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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年，陆文溪又看见了方木，不过这次他不再是观鸟期的最后几天才来的，他先是准确叫出陆文溪的名字，然后搬了把凳子自然地和陆文溪坐在一块儿。

“好久不见。”

“嗯。”

因为是闰年的缘故，所以要多一天，三百六十六天减去一周零一天，一共五十一周又一天，方木没见到陆文溪。

“今年有什么收获吗？”

陆文溪撇撇嘴：“和往年一样，没有什么值得说的。”

方木听完点点头，拿出自己的相机抬手咔嚓了一下。

陆文溪顺着方木镜头对准的方向看过去，那里什么也没有。

“你拍什么？”

“拍拍和你在一起看到的东西啊。”

方木对这位陆文溪摆出了一个乖巧的wink，陆文溪脸上还是静如止水，方木撇嘴，嘴里嘟囔着“切，我还以为会撩到你呢”，又拿起自己的背包，翻找半天拿了一包曲奇饼出来。

陆文溪哑笑，早该想到的，方木去年可不是说过不要做和别人一样的这种话吗，“世界上的人都差不多样子，多没劲啊”。有了这句话打底，他做什么都似乎都不奇怪。

不过，到底为什么会把方木说过的东西记得那么清楚，明明这个人和他就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

陆文溪顶腮，手里抱着相机。想要说话的念头在燃烧起来和熄灭之间来回横跳，有那么一刻，陆文溪想要主动开口来着，但是最后打消念头的是他一贯擅长的等待以后迅速又归于沉寂的习惯。

观鸟协会的主办者给他们送来了红糖姜茶，热乎乎的，先给了方木一杯，方木递给陆文溪，陆文溪没接，他转头厚脸皮地又问那位女士要了一杯。

“说不准他过一会儿就想喝了。”

那位和善的女士笑得苹果肌鼓了起来，很开心自己也被人需要。

观鸟是很枯燥的事情，陆文溪摸摸自己的后颈，向后一仰，关节发出了长时间僵硬后被拉伸的脆声。

方木坐在他旁边，笑得乐不可支。

“不好笑。”

陆文溪说。

方木又喝了一口，开口问：“所以你们都是在等待那个红色的鸟吗？”

“嗯，”陆文溪将头摆到正确的位置，“大概是吧。”

“是有十年没露面了吗？那样，不是该定灭绝了吗……”

若是问别的人这个问题，方木该被打了，但是陆文溪不会对方木做什么。

“大概吧。”

“所以为什么还要等呢？”

“不知道。”

方木有些生气这个家伙总是不好好回答自己，好烦，像对着空气说话。“噫，你这个人，很奇怪耶，怎么总觉得你对我爱答不理的。”

……你才看出来吗？

“哼，不理你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方木还是坐在那里没挪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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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方面闹了脾气，陆文溪晚上吃饭的时候没有看见方木。

观鸟协会的人聚在一起交流着观鸟的事情，方木不知道在哪，陆文溪坐在民宿的楼梯上喝着茶水，他们叽叽喳喳的，陆文溪等到时间指向九点钟就起身回房。

他进去还没两分钟，外面登登登传来一阵脚步，有个人朝着他房间的方向跑过来，他闭上眼睛，有人敲他的门：“明早七点钟集合。”

“嗯，知道了。”

陆文溪一向睡得不好，四点钟就醒了去厨房给自己的罐头加热了一下，然后走去观鸟的地方。

方木直到早上九点才来，太阳升的很高了，一来就一屁股坐在陆文溪旁边，似乎忘了昨天自己和陆文溪互相嫌弃的冲突。

“你来这么晚是看不到鸟的。”

“要你管。”

方木酷酷地甩头，柔软头发的甩起来好像奇怪的伞菇，迷迷蒙蒙的眼睛半睁不睁的，倒是耳尖那里一点一点变红了，接着蔓延到整个耳朵。

陆文溪笑了，尽管他自己没发现。

接下来的一周都是这样，方木坐在陆文溪旁边，也不说话，就坐着，面对着大自然十分惬意。

回去的时候方木去坐车的时候路上想起来好像在民宿漏了东西，陆文溪极其无语地捧着方木强行塞到他怀里的包包，在方木的百般拜托下答应帮他占一个靠窗的位置——“不然会晕车。”

方木终于上车的时候跑得气喘吁吁的，看得出来支撑到后排座位的陆文溪身边已经耗费了不少力气。

“呼！让我缓缓。”方木靠在客车前座的手杠上，陆文溪看见方木这个样子觉得好奇：“你忘了什么重要东西？”

“我的抱枕，一羊驼，晚上睡觉得搂着，不然睡不着。”

“……”

“不许笑我。”

“……”

“行吧你笑吧。”

陆文溪笑也没有别人笑得那么夸张，眼睛眯起来，好像看着主人举着自己取乐却又偏偏无可奈何的猫儿。特别是笑起来那股甜甜的腻劲儿，五官不像别人一样扭曲，但看得出来很开心。

方木扭过头不去看他，拿着手机刷。

其实这几天方木手机一直都在震动，但方木统统置若罔闻当它不存在，偶尔拿出来愤怒地打上一长串话以后关掉手机开始看书，气鼓鼓的只有脸颊。

方木上车以后车子就开了，观鸟协会的其他人说着今年的收获，那些罕见的鸟，好像绿头鸭，白鹳，今年似乎都飞回来了。

陆文溪闭目养神，突然方木凑过来。

“为什么……”

陆文溪没听清，方木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大家只有这几天才来观鸟呢？”

“因为这几天是鸟类交配的多发期，比较容易看到。”

“哦，原来如此。”

“……”

“不过，陆文溪，你耳朵好红啊。”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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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木睡了过去，陆文溪是在路上经过了一个小坎颠簸了一下察觉到的。肩膀突然搭过来一个有些沉的东西，撞到陆文溪肩膀的骨头上，陆文溪看过去，方木睡着了，眼睛闭着，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丰厚的嘴唇微微张开，看上去有些蠢。

到了下车之前，方木正好就在离终点还有两公里的地方醒了，陆文溪肩头陡然一空，回头只见方木眨眨眼睛看着窗外，眼角还是红的，上下嘴唇压扁了挤压出长达五秒的气流。

“到哪了？”

“进市区了，还有一会儿。”

方木眨眨眼睛，还是看着窗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陆文溪一闪而过的温柔。

司机拉闸的时候方木背着自己的小包站了起来，整台车上只剩下他和陆文溪，于是他们一起下车了。

在取行李的地方拿了行李，陆文溪和方木倒也没有走远，始终不远不近的两个人很是沉默，最后方木接了一个电话，陆文溪上前接过他的行李，方木讲着讲着背过身去，陆文溪踢着脚下的石子儿，有一下没一下的的。

打完电话，方木将手机放进兜里，又走出几步，方木对陆文溪说：“你也跟我一路的吧，我到下个路口就走，本来想着今天请你吃饭的，但好像不行了。”

“那要么，下次？”

方木看着他的眼睛，就好像在想，我们还会有下次吗？

“嗯，下次，下次我请你吃吧。”

“我可挑剔得很哦。”

“那只能尽量让你满意了。”

陆文溪挠挠头，将手机递过去，方木爽快地打下电话号码以后还给陆文溪，正好一辆出租车开过来，方木抬手，出租车停了。见他拎着大箱子，司机下来打开后尾箱，扛着箱子塞进去，合上盖子的时候粗暴的钢板碰撞声很响，方木上车关车门的动作没那么快结束，他和陆文溪说：“那下次再见吧。”

陆文溪点头，车子开走，他在原地，背着一个红色的三级包，包里有他的今年观鸟所得，鸠山林雀没有现身，他也并不在乎。

他只是，有点急切地想起自己在观鸟假期前没完成的mixtape，里面歌词用“万千星辉坠入大海，不知银河是否贪恋鲨鱼。梦想征途无限，不可浪漫只留现在。但我仍然活在梦中，等待着邀约到来，截止日期结束在我们之间”，这样之类的歌词似乎也很好。

他还想回去问问贺楠洵，哪里有合适的餐厅，能坐两个人最好。

方木的电话响起，嘟嘟两声没接就挂了，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左划，然后将名字备注成——“等待来邀请我吃饭的人”。

收起手机，方木抱着他的羊驼公仔，睡了过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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