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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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银杏树下头，头枕在最新的生出的那些外露根系上，看着蓝萤虫绕着树根旁的金丝草飞舞，有叶子转着圈落下来，一切都那么和谐，除了我。

可我偏偏要躺在这棵树下头。你死的地方长出来这棵树。

这树不像你，能抵挡我时间里的全部无趣，但聊胜于无。

我不敢在这睡久了。

时不时会有人闯进这宫殿。上一个闯进来的人在树下找到了我。我杀他的时候，血溅在树上，还无意打落了几片叶子。血怪难清扫的，树掉了叶子我也心疼，你的味道因为这个闯入者变得更淡了。

于是我就睡在宫殿里头了，只是偶尔来打扰你。

我让十八坊的人自相残杀，空气里都是血的味道，可是没有一种血的味道有你的好闻，我真想念你啊，久天。

01

上次来杀我的人，让我记住他的名字。

那么我叫什么呢，信徒叫我赤发上人，死人叫我赤发鬼，那些没有灵魂的属下叫我赤发大人，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叫我赤发将军。可我都快忘了最最开始的时候，我的名字是红发。

我出生在子虚国平凡的村庄里，长出红发的时候村里人说我不详，以往慈爱的父母也因此放弃了我。

于是我被赶出去，遇到了你。多好啊，还好我被赶出去了。

你说你叫久天，一听便知道是家里人认真琢磨过的名字，不像我直接就叫红发了。

我们被你大哥带着形成起义军的时候，为了好听，你想了半宿，最后把我的名字改成了赤发。真好，这世上总有人为我的名字花过心思了。

＊

我杀第五百三十四个人时，起义军也认为我手段过于残忍，我又一次被驱逐了。

挺好的，既然世人视我不详，我便不详好了。

但这次有人站在我身边，你一席黑衣被血液染成赤红，于废墟之间，于千万人面前说：“红发又如何，你我皆为凡人，如今我这一身红衣难不成你们也要驱逐我嘛？”

你转过头对我说：“别怕，红发小鬼，要走大家一起走。”

空气里都是血的味道，有你的也有别人的，真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我能记得一辈子。

02

子虚国的叛乱很快被平息了，我们建立新的王朝。你大哥在大殿之上将你我以及兄弟几个封为将军，我很是愤懑不平，你功勋赫赫本不该和我平起平坐。

不过后来我又释怀了，我们的府邸被分在一处，我在自家的院子坐着，就能听到隔壁你练功的声音。

＊

事情是在你大哥闭门不出时发生变化的，那一年你有了孩子，他的血不如你的甜，我偷偷去看过一眼。

为什么要偷偷的，因为那时候我正帮你大哥寻找成神之路的方法，相信你也知道，我的府邸没有一样活物，接触我的人没有一个活人。

成神大典上出了些问题，你大哥死了，我不得不传了道假命令，让我代理国家大事，可我想你了，于是在指令上加了你的名字。

你曾问过为何要这样做，我花了数十年月想了，大概是不想再被驱逐了，你有了老婆孩子，时不时能传来你快乐生活的欢歌笑语，我想如果我再次被驱逐的话，你并不会站在我这边了。

我只顾着想你，都忘记了你是个多么聪明的人。

不过三个月你便发现了，国王死在了我的手上，你拿着你的刀刺向我的时候，我杀了你。

你问:“为何如此。”眼神澄清坚定，并没有后悔救我。

我说“因为人无法驱逐神。”

03

杀了你以后我便陷入了沉睡之中，我的信徒烧毁了你的府邸，杀光了你的家人，我闻着空气中你和你家人的血液味道醒过来，眉间还有你杀我的那把刀，周边躺了你的尸体。

你什么也没留下来，除了赤发这个名字和我眉间的刀。

成为半神以后我周身坚硬无比，皮肤可以吞金噬铁，可我没舍得把你的刀给毁了，就让我把刀留在眉间吧，做我的死穴。我可以修炼出三头六臂，这样谁也碰不到我，没有人可以碰得到你在我眉间的刀。

你死的第三年，我终于修炼出了吞噬万物的本领，我想把你吃到我身体里，虽然现在只有尸体了。

我看着你腐烂不堪的尸体，食指大动，我成神以后你就要永生永世在我的身体当中成为我的一部分。

可我注意到了那颗小树苗，只有我脚背那样高，长在你的尸体旁边，是我宫殿里头唯一的活物，令人倒胃口。

我没毁了那树，也没吸收你剩下的尸体，死物上长出了活物，多让人心动。等树长成了，我就砍一部分下来，做成木头床，做成筷子，做成凳子，睡在你上头，把你含在嘴里，妙哉妙哉。

我总想着等树再长长，于是等到树和我齐高了，我还是坐在土堆里。

04

看到你儿子的时候我很惊喜，他的味道和你很相似。我偷偷通知了巫医，把他带到了树下头，我想从他身上引出一根管子，保持他不死的同时，时时刻刻采了他的血喷在空气中，全宫殿都会是你香甜的味道。

我久违的笑了。

他还带了一个姑娘，姑娘没有你的味道却有你的眼神，我也想好了我要把她拖进肚子里。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其他人能看见你的眼神。

后面的事情树都帮你看见了。

你的儿子和那个龙虾二五仔拔去我眉间剑的时候，我害怕了，我还想有很多时间。

我把文翰坊攻下了，那里头有最好看的风铃，我把它抢来，挂在书上，日日夜夜听你的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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