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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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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画版

一个失忆梗

1.漫画版

2.很久很久以后

-----正文-----

那是一场骇人的暴乱。

失控的白灵与黑魑纠缠而成的巨大旋涡几乎摧毁了大半个幻影世界。

两位直系王族并肩对抗即将来临的最终狂暴,看似有一举冲破的气势。实际上,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仅仅是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毁灭,已成定局。

“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白银,到我后面去,闭上眼!”

……

白银从沉睡中惊醒。

冷汗浸湿了衣物,黏腻得格外难受。他撑起昏沉的脑袋,靠在床沿大口喘气。

同一画面在脑海中重复的次数,早已记不清了。它唯一的作用就是钉在白银的心脏深处,连续不断的向每一根神经末梢传递痛楚与悔恨。

就算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每次都让他在最不愿面对的关键时刻醒来,那份痛楚与悔恨,也从未减少半分。

因为现实,已毫不留情地摆在眼前。

纯白单调的房间里,白银坐在柔软宽敞的床边,无声地陪伴着。

第三百九十八天,昶依旧没有醒来。

靠着祀翠的治愈能力和白灵微弱的能量传递,昶由半透明的状态转化为了完全的实体。

尽管如此,白银从未敢握上他虚张的手。他怕他一碰,他就变得支离破碎,消散于天地。

那时候,他怎么就听了他的话,乖乖闭上了眼?

他怎么就心安理得地躲到他后面,让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世界像是要惩罚他的逃避。

于是,再次睁眼时,他见到的便是栽倒在地、无法维持身形、了无生气的他的另一半。

不该是这样,他们明明说好了的。

无穷的恐慌似铅灌入体内,将他禁锢在原地,动弹不了一根手指。直到被提醒光因子并未离开宿体,他才攥紧了祀翠这一根救命稻草,没日没夜地让他输出力量。

半截人影悄无声息地闯进了白银的视野。

白银一手盖上自己僵硬的脸,滑下后露出一抹苦笑,“帮我去跟祀翠说声抱歉。”

人影长叹一声,缓步走出阴影,让身形完全暴露在从窗户泻下的光瀑里。

洸嗤笑道,“何必勉强自己。我很清楚你,他们也是。”

“呵。”

“其实……”洸凝视着昶似熟睡的容颜,声音陡然低沉下来,“也完全没那个必要。”

他在与白银相对的另一侧坐下,直白地指出白银的心思,“你就是认为,是祀翠和焰绯欠你的,无论他们付出到何种程度,都是理所应当的。”

“难道不是吗?”

“这话就像你了。”

洸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开一合,一开一合,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定定地看着它,视线却完全没有聚焦在上面。

“事实上,他们也认为自己亏欠得难以弥补。那段时间,祀翠体内的能量几乎耗尽也没停下。连焰绯都没说什么,还帮助着恢复阿昶的身体。”

“你倒是挺会帮他们说话。”

“不,你会错意了。这次,我的想法跟你一样。”

说完,洸化为原形,轻盈地跃上床,修长的身体环罩着昶。他用额头蹭了蹭昶的脸,喉咙不自觉地“呜咽”一声,金色的竖瞳里隐藏着寂寞和哀伤。

阿昶是他最后的寄托,如果他不在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偶尔,他也不是什么温柔开朗的大哥哥。

白银盯着洸,脸色阴沉,“管你想法跟谁的一样。总之,你下来。”

“我不。”

“你下来!”

“我不!”

尾巴某处一凉,洸惊得翻身弹起,瞪眼望着空中毛发飞舞。视线落回他漂亮柔顺的尾巴,那里已然秃了一块。

秃了一块……

洸欲哭无泪,悲恸的嗷呜响彻宫殿。

第三百九十九天。

“你回去那边吧,我守着就行了。”

“……”

第四百天。

洸进屋,对着床边的人刚发出了个“你”字,又默默退出房间,关上门,后背轻轻靠上。

右手停在唇边,无意识地做了个抽烟的动作,但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第四百零一天。

“你想过吗,如果阿昶一直不醒……”

“光因子没有离开。”

“但迟早有一天……”

“洸,你知道光因子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离开昶吗?”

“不知道。”

“那你等着便好。”

物体被光照射所留下的影子从一边倾斜到另一边,来回次数不明。

时钟也不知道自己转了多少圈,它永远都在机械地将指针拨向下一个刻度,只是恰好某一刻,生命的流向发生了变化。

黑发青年睁开眼时,他的思维同他所见到的天花板一样纯白。

他坐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四下打量后,对接下来该做什么,似是有些迷茫。

左边,趴着一个人,右边,趴着一只似犬生物,他们睡得很熟。

黑发青年思忖良久,觉得不该惊动他们,便悄悄下床,离开了房间。

久违地,白银无梦安睡了一觉。

视线习惯地移向固定的位置,却没有触及到该有的身影时,心房霎有冷风穿堂而过,如坠冰窖。

他失神地伸手抚向床中央的凹陷处,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度。

一个绝望的念头猛然发酵,几欲掩埋了意识,直至发现对面的洸,神智才恍然回笼。

是另一种可能,对吧?

他揪起洸,焦急呼喊着让他感应人的存在。

被闹醒的洸得知眼下的意外,也顾不得白银对待自己的粗暴行为,立马集中精神,尝试与他的王建立联系,内心紧张又隐含着恐惧。

一感应到誓约的另一端,洸就带着白银朝指引着他的源头飞奔而去。

两人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一致过。

光影平衡的观察室,巨大的球体面前站着的赫然是他们期待的身影。

洸喜极而泣,直往黑发青年冲去,却因黑发青年的闪避而扑空摔翻了个身。

他两爪搭在磕痛的额前含泪发问,“阿昶,为什么躲开……”

白银停在黑发青年面前,看着他完好无损、一如从前的模样,有股涌流即将夺眶而出。他咬紧牙关,极力绷住面容,才扯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太好了,昶。”

黑发青年满腹疑惑,看了看那似犬生物,又看了看面前银白发丝的人。

他刚刚见过他们,但他并不知道他们是谁,他和他们,是认识的吗?

这么想着,便问出了口,“你们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洸以人的姿态走到黑发青年身边,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睡糊涂了吧,阿昶,竟然问我们是谁?哈哈哈哈……”

黑发青年抬手隔开洸的骚扰,面露不悦,“别这样,我和你不熟。”

洸和白银皆是一僵。

白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眉心紧锁,喃喃发出虚薄的声音,“不会吧……”

他怔怔地将黑发青年从头扫到脚,无论是容貌还是身姿,都是昶没错。但当他再次正视对方的脸时,才发现对方的眼神和表情无一不在表露着陌生和疑惑,甚至,还有抗拒和烦扰。

他上前一步,对方就后退一步。

白银心底骤凉,气得双手攀住人的肩膀,与他头碰着头,喊道,“昶,你看着我,你敢说不认识我我就宰了你!”

黑发青年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什么这么生气,他被他的行为怵了一下,而后无辜地眨了眨眼,平静地望进对方愤怒含怨的眼里,实话实说,“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你。”

然后拿下白银猝然失力的手,整理被弄皱的衣服。

两人仿若被一块巨石压着,身心前所未有的沉重。本以为将迎来欢喜的结局,没想到却迈进了一条迷乱的深渊。

白银与洸面面相觑,沉默着似在向对方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又齐齐望向昶,发出一声苦涩与无奈的叹息。

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对他的另一半(王)放任不管吧。

昶失去记忆的原因不明,祀翠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猜测,是在一年前那场战斗中,昶消耗的光之力过于庞大,因此留下了后遗症。

这个症状能否恢复,何时恢复,无人知晓。

除了自己的名字、使命和部分常识,其余的昶一概不知。

就算白银和洸告诉了他所有的事,他也无法感同身受,只能不轻不重地回复一声抱歉。

苏醒的昶,只有一个念头根深蒂固,那就是维持世界的光影平衡。

之后,洸更加寸步不离地跟在昶身边,但白银,却不再如此。

自昶说出那声抱歉以后,白银再也没有出现在光的世界。

许久没回影殿,就算离开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里也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是啊,这次回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白银将自己摔倒在沙发上,双腿交叉,搭上桌面,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一切都荒诞得不像现实,他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梦。

幻影的世界常年恒温,他却冷得手脚发麻。

他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他在害怕。

失去记忆的昶不记得曾经的经历,于是,他那份曲折的个性连同记忆一起消失,看不见一点呛人的尖锐和棱角。

面对什么都波澜不惊,展现天真温和的性情,简直与刘黑如出一辙。

从前,他有多期待刘黑的回归,现在,就有多害怕昶成为刘黑的样子。

他明明知道昶不是刘黑,就算失去记忆也不可能成为刘黑,但昶现在的那副模样,他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

所以,他再次选择了逃避。

幸好,现在光影是平衡的。

昶和洸在巡视光界,目前世界十分和平,说是巡视,更像是在散步。

一条宽敞的阶梯自前方显现,阶梯下方的路是看不见尽头的长,昶停下脚步,好奇地问洸,“再过去,是什么样的地方?”

洸蹲坐下来,甩了甩尾巴,“那边啊,是白银的地盘。”

白银。

昶下意识地念出这两个字。

他记得,是那天生气地按着他放狠话的银发男子。

听说了往事后,他一直都在思考如何与曾经的友人相处,以及,慢慢接受与周围人的关系。

这几天,不管是洸,还是祀翠和焰绯以及他们的子,他全都认识了一遍。只有那个人,白银,从那天起,完全不见踪影。

他看起来很生气自己不记得他这件事,那他们的关系,应该算不错的吧?

“很在意吗?”

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

昶突然回过神来,“去哪里?”

“当然是去白银那里啊。”洸扭头示意自己的背,“阿昶,上来,那边有点远,你也不识路。”

现在说不去似乎也不太好意思了,而且,他的确是想再见一见白银。

但是,他还没想好见面后要对他说什么。

昶伏在洸的背上,感受快速移动时耳边呼啸的风。脑海编辑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语,只有时不时浮现的那张愤怒的白银的脸。

借任务的理由,白银赶走了身边所有的子,让自己一个人待在影殿整理情绪。

但是不管怎么整理,都无法再鼓起去光界的勇气。

于是他萌生了想法——

那便不去罢,反正他们也不需要时时见面,就这样等到昶恢复记忆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可是,这也并未让白银每次想起失去记忆的昶而结郁的心情有所好转。

脚步落在黑白格的大理石上发出突兀的声响。

有人进来了。

“谁?”白银不悦地询问。

他以为是哪个情商低得不懂他意思而返回宫殿的子,等了半天没有回应,转过身正要发怒却在看到来人的一瞬熄灭了火气,也削弱了气势。

“你……怎么来了?”

昶不知道怎么回答,便顺着心说,“我就是想见一见你。”

第一次从昶口中听到这么直白的话,白银像见了鬼一样,那些缠绕烦乱的思绪都被惊讶挤没了。

他看着昶走到他面前,瞧了瞧他旁边的空位,又回头看了看他,问,“我能坐这里吗?”

“……你随意。”

昶在白银旁边端正地坐下,与歪着身子曲着腿无拘无束的白银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来由地,白银看笑了。

这算什么?这倒显得他不知礼节。明明这家伙本来的性格比他更随性不羁,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形式的互相礼让。

想到这点,白银的嘴又抿成一条生硬的直线。

昶不理解白银起伏不定的情绪,但他能感受到他又不高兴了。

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可是,能做什么?

昶沉思了一会儿,后摊开双手,水珠从空气中迅速凝聚,由小集大,变幻着形状。待形状固定后,他念头一转,水状的物体瞬间结成了冰,形成了一个不错的冰雕。

白银对他的行为感到迷惑,“你在干什么?”

昶单手托着悬浮的冰雕,将它递到白银面前,“给你。”

白银眼里充满不解,但还是取下了这只有手心大小的冰雕。粗略地打量了下,做工不够精致,但能看得出是一朵雪莲,所以,“什么意思?为什么给我这个?”

“你不要总是生气。”

嗯?

“生气对身体不好。”

啊?

“你笑起来会很好看,就像它一样。”昶指着白银手里的冰雕雪莲。

哈?!

白银握紧了拳头,竭力抑制自己的火气。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明明这冰雕做得并不好看!

冰凉的液体自手心摊开流下,白银才察觉自己还是没控制住将冰雕融化了。

“啊,没了,我再做一个。”

“别做了!”

白银叹了声气,无力地靠上沙发背。他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脸,平心静气后透过指缝审视昶当前的模样。

之前的臆想就像个笑话,他完全错了。

除开那继承的外貌特征,不管是失忆还是没失忆,这小子都没有一点儿像刘黑的地方。

虽然性格是跟以前完全相反的坦率,但本质的一点,顽固得不肯随之而变。

明明是个冲动又傲得不行的家伙,对待他人偏偏还有敏锐和细心的一面,现在也是一样。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总能做出奇怪的行为牵动他的心绪,不管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

好像他永远都在为这家伙劳心劳神,而这家伙,事到如今,把他们的过往尽数忘记,倒是活得一派悠然,毫无烦恼。

凭什么?

白银冷哼一声,张开双手,朝昶的脸颊用力拍去,然后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把人推向自己,眼对眼,鼻碰鼻,两人呼出的气息都交缠融合在一起。

他牢牢地把人锁在自己的视线里,眼神固执又zhuan制。

“昶,你最好给我想起来。既然你选择留下,不想把光因子交出去,那就把一切都想起来,别想拿失忆撇清过去的宿命和责任。别想忘记,你不该忘记……”

昶太过分了,他是想斥责他的,但话到后面,不知不觉像是在控诉,控诉昶把他忘了这一事。

他眼里映上的红眸依旧清澈天真,似乎并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对他的话也没有任何回应。

白银眯起眼,出于报复的心理,他歪了歪头,往前一探,就那么与昶的唇碰到了一起。

昶终于有了“瞪大眼睛”这一明显的反应。

白银爽快地弯起嘴角,饶有兴致地观察他的表情。

直到昶的脸红透了,眉头也不解地皱起,开始推拒他,他才猛然清醒自己做了什么的事。

他的推拒反应比昶更大,直接把昶推下了沙发,使得昶重重撞上了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白银呆滞在座位上,思维混乱不堪。

昶缓了几分钟,才从地上摇摇晃晃地起身。

他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按着磕到的后脑勺,环顾四周,眼神迷茫,“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视线掠过白银时,他的神经一片刺痛,无数画面像开闸的洪水冲进了脑海,混沌不清。

他干脆暴力地对自己使用能力,片刻之后,后脑勺疼痛减轻,前因后果也慢慢清晰明了起来。

战斗的落幕、长期的昏迷、失忆的片段以及刚刚发生的事,全都一清二楚。

于是,他向白银走去。

“白银。”

陷入羞耻感中的白银没有注意到昶语气中的异样,他愣愣地抬起头,只来得及看见一双桀骜锋利的眼就被揪起了衣领,而后又被迅速松开,踉跄着退回了沙发上。

昶用手背抹去留在唇上的血迹,挑眉冷笑,“这是‘回礼’。”

一连串过激离谱的事冲击着白银的底线,使得他某根传统的弦忽然崩断。

他迷惘了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白银眼也不眨地与昶对视,才发现昶的气质与刚才判若两人。

他讶异又不确定地问,“你想起来了?!”

“是啊,拜你所赐!”

欣喜的涟漪泛起,甚至少见地显露在了脸上,白银似乎忘了在昶面前应该端起的面子。直到因笑容过大,带起丝丝痛感,他才疑惑的抚上嘴唇,发现那里竟出了血。

被忽略的画面逐渐涌现,白银脸颊倏地发烫,他低下头,嗓音颤抖,“臭小子,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啊?只是咬了你一下而已。”

“只是咬了一下?”

“那不然呢?”

“你——”

“你搞清楚,我才是应该生气的那个,你刚才故意羞辱我还差点把我推成脑震荡,我咬你一下算我大度。”

白银青筋暴露,也顾不得满面潮红,起身亮出长刀,“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竟然让你有胆爬到我头上撒野。”

昶哪里畏惧,他也幻化出透明的剑,指着白银,不屑道,“少耍嘴皮子了,你早就不行了。”

“呵呵,那你试试。”

“你也别后悔。”

谁也不知道,两位直系王族之间的剑拔弩张从何而起。

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的洸,更不敢说。

他只能仰天扶额,在沉默中呐喊——两个天大的白痴!

—END—

2020.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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