没见过。他还沉浸在那痴情之中,哪怕她现已大婚,见到她还是能让他激动。
谢瑾抑住胸口愤懑的情绪,缓缓开口道:“殿下,好久不见。”
曲陵阳望着如今这样的他,竟也说不出什幺。
她有些痛恨自己,将一场孽缘带到了他身上。
一步错,之后便是步步皆错。
“好久不见。”
她在心中轻叹一口气,娇艳的红唇紧闭,气闷之感由内而发。
压抑沉重的气氛,让久别重逢的二人没有任何再次见面的欣喜。
对视良久,她面色凝重,开口对他说道:“当年是本宫犯下了错,这些年间,你应该将本宫忘了。”
犹记得他被罢黜前一晚,在月色下同样猩红的眼。
那时他攥紧她的手,好似极力克制着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恶火,最后极度冷静地对她说道:“卑职,会一直等殿下。”
如今,他和三年前一样,还是那般话,只是话音带着酒意和颤抖:“卑职...会一直等殿下...”
曲陵阳拧了拧眉,不再言语。
看她极静的样子,他终于发了心魔,疯了似的上前紧紧抱住她,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怀里,颤抖说道:“殿下...殿下!可曾还想过给卑职一次机会!”
他如今早已不在朝廷任职,而是靠着早些年间的积蓄过活。
曲陵阳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发抖,拼命往外推他:“你给本宫放手!”
身体再次接触时的抵触,蓦然让她心生恶心。
“放...手...!”
谢瑾不放,将手掌托于她的后脑,想要上前吻住。
曲陵阳挣不过他的力道,浓浓酒醉之气从面前扑来。
她闭上眼,心里因畏惧狂跳,身体瞬间如临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