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没什么可以给他了，这场烟火是他最后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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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走了，原来挤满了人的控制室如今只剩下刚苏醒的卢卡，抱着他的安德鲁以及已经全部打点好行李就等着离开的戴维斯博士。

“前辈我没事，你去把我们的东西收拾一下，我好像把结婚证落在房间的抽屉里了。”卢卡冲着安德鲁笑道，语气温柔，眼神中是说不出的深情。

安德鲁摇了摇头无声地抗议，低头看着躺在怀里的卢卡，眼睛里落下的泪珠从小巧的下巴流到卢卡的脸上，他连忙用衣袖插拭，好像卢卡是一件易碎的的瓷器，稍不小心就会碎掉。

“乖听话，老师会照顾我的，别担心，那个东西真的对我很重要。”卢卡费力地把手抬起来，抚摸着安德鲁的侧脸，简单的动作里包含了无数的眷恋。

“好吧，那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马上就回来。”安德鲁附上他的手，用脸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对他说。

“好的，去吧。”安德鲁把卢卡交给一旁的戴维斯博士，不舍的走到门口。

“安德鲁！”这时他突然听到卢卡在背后喊他的名字，他转身看向那个明媚如春光的青年，这时缪斯女神号的防空警报响了起来，刺耳的声响盖过了卢卡的声音，安德鲁只看到了他开开合合的嘴唇，至于他说了什么就是完全不知道了。

说完那句简短的话，卢卡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走吧，虽然安德鲁心里充满疑惑，但是他决定一会儿回来再问他到底说了什么。

现在控制室里只剩下卢卡和戴维斯博士。

“老师，我有一件事拜托你帮我去做可以吗？”卢卡从地上坐起来，笑着看向自己多年的恩师说道。

“你要做什么？”戴维斯博士听到他这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要弥补我的过错。拜托您了。”卢卡冲着他露出一个酸涩的使人落泪的笑容。

安德鲁奔向卢卡的房间，这一路上全是面色忧愁步履匆匆的人们，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没做好准备，而且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虽然救生船的数目足够承载缪斯女神号上所有的人，但是为了加快速度，领主们采用饥饿营销的方式，谎称船承载不下如此多的人，先到甲板的人可以抢到位置，后到的人就只能被留在沉船上等死。于是所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打点好行李，把重要的物品带在身上，然后去抢活下去的机会。

安德鲁翻遍了所有抽屉都没有找到卢卡所说的结婚证，看着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心里有些焦急想着可能是L记错了吧，那种东西等上了岸还可以重拍的。于是他起身向控制室奔去。

只见戴维斯博士站在大厅，而卢卡却不在他身边。安德鲁有些疑惑地走向戴维斯博士问“老师，您怎么出来了，卢卡呢？”

“卢卡说他找到结婚证了，刚才查尔斯回来了看他行动不便就先把他抬走了，他怕你找不到他让我留在这等你。”戴维斯博士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本结婚证，递给安德鲁说“他说他留一本你留一本。”

安德鲁接过结婚证，翻开看见里面的照片，上面的人是他们又不是他们，但是看上去却那么幸福，他带着笑意抚摸了照片然后合上。说“那我们也赶快到甲板上吧，现在缪斯女神号的船舱里已经没有人了。”

“啊！好我们走吧。”戴维斯博士恍惚了一下说道，安德鲁想要见到卢卡的心情急切，转身就走没有看到戴维斯博士回头看向控制室时那悲伤的表情。

安德鲁和戴维斯博士来到甲板时，甲板上只剩下几个维护秩序的士兵，看到他们连忙迎了上去，说“就差你们了，赶快上最后一艘船吧，马上就要开动了。”安德鲁扶着年迈的戴维斯博士登上了最后一艘救生船，维持秩序的士兵们看了看表，神色有些焦急。最后叹了口气命令大家把最后一艘船放到海里。安德鲁坐在慢慢下降的救生船里，抬头看向逐渐远去的甲板，心里五味杂陈。既为缪斯女神号上面的人们终于可以脱离海上漂泊的生涯而感到高兴，又为这艘时代的奇迹，人类文明的承载体，现时代诺亚方舟的沉没感到惋惜。这艘船上生活了祖祖辈辈三代人，他们在这艘船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历史。他看着船上一位年迈的老先生因为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故居而痛哭流涕。其实大家心里对这个囚禁了自己的牢笼又爱又恨，恨他束缚了自己不能畅游世界，爱他养育了自己让人们在其上面繁衍不息。缪斯女神号上装载有大量具有历史意义的文献，现在也要随着沉船一同沉睡在深海中了。

“好像就差那个叫卢卡.巴尔萨的人没有登船了。”统计登船人数的士兵嘀咕道。

“什么？”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安德鲁震惊了“你再说一遍谁没登船？”

“卢卡.巴尔萨，好像是个公爵。”士兵看着他震惊的表情有些疑惑地说。

安德鲁顿时感觉被五雷轰顶，他瘫坐在地上，大脑仿佛不运转了一样，想着戴维斯博士的话，他不是说卢卡被查尔斯接走了吗？怎么会没登船。

安德鲁看向戴维斯博士“老师，请您说实话卢卡是不是还在上面？”

戴维斯博士心虚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含糊道“当然不是啊，他已经走了。”但是这话听起来连自己都不相信。

安德鲁站起身来，看着还在缓缓下降的绳索，他走向绳索准备攀登。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疯了吗？”士兵看着安德鲁奇怪的举动惊叫道，连忙拦住他。

“放开我！卢卡还在上面，我不能留他一个人在那里，那里那么黑只有他一个人。我答应过他不会让他再过那样的生活！我要回去找他！”安德鲁疯狂地挣扎着，想要摆脱士兵的阻拦爬回缪斯女神号，他要去找卢卡，找属于他的光。

因为他们争执的动作，救生船开始疯狂摇晃，上面的人连连惊叫。

“够了！卢卡说他有办法保住缪斯女神号，但是会错过金星伴月的时间。他让我向你撒谎，是因为他觉得是他撞坏了缪斯女神号，那些珍贵的文献、历史的痕迹以及先人智慧的结晶的消失都是因为他的鲁莽，即使他活下来也会一辈子遭受良心的谴责！”戴维斯博士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实情。

可是这并没有影响安德鲁的动作，他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咬着牙用尽全力挣扎。

“卢卡说如果告诉你这件事你一定会义无反顾地留下来陪他，这对你不公平，他希望你能离开缪斯女神号，离开大海。你应该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而不是因为他的过错而陪他一起赎罪！”戴维斯博士冲安德鲁大喊道。

听到这里安德鲁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他好像一瞬间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慢慢滑坐在地上，肩膀在不停地抖动着。他死死地咬住手腕，让疼痛盖过悲伤，堵住所有的抽泣声，一个人默默地流着眼泪。

突然天空中炸开了一朵绚丽的烟花，然后一朵接着一朵，一朵接着一朵，一场绚丽的烟花盛会照亮了整个夜空，把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此时坐在船舱控制室里的卢卡，看着缓缓下降的最后一艘救生船，那上面承载了他所有的爱恋遗憾欢喜，他看着渐渐离去的爱人眼里满是柔情，他已经没什么可以给他了，这场烟火是他最后的礼物。

美丽的烟花弹在头顶的天空中绚丽的绽放，安德鲁的脸色被烟花照耀地雪白，他望着控制室的方向，仿佛能透过层层铁板看到那个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安德鲁眼中的卢卡正对他笑着，眼眸里满是温柔和美好，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他想起卢卡之前在第一层船舱与自己做下的约定，一起看一场烟花大会。卢卡一向言出必行，他们在同一片天空下看烟火飞上夜空，一声轰鸣火树银花，万般流萤倾泻而下，可是最重要的身边那个人却已经相隔一方，可能今生再也无法相见。

“卢卡说你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戴维斯博士走到安德鲁身边，用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这个宁愿把手腕咬出血也不吭一声的年轻人。他抬头看着在天空绽开的烟花，在心里为这对有情人默默祈祷着。

安德鲁拿出怀里的结婚证，那是卢卡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他抚摸着上面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人笑得那样开心。他想起离开控制室时，因为警报声而没有听到的那句话，如果按照嘴型应该是……他回想着卢卡那时嘴部的动作，慢慢发出三个字节。他惊讶地捂住嘴，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仿佛在确认什么似的，一遍一遍默念着，这是卢卡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安德鲁闭上眼睛回想着自己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轮船上明亮的灯火，精致的回廊，喧嚣的舞会，但最美的不过是某人狡黠的笑容，尽管他连“我爱你”都是隐藏在警报声下。

再睁开眼，安德鲁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坚定地说“我会活下去，带着他那份一起。他把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我，他没有完成的，我会代替他完成。我会等他，一直一直等下去。”

安德鲁一直说卢卡是他的太阳带给他光和热，但是当太阳离去时，他发现原来自己也会发光，只不过因为太阳的光芒太过强烈遮挡住了他的光芒，可是他的光芒都来源于太阳。是卢卡给了他希望的火种，他不再是那个内心空洞的行尸走肉，他也可以成为别人的光。

救生船渐行渐远，空荡的海面只留下缪斯女神号独自欣赏这场盛大的烟花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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