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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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希数着日子等陈海源杀青，早早备好了食材准备给他坐一桌好菜展示一下手艺。他在厨房哼着小曲忙活，却不知道已经结束工作的陈海源在浙江，正手忙脚乱焦头烂额。

阿峰刚下楼去找司机要安排马上回上海，小周一直在打电话就没停过。陈海源看了眼忙碌的两人，坐在沙发上焦躁地点脚跟，攥着手机的关节都有些泛白。他看了一眼小周，小周会意地点点头，很快结束了通话。

“老板，你要告诉万希这件事。”小周把陈海源的证件和随身包草草检查了一遍，“我们要赶在李伟之前发布。”

陈海源猛地站了起来，“不行！我们把这个事压下去，不要牵扯到小希。”

小周让他不要激动，“你听我说，你跟万希的事迟早要见人的，既然已经被拍到了，不如占个先机。”

“你把手机给我。”陈海源接过小周的手机，把李伟发的那来几张照片又仔细看了几遍。

谁能料到万希那天晚上去便利店会有人拍，他现在才了解李伟那个圈内都传臭了的，什么骨头都啃的德行到底是什么意思。陈海源并不怀疑他的团队会蹲在草丛里偷拍每一个出入的客人，只要撞到一个就是一桩好生意。

偏偏撞到的是自己。

万希在便利店，到酒店大堂跟自己碰面，还有隔天探班，甚至只是两人的手碰了一下都被拍到了。陈海源的脑子转得飞快，有没有什么说法能澄清这些照片，毕竟没有过分亲密的实锤。

“这些都不算什么证据，如果压不下来，我们可以澄清。”

小周摇头，“这些只是他发来的，我们不知道他手里还有多少。而且他已经发微博预告24小时了，他很可能手里有料。而且我们只有一天时间，这么短的时间查不到的。”

阿峰敲门进来说车已经准备好了，三人快步下楼上车。陈海源显然是不同意小周的方案，现在绝不是适合公开的时机，他自己都未必扛得住，更不用说万希。

“我可以给他钱。”

小周让司机开车，回过头升起驾驶室的隔板，“这不是两百万的事，你给了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李伟搞臭的圈里人已经不是一两个了。”

“但我们也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公开吧，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可能会是什么后果你想过吗？我的职业生涯赚不回来这两百万？”

自从小周知道了陈海源和万希的关系，就一直在打算公开的方案。这个破圈子藏不住事的，与其被曝光，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可是陈海源这个咖位的主动出柜，从没有人做过这种事，她对这件事什么把握都没有。陈海源的话倒是点醒她了，她太着急了，或许主动出击是个好办法，但现在的情况恐怕缓兵之计更要紧。

小周冷静了一下，跟陈海源道歉：“你说的没错，是我太急了。”

“这个事不要跟万希说，回去直接见老路，公司的账上有足够的现金，我这边一周之内可以补上。”

小周有预感，陈海源说的不要告知万希，不是说这一次，而是压根就没打算把万希公开。

万希在厨房里忙活，突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寒意，差点手抖打了碗。不至于啊，他想，这两天明明暖和起来了。

万希莫名不安，掏出手机给爸妈打电话，二老什么事都没有，还让他周末回家吃饭。万希又给陈海源打了个电话，对面没有马上接，万希等的都有些焦心了，终于传来陈海源的声音。

“你到哪里了？”

“还有两个小时到上海。今晚我可能赶不回去吃饭了，公司有事，我先过去一趟看看。”

万希挺失落，他准备了这么多好菜呢。

既然陈海源不在家吃，他做这么多也是浪费，万希把腌好的肉炒了，脱了围裙坐在餐桌旁玩手机。可他心不在焉，那阵不安一直跟鬼影一样跟着他。总不是陈海源那边要出什么大事吧？

他点开陈海源的微博，没发新的微博，评论里也没什么动静。万希不解，随手看了看热搜，有个“24小时”的热搜在第一位。万希以为是什么新电影，一看才知道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狗仔，又在微博放预告了。评论里猜什么的都有，最多的还说最近风言风语不断的一对‌‍‍‎娱‎‎‌‍乐‌‎圈‌‎夫妻，很多猜测说他们离婚了，也有猜偶像明星要曝光恋情了。

万希心跳的厉害，有不太好的预感。不至于吧，应该不至于的。

黄昏的最后一点余晖快被黑夜吞没，高架桥上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陈海源回到公司，老路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了。

“钱不是问题，但是我们现在就得预备着李伟下次还会再来敲诈。他知道了的事，在圈里藏不了多久。公关的贺总已经到了。”老路已经把法务和公关公司的人带到会议室，显然他们已经知道详情了。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开始吧。”公关团队的头拿出几张纸，一人一张发给刚到的人，“事情来得突然，这是我们刚刚临时做的策划。既然陆总和陈总已经决定这次先给钱，我们主要是给事件爆发做预案。陈总，您的朋友什么时候到？”

这个朋友自然指的是万希，陈海源摆手，“没必要牵扯到他。”

公关不解，“这个事我们只能瞒一次，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出来，哪怕不主动披露，我们也必须先做好被曝光的应对准备，是必须请那位先生过来了解情况的。”

“压下去不行吗？李伟他做这行也得有行规吧？”

陈海源这话显然就是意气用事了，小周上来打断，把陈海源请出了会议室到隔壁，“老板，咱们聊两句。”

陈海源是跟她出去了，但不打算改变主意，“这件事你没必要劝我，万希不能牵扯进来，这是底线。”

小周给他出去倒了杯水，有意让他冷静一些再开口。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这件事万希肯定会被卷进来，我们没得选。”

陈海源变得很烦躁，差点把杯子打翻，“我说了不能拖万希下水！你根本不知道这对他意味着什么！”

小周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陈海源，她隐约觉得陈海源想把这事压下来的原因不是她想的那样。她没说话，等陈海源给她答案。

陈海源开口很艰难，满是不想但却不得不说的无奈，“小希有家有父母，事业在往上走，他以后还会结婚生子过日子。跟我在一起不过是一段插曲，他不该为我淌这个浑水。”

小周震惊，他们才在一起多久，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怎么刚开始就说这只是一段插曲？况且陈海源有多喜欢万希，小周不是不知道，他绝没有把这段感情当成儿戏。

小周问他：“你这么喜欢他，竟然都没有奔着长久去？我知道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但你们不是好好的嘛，怎么就不能走下去了？”

陈海源的眉头拧成了结，说话的声音很小：“我的家庭和身份都不适合过正常日子了，能陪他走一段就该知足。”

短短一句话，陈海源讲得很痛苦。前半生，家庭给了他不光彩的过去，让他变成一个阴暗怯懦的胆小鬼。而把他拉出深渊的万希，他再爱再疼惜，也免不了放手的宿命。陈海源看不起自己，还不得不亲口说出来。

小周无法感同身受原生家庭给陈海源带来的烙印和伤疤，陈海源的话甚至有些激怒了她，“老板，万希不做这行他可以不知道，但你不能不知道吧——要是没有奔着长久去的决心，一开始就不该拖他下水！”

陈海源听得出她的怒气，也知道她说的没错，“是，我知道这是我的错，但事已至此我不能让他更吃亏吧。跟我的事曝光了，他以后要怎么办？”

小周从没想过，陈海源竟是这样畏首畏尾的人，现实都砸到他脸上了，他却不敢面对。

“哪怕我不能说是完全了解你，也能看得出来你对万希的心思有多深。既然这么看重他，为什么不努力一下？你都还没走怎么知道走不下去？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都要瞒着他？”

“公开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不清楚么？风言风语是可以杀人的，哪怕不说这个——小希跟父母怎么交代？他的前途往哪里放？跟我在一起，什么好处都没有，却落得这样的下场。”陈海源甚至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眯着眼睛看着小周，声音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不配。”

这样自暴自弃的陈海源彻底刺痛了小周，现在不是该他唱苦情戏的时候！小周听他说那三个字，太阳穴都突突地疼，“公开会不会让情况更糟糕我不知道，但你要是连跟万希走下去的这点勇气都没有，就一定会害了他！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件事迟早藏不住。只是因为你害怕就离开他，把他扔下独自面对舆论、家庭和毁掉的前程，你到底凭什么爱他？凭你的懦弱吗！？”

陈海源被爆发的小周给吓到了，小周似乎铁了心，大不了工作不要了。她撑着桌子直勾勾地看着陈海源，告诉他：“你要是真想保护万希，就不要把他蒙在鼓里。你们要面临的都逃不掉，但哪怕所有的石头都要砸向他，你也要护着他替他扛下来——这才是保护他。”

陈海源咽了一口唾沫，他似乎被逼着不得不接受他和万希的事一定会被曝光这个现实。这种事他见过，全世界的恶意毫无疑问可以把一个人迅速打垮，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但如果他不站出来护住万希，真的没有人能救他。

“哪怕你试一试，在万希亲口跟你说分手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有多害怕，都死心塌地守在他身边，做得到吗？”

陈海源有犹豫，但还是说了：“…做得到。”

小周稍稍松了一口气，撑在桌子上的手也松了下来，“有你这句话，那一会议室里的人都是你的武器和后盾，只要你愿意，我一样会为你挡石头。”

陈海源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干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闯进来的阿峰打断：“李伟在微博上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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