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奔过了泥泞山路，终于得见日头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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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对凡人可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岁月，可对于妖物——尤其是叶淮这种惯爱混吃等死的妖族而言，其实也没长到哪里去。

他生灵智以来的前三百余年甚至都懒得化形，除了本体个头长大些没别的区别。

当然，也因为他个性惫懒，许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过了眼就是过了，不会留下多少痕迹，只有那些“动静”颇大的人或者事能荡起点涟漪。

比如衡映，比如钦，比如……一只还没来得及化形的小狼崽。

那得是他刚到人间的事了。

那会儿他初化形，对人间事也不大了解，兴趣驱使他往附近的凡人地界走了趟。结果就在路边捡到了一只小狼崽。

因为衡映的缘故，那时候的叶淮和狼这一族关系还成，叶淮见小狼崽受了伤，奄奄一息的，就主动搭了把手，给小狼崽渡了点修为过去。

衡映说他烂好心，却也没去拦，那小狼崽警惕性颇高，能动了就立刻窜远了。衡映还嗤了一声。

叶淮没在意——他对很多事都不太在意。照旧玩自己的，只是后来回自己洞府时，察觉到多了一条“小尾巴”。

叶淮“啊”了一声，有些不可思议道：“你该不会……就是那条小尾巴？”

这个称呼大概是有些久远了，秦焱仔细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没能找到和它有关的记忆，只好磕磕碰碰开始解释：“我睡了很久……后来才被叫醒……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然而叶淮问：“可你……不，可‘小尾巴’四百年前就已经没了。”

秦焱一怔，脑袋又重了些，和衡映的记忆不同的是，这些迫不及待涌出的记忆给了他一种莫名的感觉——

就好像奔过了泥泞山路，终于得见日头的解脱。

秦焱晃了晃脑袋，苦笑道：“总不要跟我说我脑子里除了衡映还有——”

还有一段他如今看来也挺陌生的记忆。

记忆的片段不多，但大多都是一个人，有时候是手，有时候是背影。大概是因为当初还没能化形的缘故，这些片段里最多的还是对方的腿。

记忆里的自己最常做的，就是上前绕着对方的腿蹭。

不像狼，倒像狗。

也是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他没能沉浸在回忆里多久，尾椎上的触感惊得他立刻回神。秦焱一把抓住了叶淮的手腕，脸瞬间通红：“怎、怎么了？”

叶淮的夜视能力不错，因此小狼妖脸上的异样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却仍然十分直接：“我摸摸你尾巴。”

小狼妖喉中咕咚一声：“……尾巴怎么了吗？”

叶淮道：“‘小尾巴’的尾巴尖有一道伤口，是它当初胆大包天咬我的后果。你要是……”

他还没说完，就感觉手边冒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同时他腰间一紧，是小狼妖抱住了他，脸也埋在他肩窝里，一声不吭。

叶淮的心莫名其妙软了一下。

他顺着那条尾巴从根摸到了尖，换来秦焱箍得更紧。

叶淮的手指在尾巴尖停住了。

那里有一道轻微的凸起，像是有人曾经故意掐出来的。

叶淮许久都没有说话。

两人各自沉默了有一会儿，秦焱率先察觉到不对劲，动了动，尾巴收了回去。

这个动作惊动了叶淮，他收了手，拍拍秦焱的肩膀：“走吧。”

小狼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脑袋里的记忆还没来得及消化，他连忙追上去，先抓住了叶淮的手腕。

然后秦焱感觉手心多出了点毛，仔细一看是叶淮化了原形。小狼妖吓了一跳，连忙四下看去，好在他们已走到山林边缘，已无人迹。

他松了一口气：“这下要去哪？很远吗？”

叶淮没吭声，用爪子拍了拍他脚背。

秦焱只好也跟着化作原形，两只猛兽趁着夜色，又没入了山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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