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养成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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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魏寒人如其名，出了名的怕冷，当然他可不只是怕冷这么简单。身为一个十八岁大小伙子，他经常因为自己易受惊吓的体质而显得格格不入。

“我虽然胆子小，但是我肯定不怕鬼！”魏寒如是说。

于是爷爷高兴地告诉他：“孙子！既然这样爷爷实话和你说了，咱家是捉鬼世家。”

魏寒一生中说过的话里，最令他后悔的一句就这么产生了，他被迫接受世上有鬼的事实，而爷爷也在无数次尝试中认清了他孙子的真面目。

“你给我滚出去历练历练！啥时候做满一百个任务啥时候再回来！”

于是魏寒现在背着行囊举着手机看着“鬼鬼妖妖”APP，试图从中找出不那么凶险的任务来争取早日回到柔软的床上。

『五星饿鬼组队任务』『四星吊死鬼已杀三人…』『六星屠村恶鬼在线等大师…』

魏寒看着这些标题寒气一阵阵向上冒，果断放弃自己身为成年人的自尊，进入幼儿新手任务区。

『一星女鬼超度任务』

“这个看起来我可以！”毕竟这个女鬼都没有一个定冠词，没得排面。

魏寒快乐地畅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结果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老爷爷您没事吧？”看着面前硬朗地举着旗子的老人魏寒紧张地几乎要结巴起来。

“嗯？”老人似乎是看不见，他歪头冲着魏寒的方向笑了笑，“小伙子，我看你体质不凡，算个命么？”

“……”剧情发展过于离奇，魏寒一时有点接不上话。

“爷爷，我不算命。这些钱您拿好，今天挺热的，您早点回家吧。”魏寒将两百块塞进那老人的手里，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老人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钱有些哭笑不得，活了几十年到最后竟然被个毛头小子当成了骗子：“罢了，既然收了你的钱，自然要帮帮忙的。”

二

魏寒看着对面满脸鲜血的女鬼感觉自己的人生达到了低谷，而看着女鬼向自己俯冲过来时，他终于明白人生其实是个无底洞。

生死存亡之际，魏寒终于想起自己口袋里装了不少从家带出来的符纸，于是一边跑一边慌乱地伸手在口袋里搜寻着。

“这是啥？”魏寒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拿出来一看，是个完全没有印象的印章。

魏寒还没思考明白，女鬼小姐姐就已经追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于是他开启了心态崩盘自暴自弃模式，咬咬牙闭上眼。

“我和你拼了！！！”说着将手里的印章扔了出去，并使出了一套组合猫猫拳。

“咚”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响。

魏寒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女鬼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一个看起来更凶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大哥，别杀我！”魏寒跪在地上抱住男人大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我杀你干嘛？”男人嫌弃地将魏寒推开，又将刚刚被扔出去的印章递给他，“拿好了，别再扔了。”

“好的大哥！那我先滚了大哥！”魏寒说着站起身来想跑，却被男人一把揪住了领子。“大哥，还有事吗…”

男人指了指魏寒手中的印章说到：“你拿着我的身体，我自然是要一直护你周全的。”

三

看清局势的魏寒妥协了，虽然印章大哥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但好歹是救了自己一条狗命，而且看样子两“人”还要在一起待上一段日子。

“大哥，前面那个村子就是任务地点了…”

男人皱了皱眉头：“我叫无字。”

魏寒点了点头：“吴哥。”

“…我不姓吴”

“那…印哥？章哥？”魏寒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合理推测。

“你觉得我是什么？”无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emmmm…帅哥？”魏寒扯起了他人生中最假的笑。

听了他的回答无字无奈地伸出手来，魏寒一愣，心说这大佬怎么搞gay的，然后像个痴呆儿一样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下一秒，悬浮在两人手上的印章终于让魏寒明白自己的想法岔劈了多远。

“想起来了？”无字看着魏寒慌张拿走的手，“我一个印章要什么姓氏。”

介于自己现在被魏寒搞得心态在爆炸的边缘，于是无字阻止住还想说什么的魏寒，又开口道：“叫我无字，进村了。”

四

无字不明白为什么老头会把自己给魏寒，这个年轻人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一天到晚除了说屁话干不出什么别的事来。最后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是要走个漫长的养成路线。

于是情况就演变为魏寒面对五星级凶残恶鬼独自流泪，并拼着最后一口气一股脑儿地向着四面八方扔出去数十张符箓。

无字看着眼前凌乱的景象摇摇头，正准备上前救下那个毫无用处的笨蛋，却没想到天雷轰然而至。

等一切平息之后，二人在彼此的脸上都看到了愕然。

“那什么，这符这么牛逼啊…”魏寒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现在连说话都十分困难。

“…你平时把这些东西都放在哪？”

“就…堆在这兜里…”魏寒乖乖地展示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兜，无字看着自己的身体静静地躺着一堆作用不明的符箓里，感觉授业也许应该从安全知识讲起。

“要不过两天回城我去买个兜多的衣服吧？”魏·试图补救·寒如是说。

五

长时间的接触下来，无字发现自己越发看不懂魏寒。

魏寒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就是个废柴，所以没什么拯救世界的愿望，可是每次任务赏金发到手里，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捐出去了大半，然后接下来的时间过得紧紧巴巴，无字有天晚上还听见他在睡梦里哭哭唧唧地说自己好饿。

回到了久违的市区，魏寒显得有点兴奋：“无字，我请你吃汉堡吧！我最喜欢吃汉堡了！”

无字其实无所谓吃不吃饭的，但是那小子每次都顶着一张天然无害的笑脸给他，他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灵体也要吃饭的设定，他这边想着，那边魏寒突然停下了脚步。

“小伙子，我好几天没吃饭了，你行行好，给点钱吧。”老人的脸上全是风霜滤过留下的痕迹，腿脚看起来也不大方便。

“……爷爷您收好。”魏寒掏了掏兜，好不容易找出一张大票递了过去，那老人接过之后，频频道谢，最后一步一回头地走远了。

“抱歉啊无字，看来今天只能请你吃麻辣烫了。”魏寒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无字有些不能理解：“你好像总是在干这种事。”

魏寒眼神闪烁，扁了扁嘴：“我就是这么被爷爷收养的。那个时候我又脏又臭，爷爷一点也不嫌弃，他牵我的手还给我吃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像现在，只想着要我死。”

无字觉得此时也许应该安慰安慰魏寒，憋了半天却只说出了句多喝热水。

魏寒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现在生活这么好，所以也想帮帮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就算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骗子，能帮到一个也是我的本事嘛。”

“不说这些啦！走走走，我领你去吃人类智慧的一大结晶！”

无字看着只留下一个背影的少年，莫名其妙地开口说了一句。

“我现在不饿，要不你去吃汉堡吧。”

六

魏寒终于接到了适合自己的任务。

『探秘藏宝洞』

走在狭长而昏暗潮湿的山洞里时，魏寒整个人表现得像只快乐小麻雀。

“无字无字！你看那个发光的是不是…”

“不是。”无字拿着火把连头都未曾转动一下，“小心一点，这里岔路很多。”

魏寒敷衍地应下，嘟囔着为什么不拿手电筒之类的话又快乐寻宝去了。

无字看着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由他去了。

突然之间，四面八方都传来了细微的异动声。

“小屁孩，有人来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魏寒又一次在危难之中切切实实地体会到老祖宗的智慧。

对面领头的那人脸上留着一道狰狞的疤痕，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而身后小弟们上了膛的枪也威慑力十足，就在这种时刻，魏寒哆哆嗦嗦地开口了。

“大哥，你要是着急你先走…”

“…把无字印交给我。”刀疤脸嘟噜着脸，眼神凶狠得好像要把魏寒射穿。

魏寒看了一眼无字，无字冲他轻轻地撇了撇头。

“跑！”就在无字开口的那一刻，魏寒拿出了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

“草，追。”山洞地形复杂，那一伙人也不敢轻易开枪，只好跟着跑了起来。

“！！！”魏寒猛地刹住车，看着前方深不见底的空洞，冷汗一下子就浸湿了衣服。

刀疤脸一步步逼近，“小子，东西拿出来，我说不定心情一好就放你走了。”

无字无法触碰生命体，身体里的制约也不允许他伤害人类，看着哆哆嗦嗦的魏寒，他从未如此怨恨自己的无力。

现在这个情况只有把自己交出去才能换魏寒的一丝生机，无字张开嘴正要说话，却看魏寒一张脸上充满着从未见过的决绝。

“我呸！你个臭蜥蜴这辈子也别想从我这抢走无字。”说完魏寒将头转向无字，满是冷汗的脸上勉勉强强地挂起了他的招牌笑容，“对不起啦。”

“魏寒！”

无字感觉事情不妙，一步冲上前，却只堪堪抓住衣服的一角。一瞬间无字的大脑变得空白，也纵身跳下。

身为灵体的无字可以无视风的阻力，于是他在下一秒就坠落到了魏寒身边，此时的他忘记了自己无法触碰人类的事实，伸手想要揽住那个面部表情紧张到扭曲的少年。

温热的触感让无字有些无所适从，那是他百年来从未体验过的温度。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无字这么想着，尽量平稳地着陆了。

源自洞穴深处的阵阵阴风让无字清醒过来，随之而来的是那比往常更炙热的莫名情愫，让他不曾存在的心都要跳动起来。

魏寒其实是试图利用吓晕来克服死亡的痛苦的，无奈无字抱得太紧，硬生生地将他勒醒过来。

“哇！为什么死要这么疼啊呜呜呜。”

无字看着泪流满面的魏寒，忍住了没把他的脑袋摁在地上看看里面到底进了多少水，“臭小子，还没死呢。”

“啊？”魏寒擦了擦眼泪，终于看清了情况，“无字你也太神了吧！”

“我一想到她心就跳得飞快。”记忆里的男人曾经这么对他说过，“无字，我希望有一天你也会懂得。”

那时他说这是什么疾病？

“这便是凡人的爱情。”

无字看着少年眼里的亮晶晶，终于想起了那个男人交过他的知识，当时他只觉得无用，现在也只能暗骂自己反复无常。

“你刚才…”

“我刚才就是为了社会和平！绝对没有想拉着你同归于尽…”魏寒好像比无字还要紧张，“不对不对…唉，反正我就那个意思，大佬你不会记仇抛下我走掉吧…”

无字看着他沉默不语，悄悄地消化着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傻逼的事实 。

“哇哇哇！大佬你这样搞我好害怕啊！”魏寒感觉自己像只被放在热水里的青蛙，吱吱哇哇地挣扎着。

“我喜欢你。”无字的脸冷着，他觉得只有这样可以让魏寒结束那过度紧张带来的一惊一乍。

果然，正中靶心。

“……你这是表白么。”魏寒感觉问出这种问题的自己怕不是嫌命太长。

无字耸了耸肩，“实话实说我也觉得挺像个笑话。”

气氛显得紧张而尴尬，无字心里忍不住想着自己要是被一个毛头小子拒绝…算了还是别想了。

“我还觉得喜欢你才是笑话呢…”魏寒小声地嘟囔着，“你是说真的吧？”

无字啧了一声，无奈地又点点头。

魏寒仔细看了看无字的脸，终于憋不住地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你现在才喜欢我！我比你早多了！你输了吧哈哈哈哈哈…”

“净说废话。”无字扶起魏寒，然后顺其自然地牵起那只吓得冰凉的手，“走了，带你回去。”

“…好哦。”魏寒在黑暗中开心到开了花。

“别搞那些奇怪的表情。”

魏寒吐了个舌头：“反正你也喜欢。”

无字听了突然停下了脚步，魏寒一下子就怂了，“无字…我闭嘴了真的。”

无字看着魏寒提了提嘴角：“别紧张，我就是忘了个事。”

魏寒更紧张了，紧张得腿都要发抖，这大佬不会是要当场反悔杀人灭口吧。

无字不知道魏寒心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俯下身正视魏寒的双眼，然后偏了偏头，在小孩的眼角下落下一吻。

“既然是我的人了，那就盖个章吧。”

“！！！”魏寒捂着自己的脸，“你不会亲我一脸印泥吧！”

无字今天也是快乐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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