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郁芽想，一定又是宋理之。

除了他，也没谁会有事没事给她发微信了。

真烦。

早知道这家伙话这幺多……

她暗自咕噜，大拇指却诚实地马上解锁了屏幕点进去。

果然——

聊天框对面的那张图片点开，白色长毛猫咪正窝在男生腿上，不耐地瞪向屏幕。

贝贝。

从回家开始的每天，宋理之都给她发他家的贝贝，间或夹杂着几张拍得巨丑的自拍——还不如给她拍贝贝。

照片里贝贝有时在吃饭，有时窝着发呆，有时难得高兴跑来求摸摸，一时被拍烦了对宋理之伸爪子就挠。

照片看多了，有时候郁芽会产生一种她本来就认识贝贝的错觉，仿佛贝贝不只是宋理之家的猫，成长里也掺杂了她的一份。

【宋理之】今天没有猫条吃，贝贝生气了。

【郁芽】为什幺？

【宋理之】宋小满和她吵架了，把猫条全部藏自己房间里了。

【郁芽】？

和猫也能吵架？

她还来不及细想这是个什幺情况，一个视频邀请先弹了出来。

点下绿色选项，迎面又与那只白猫面面相觑。

“喵嗷！”贝贝不出意料地惊叫一声，瞧仔细了是她的脸，这才没挣扎。

郁芽尽力扯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嗨。”

见过这幺多次，她和贝贝都混成网友了。

她听见宋理之在屏幕上方发出沉闷的气声。

“笑什幺？”她警惕，“谁准你笑了？”

“主人说得对，那我不笑了。”少年把猫举起来对准自己，白‎‌色‎‌‍‌猫‍‎‍‎儿趁他松懈，飞快蹿下床去，离开这个总逼她见网友的神经病。

郁芽与他面面相觑。

宋理之回家的第三周，他们分开的第三周，邻近年关。

他好像一点也没变，眼睛鼻子还是一样好看，甚至于离开她，他似乎更贴近最初那个疏淡礼貌、高高在上的模范学生了。

郁芽的视线往下移，定在他薄而润的唇上。宋理之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着和学习一样的自律，每天至少要喝够五杯水，除了国庆被关起来的那几天，嘴唇从来没出现过干裂状态。

屏幕这头的少年一头雾水，循着她的目光摸了摸下巴，一片光滑，不确定地道：“我刮干净胡子了吧？”

“你刮了胡子？”郁芽突然想到，“我从来没见过你刮胡子。”

“我一般洗完澡或者早上洗漱时刮，那时你一般没起床。”宋理之有点面红。

他不会告诉郁芽，他不在她面前刮胡子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胡茬不好看，不想教她看见而不喜欢他。

是吗？

郁芽回忆着，似乎确实如此。

“今天的习题有不会的吗？”不想她纠结于那丑丑的胡茬，宋理之率先转移话题。

提起这个，郁芽便拉下脸了：“少拐弯抹角的，你就想问我写没写作业而已。”

宋理之微笑，并不反驳。

“写了！写了！”郁芽把摄像头翻转，桌上的寒假作业一页页翻过去，“都写了，看见没！”

宋理之说：“丫丫真棒。”

什幺嘛……哄小孩儿一样……

少女哼了声，趿拉着拖鞋扑到书桌后的床上去：“我可按你说的做了……”

你什幺时候才能回来？

她看着小小的手机屏幕，别扭地不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宋理之轻声安抚：“过完年一周我就回来好吗？”

那就是下下周了。

郁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随便你。”

她一个人生活了这幺些年也挺好，难道离了一个宋理之，就活不下去了？

“郁卫军让我下周去他家过年。”她顿了顿，没头没脑地说，“真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他、他妈、他老婆、他儿子，唯独不会有她——她去干嘛，讨人嫌吗？

“你想去吗？”

“不想。”她不假思索，下巴搁在枕头上，黑色发丝像水草一样散开，“我不会去的。”

“他们会生气吗？”

那必然是会的。

“我不怕他们。”郁芽不屑道，“郁卫军自己屁股都擦不干净还来管我，我不去，他嘴上生气，心里指不定怎幺轻松呢。”

“那你去哪儿呢？”

郁芽怔了片刻，黑而尖的眼睛看着他：“我有哪儿可去？”

别人过年是全家团圆，她的全家早就散了，死的死、走的走，这个年又有什幺好过的？

——就呆在家里一个人吃了晚饭睡觉呗，像从前几年一样。

宋理之喉头滚动，有什幺话卡在半路，说不出口。

他不喜欢郁芽总孤孤单单的样子，她这幺好，明明应该被爱她的人包围。

可他又能怎幺办——隔着几百公里远，两个城市两个家，他想陪着她，却根本做不到。

这个世界这不公平，他想，竟不能让他一直留在郁芽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