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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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不等柯向瀛醒过来就出门了，他要赶七点的班车。他知道自己应该和柯向瀛聊聊，但在太阳升起之前叫醒一个宿醉的人太残忍，而他又没有更多的时间，他只能留下一杯蜂蜜水，然后小跑着出门。

工厂的班车也是法国牌子的，高大，性能良好，行驶得那么平稳以至于姜明不敢在车里吃早点，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温度开始升高，车里又闷又晕，吃下去一定会反胃。他想睡一会，但脑海中全是那辆丢失的自行车，他知道如果自己许诺再做一辆大约可以安抚下柯向瀛的焦虑，但他做不到。新的厂子管理严格，不许乱窜车间，不许私拿废品。

他们在入职前曾经接受过三个月的培训，法国人把他们视为不懂什么是机械制造的乡里人，就像他们看从内地农村来的弟兄。姜明第一次知道原来每个步骤，每个动作都有一个“标准”，法方的管理人员每天都暴跳如雷，他通过翻译问姜明和每一个人，你的手为什么放在这里，你的钳子为什么这时候伸出去，他甚至用没有平上去入的中文大喊着：规范！为什么你符合不规范！姜明茫然失语，他参加工作十年了，从来都是这样，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他也不想叫这个棕色头发的大鼻子生气，但改变习惯真的很难。

半年过去，产量还是没有达到法国人的预期，厂方宣布了新的工资标准，那是一套算法复杂的奖惩系统：零件报废率终于降下来了，但工人们发现自己的工资似乎也少了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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