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

-----正文-----

沈潞岳得出国了。

陆文溪去机场的时候一瞬间觉得在候机室看见了沈潞岳，他转头和贺楠洵说要一枚口香糖，可贺楠洵翻遍了整个包都没有——号称是口香糖爱好者的人却在将要离开家到异国他乡待上一个多月的时候完全忘了这回事。

“贺楠洵，我合理怀疑你到了地方会发现你没带的东西不止口香糖。”

“啊，这也是没办法的——”

“——文溪哥！”

熟悉的声音传来，陆文溪回头，看见了居然是真人沈潞岳。沈潞岳走过来，他脖子上挂着一个挂牌，陆文溪发现是他和贺楠洵也要去的那个国家的一所大学。

打了招呼以后，贺楠洵和沈潞岳聊了起来，陆文溪接到了他老客户余放的电话：“陆文溪，你去美国顺便帮我买几个包呗。钱我随时转你。”

“你有事吗？”

“没有，就是生气了。沈元这个狗崽子，上个星期偷偷刷银行卡买了五十万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最关键这脑子欠抽的还把短信发我手机了！鬼知道是不是外面包了什么狐狸精，哎哎哎你不知道，上次我去酒吧逮人，那群女的看我跟黄脸婆一样。陆文溪，你说老子不好看吗，沈元跟我他亏了吗，现在还没几年给我整成这样。老子现在懒得跟他生气了，三天没理他，就晾着，妈的。完了我现在越说越气，你还在机场吧，等着，我现在就给你转两百万过去，你给我买，把沈元的钱给我用光，买穷沈元，看他还怎么给我在外面装情圣！”

陆文溪觉得好笑，然而那边的余放还在一本正经地生气，陆文溪安慰了他，然后挂了电话，回去正好听见贺楠洵对沈潞岳说：“那你和木哥，真的分手了？”

“是，他不想去美国，我又不喜欢远距离恋爱，那只好分手咯。”

陆文溪脚步顿了一下，沈潞岳抬头看见他，笑眯眯地说：“文溪哥回来了。”

“嗯。”陆文溪点点头，然后选了在贺楠洵旁边坐下，那边沈潞岳继续和贺楠洵说着：“其实我也不想走，但是家里，你知道的，老一辈的人总想小孩出去念书，可我又不想，国内多好啊，有吃有玩的，去哪里都有朋友，要是到了国外，光是吃饭都得开半天车，多可怕。”

贺楠洵看起来有些哭笑不得，说：“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这么说。”

“没办法，”沈潞岳撇了一手自己的刘海，“小爷就这么不羁。”

那一瞬间陆文溪觉得自己快把牙齿咬碎了，面部表情也变得扭曲了起来，旁边开过一台清洁车，地毯震动着，陆文溪站了起来，贺楠洵看着他，直到他走出关口都在忠实地目送。

好像他出发之前和陆文溪说的。

“WEN，你甘心吗？”

——————————————

其实陆文溪没有自信会在马上找到方木，他冷静地走出海关检查，面对关员的询问时他说自己漏带了笔记本电脑。

“可是快登机了，您有可能赶不上飞机了。”

“可我也真的，需要出去，请您通融一下。”

也许是陆文溪的表情的确是真诚的，关员让陆文溪过去了，还不忘在后面叮嘱：“请您快些回来吧。”

陆文溪没有回答。他拿出了手机，给方木打了一个电话。

“方木，听电话......”

————————————————

陆文溪的突然出现打了方木一个措手不及。那个时候方木眼睛看着停机坪，在一根柱子后面抽烟，陆文溪伸手拿掉了他的烟蒂，方木回头，看见他了，陆文溪也并不意外地从他脸上看见惊讶的表情：“你怎么在这？”

“来送潞岳？”

“嗯，他父母都不在这，我多照顾一点。”

陆文溪觉得喉头有些苦：“辛苦你了。”

“不辛苦，辛苦什么呢，他能去好好读书，我也很开心了。你不知道啊，潞岳这小子，虽然看上去不务正业，但是心眼还是实诚，家里奶奶说想他就去美国了。”

说起沈潞岳的时候方木倒也还是一副幸福的样子，陆文溪越发嫉妒起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孩了，沈潞岳你何其幸运，陆文溪你又是多么怯懦的一个傻子。

“他是个好孩子。”

“你呢？”方木回过头来对着陆文溪，“怎么你在这，你也来送沈潞岳吗？他跟你说了，他没跟我说啊。”

陆文溪要说“我是来找你的”，没想到却被手机的到账短信打扰了这一刻的好气氛，他低头，是余放的两千万到账了，方木不知道看没看见，只是抬起手，落下来的时候迟疑了一下，然后拍在陆文溪肩上，说：“有事就快去吧。”

“没事，”陆文溪按掉手机屏幕，抬头看着方木的眼睛开口，“我想问哥，哥愿意接受一只猫的忏悔吗？”

那一刻陆文溪心头碾过什么东西，他觉得那一刻仿佛是他一生难得的置身于未知之地的间隙，他一旦错失了神的旨意，那些过去欠下的勇气和“下次再来”就会成为完全删除的老黄历，陆文溪会失去某些意想不到的天机，在不可干预的时刻迎来一条巨大的鲶鱼，它将陆文溪吞吃拆解或给予他一个奇迹，这都好像一个不可言说的谜。

————————————————————

所以他说：“方木，我好像已经为你心动五年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