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大他在会离开的东西上放弃得就越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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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霍寻解决早餐都是在老刘送他来学校的路上，他会在前一天晚上告诉老刘第二天他想吃什么，然后老刘在隔天早上买来，今早他哪怕睡过了，在车上也好好地解决了早餐，因此他现在很饱，根本没有想吃东西的欲望。

再说花这种东西，霍寻在初中时也曾收到过几次女生送的，但他基本上都是直接拒绝了的，这种东西他拿着没用，他有一整个庭院绚丽多彩的花，品种繁多到他妈会定期请人上门养护，家里更是不需要，这种无法长存的东西，留着也只会枯萎腐烂，就像他所拥有过的来自别人的爱一样，终究会轻而易举地流逝掉。

霍寻低头看着抽屉里的东西，英语课代表也就是蒋琳这时出现在他身边，公事公办地拿英语书敲了敲他桌面，语气冷淡：“霍寻，早读连书都不摆？刚刚你还迟到了吧？”

以往蒋琳从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和霍寻说过话，本来打算把抽屉里的东西扔掉霍寻改了主意，他不慌不忙地找出英语书，摆到桌面上后抬头和蒋琳对视着，少女眼眶明显发红，眼周微肿，霍寻不想多想，也懒得多想，越长大他在会离开的东西上放弃得就越利落，像小学时，他还会因为得不到杨语彤生气甚至想办法去挽留，而现在，不论是所谓父爱，或者是以彩票中奖机率般降临的母爱，他都可以不在乎了，因此他抬头，声音不高不低地对蒋琳说出分手时，内心任何波动都没有，没有难过，没有心脏好像被挖掉一块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二班好歹是三中数一数二的班级，早读积极性还是很高的，朗朗读书声中，能听到霍寻分手宣言的也不过周围零星两三人，蒋琳似乎是过于震惊，导致哑口无言了，倒是坐在霍寻旁边，和他有一道书墙之隔的周呈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水杯，装满水的不锈钢保温杯掉在地上，发出了沉重但又清楚的声响。

周呈立刻慌慌张张去捡水杯，霍寻偏头看着他狼狈的动作，觉得有点好笑，也真的轻笑了出来。

忙于捡水杯的周呈自然是没听到那声淹没在读书声里的笑声的，可蒋琳听到了，也看到了，她感到莫大的羞辱，泪水顷刻盈满了眼眶，霍寻回头看见了，但他并未对此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翻开了英语书，接着上次背过的地方开始看。

蒋琳泪汪汪地瞪着了霍寻半晌，有听到内情的人窃窃私语地议论着，声音被风一吹，霎时传遍班级。

最后坐在霍寻前面的杨涵清清楚楚地听见蒋琳咬牙切齿地说：“分手就分手。”

霍寻依然毫无表示，蒋琳气愤地回了自己位置上，班里的窃窃私语立即停止，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触班长的霉头。

早读一下课，班长和霍寻分手了的事，班里已经人尽皆知，这不是霍寻第一次经历和女朋友分手后还在一个班里了，他根本无所谓，倒是怎么解决抽屉里的东西这点让他比较为难。

就在这时，东西的主人凑了个脑袋过来，小声说：“霍寻，我刚刚记住了三十个单词。”

邀功呢？

可能是分手分得过于干脆利落了，霍寻这会儿好像有点神志不清了，因为他居然觉得探头探脑眼神亮晶晶的周呈有点可爱。

这相当不妙，霍寻板着脸，冷言冷语道：“谁允许你又往我抽屉里塞垃圾的？”

霍寻这手分得很不是时候，他本人似乎完全忘了，身边这个眼神亮晶晶的货是有过自作多情前科的，因此哪怕他话刻意说得难听，对面的人还是满心欢喜的，就差没嘿嘿笑了，非常没有对刚刚沉痛分手的班长的同理心，非常没有道德。

照霍寻视角看，这货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因为他居然能说出“这不是垃圾，这是我喜欢你，所以送给你的礼物。”这种蠢话。

得亏知道他刚分手，座位周围也没人敢来触他霉头，要不周呈这屁话让别人听到了，他明天就可以转学了。

“蠢货。”霍寻骂了周呈一句，站起来前对周呈说，“跟我来。”

周呈摇着尾巴跟了上去。

霍寻绕了点路，把周呈带进了实验楼的男厕，这个点，实验楼男厕鬼都没有一只，但以防万一，霍寻还是把周呈扯进了厕所隔间。

狭窄的空间里，霍寻本来想把周呈推到墙上泄愤的，但考虑到墙上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尿渍，因此作罢。

“你刚刚在班里说什么？”霍寻问他。

再没比周呈更坦荡的了：“我说我喜欢你。”

“我知……我指的不是这个，”霍寻紧拧着眉，气不过地拿手重重点着他的肩骂，“你是真的一点常识都没有吗？之前还知道传个纸条，最近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吗？你是不是想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同性恋？”

周呈清楚接收到霍寻的愤怒，答话却严重偏移重点，他抓住霍寻戳得他肩膀生疼的手指，满含渴望地看着他：“你是希望我以后给你写纸条吗？你是在担心我吗？”

霍寻抽了下手指，居然没抽出来，他都气笑了：“我不需要你给我写纸条，也根本不担心你，你但凡有点脑子都不知道不能在教室说那种话，你想死别拉我一起，不够丢人的。”

抓着霍寻手指的手收紧，周呈也有点生气了：“我喜欢你让你觉得很丢人吗？”

霍寻：“……”

他以前觉得周呈只是不够聪明，现在一看，完全是个蠢得无可救药的脑残了。

“放开我，”霍寻费劲地抽回被攥得通红的手指，“我懒得跟你多说，你以后最好别再在教室说蠢话，否则下次我一定揍你。”

周呈目光遗憾地追随着逃离他的那根手指，他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你不喜欢蒋琳了吗？”

霍寻已经去开隔间的锁了，头都没回地说了句：“关你屁事。”

“我好高兴，”周呈好像最近自行修建了什么非常了不起的对抗霍寻辱骂的坚固城墙，已经完全不会受伤了，“你喜欢我的礼物吗？”

“不喜欢，”霍寻已经打开门，站了出去，他非常干脆地说，“以后别再往我抽屉放垃圾了，我懒得丢。”

说丢其实最后霍寻也没丢，他不认为自己是太有包袱的人，只是要顺利地活着多少要顺应俗世规则。两个保温饭盒和一束鲜花，被丢弃在垃圾桶里是很不寻常的事情，会引发无聊高中生的傻逼幻想，霍寻不想成为幻想的主角，也觉得这东西暂时没那么碍事，就没去碰。

周呈大概是终于被击败了，一整个上午都没再有什么动静，霍寻三个课间都被赵涵拉去打球，主要还是篮球队那帮人也是些八卦货色，打球间隙不断询问霍寻是怎么能狠下心和班花分手的，霍寻对此无言以对，他不是多主动和谁分手，只是每次在察觉要失去什么时为了防止受伤，提前以胜利者的姿态放弃了争取而已。

有道是问不出的最神秘，霍寻和蒋琳的分手原因成了一桩悬案，中午赵涵叫霍寻一起去食堂吃饭，霍寻没多想，起身准备走了，却被周呈抓住了衣角。

霍寻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都已有了心理阴影，他赶在周呈开口前对赵涵说：“我还有点事，今天中午你和严震他们去吃吧。”

赵涵不算太知情识趣，但也是个会看脸色的，他听完后就走了，教室里大部分人在这个时间段都已经奔赴食堂里，霍寻坐下来，看着周呈，面色不善地问：“你又要干什么？”

“早餐，”周呈说，“你不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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