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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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份上,已经是裴叙的极致。况且言多必失,恐怕说再多,就会暴露他并非江湖之外的人了。
是以,他拒绝了段宁沉。
段宁沉虽遗憾,但仍是很自得。
美人现在都主动替他出谋划策了!定是他的体贴与深情感动了美人,相信在他持之以恒的努力下,冰山要不了多久就能消融!
可是想着美人得到消息的途径,他还是心疼得紧。
戚奉那厮居然还质疑消息的真假!
想到这里,他又恶狠狠地瞪了戚奉一眼。
一言未发的戚奉迷惑,“?”
段宁沉看美人低着头,似乎仍是在黯然伤神。他心尖颤颤,坐到了裴叙的身旁,试探着伸出了手,搂住了裴叙的腰。
裴叙蹙眉望去,唇动了一下,对上段宁沉怜惜的眸光,终是将欲出的话给吞了下去。
见他别过了眼睛,像是默认了般,段宁沉放心地伸出了另一只手,将他抱在了怀里,说道:“谢谢小叙肯为我出主意。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裴叙低垂眉眼,心道,当然不会有事。一旦魔教开始“转移视线”,他就会让武林盟的人收手。
总归,他只是需要一个由头罢了。
否则武林盟突然不再对付魔教,怕是会让他们生疑。
他选择告知段宁沉这么做,而非直接安排底下人制造乱子。这也是为了打入魔教内部。
谁也不知道这思维跳脱的魔教教主会什么时候对他失去兴趣。
因此,他需要在那之前凭借自身能力,得到对方的信任。以确保在魔教教主不再喜欢他后,他仍是能继续自己的行动。
感情真是个复杂又麻烦的事。
他任由段宁沉抱着,过了许久,段宁沉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他,看向了一旁的戚奉,语气不善地道:“你懂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戚奉:“……隐约知道。但还需教主进行具体部署。”
“现在全江湖都在找怪侠洪长风,企图得到他手上的天下第一功法颂道玄录。但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他手上的功法多半并不是颂道玄录。”包括他们。
将裴叙他们从阳山派救回来后不久,他的人就将那功法原主人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段宁沉已经肯定那功法与颂道玄录无关了。
这说法纯粹是原主人朋友想要报仇,放出的假消息,以发动全江湖去找洪长风罢了。
——不过段宁沉还是对那本能让人杀人越货的功法感兴趣。
但这兴趣还是敌不过对美人的爱。
因此他们这一路也就不慌不忙,权当是游山玩水了。
“这个时候,我们就宣称颂道玄录其实在武林盟,李叶舟武功那么厉害,就是修的颂道玄录。如此一来,大家肯定都蜂拥跑去武林盟抢东西。”
戚奉一拍掌,眼睛发光道:“好主意!”
裴叙:“……”
他想了想,没有说什么。
或许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进行一次大清洗。
段宁沉摩拳擦掌,兴奋地道:“武林盟出了乱子,号称在外游历的李叶舟肯定得回去。然后……那么多高手,李叶舟再怎么武功盖世,也得被暴打!那嚣张毒舌的家伙被揍嘿嘿嘿嘿!”
正在因脑补的场景而兴奋得恨不得手舞足蹈的他,余光注意到了裴叙的凝视,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向裴叙吹逼逼说自己暴打了李叶舟,这和自己当前的模样就很矛盾。
他急忙补救说道:“噢!我的意思是,看到李叶舟又被暴打,我很高兴。”他强调了“又”字。
裴叙淡淡道:“其实我听说了。”
段宁沉一愣,“你听说什么了?”
裴叙道:“关于你挑战,第一次被打成重伤,第二次又被挂到城门上。”
段宁沉的脸变成空白,仿佛看见自己的世界变得灰暗了起来,自己刚刚生出萌芽的爱情瞬间葬入了坟墓。
片刻后,他鬼哭狼嚎,呼天抢地,悲愤地冲向了墙,“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让我死!!!!”
戚奉赶忙冲过去,架住了他,“教主!冷静!”
“我不能冷静!你快松开我!我要去死!”
“教主你当年不是说过吗?好男儿不在乎眼前的胜负,看的是长远的发展。”
“这是‘好男儿’,但换成‘好丈夫’,这种事就是永远也抹不去的污点了,会跟随一辈子的!”段宁沉抹着眼角怎么也挤不出来的眼泪,嚎道。
裴叙:“……”
戚奉可谓了解他,说道:“这也得取决于另一方怎么看。”
此话一出,段宁沉便冲向了裴叙,开始嚎,“小叙!你说这污点抹得掉吗?”
裴叙被他吵得头大,冷漠地道:“抹不掉了。你自裁吧。滚远点,别死在我眼前。”
段宁沉抱住了他的腿,故作悲喜交加地道:“这么说,你是承认我是你的好丈夫了吗?呜呜呜……我好感动!”
裴叙一字一顿地道:“我是让你去死。”
“做了小叙的丈夫,我怎么舍得去死?”段宁沉使劲地蹭着他的腿,说道,“要死,我也要死在温柔乡里。”
戚奉实在是不忍直视,说道:“咳咳,教主……属下觉得,您首先还是得打败李叶舟……”
段宁沉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叱喝道:“去去去,有你什么事?李叶舟,我迟早会打败他!在那之前,我要看他被各路高手暴揍嘿嘿嘿。”
他心情舒爽,麻利地爬起了身,亲切地唤裴叙道:“小叙~我的亲亲媳妇!”
他叫出的一瞬间,裴叙面无表情地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剑,但是由于手腕无力,长剑沉重,在被拔出的一瞬间,就落向了地面。
裴叙眉头刚一皱起,他的手背上就被覆上了一只带着薄茧的温热大手,替他将剑给举了起来。
段宁沉握着他的手,将剑给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跪坐在他面前,用深情款款的口吻说道:“你是想这样吗?小叙宝贝?你想杀我,那就杀吧!从我们结为夫妻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就是你的!”
裴叙的额角又跳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浑身血液直往头顶冲。方才猛地用力,加之情绪波动太大,他的脑袋隐隐作痛,身形摇摇欲坠。
段宁沉大惊,忙松了手,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赶忙抱住了裴叙,拍着他的背心,给他顺气,“小叙对不起!别激动!别激动!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呢!”
裴叙头晕目眩地靠在他的肩上,许久后才缓过了气来。
与其说他是在气这魔头的言行无状,倒不如说他是在气自己身体的不争气。
稍微用了一下力,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现在的他,连一把普通的剑也举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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