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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查尔 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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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王宫中的羽蛇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正文-----

8、

黎明并不会很快到来。

左蜂鸟站在窗前估算着深夜的时间,他推开窗户让夜风吹了进来,未几又干脆越过窗的屏障走向外侧。

屋顶上的风更大了——它们似乎从遥远的地方而来,被困在了这座城市。

被困在了托兰城的夜空。

现在已经属于烟雾镜的夜空。

左蜂鸟望向头顶,托兰的夜晚此时此刻正被一层怪诞的静谧所笼罩,已经听不见死者的哀哭,也已经听不见生者的低喃,所有的格查尔鸟都停留在枝梢,它们并没有睡着,却也没有歌唱,漂亮的绿色羽翼向下垂下,仿佛已经开始哀悼这座城市将临的末日。

——它们或许已经明白自己将要迎接什么。

那么,羽蛇呢?他闭上眼睛在夜空下想,这座城市的守护神呢?那位固执到甚至让自己变得孤立无援的境地也要把这座城市存留下来的神祇呢?

羽蛇离开世界树时天左蜂鸟正在现场。

他看着那位神使匆匆地赶到现场,他看了眼羽蛇,迟疑片刻才把事情说出,而羽蛇从他看向自己时就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神力一早就在暗中蓄积,当它发动时在场根本没有可以阻拦它的人,羽蛇足够决绝,他甚至把试图拉住他的烟雾镜打落在地,翠色的长蛇就那样腾上天空,将世界树的枝丫划落在地。

“羽蛇!”在狂乱的风中他听见了烟雾镜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疲惫而痛苦地呼喊着自己的弟弟,“你为什么——”

他没有得到羽蛇的回答,有些问题永远得不到回答,这个问题就是其一,左蜂鸟站在风中拼命想睁开双眼,但就算他睁开眼睛所能看到的也只有一片模糊。

无论是天空中的翠色身影还是不远处的黑色人影都已经变成了模糊的色块,翠与黑在遥远的天地中相互对峙,只有烟雾镜这时还能站立着,抬起头看向半空。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问。

这个问题一把将左蜂鸟拽回了第一个太阳纪,当烟雾镜从自己被毁灭的世界中坠回世界树时,他揪着羽蛇的领口这样问道。

那是个同样没有得到回答的问话,挣扎在新旧世界的夹缝之中,最后总以一场单方面的打斗作为终结。

时间似乎有着不可思议重复的特性,现在关联着过去,过去又关联着过去,他又想起他曾在世界树上见到过的羽蛇,在第一太阳纪结束之前的那位神祇。

尚且年轻的风神抱着膝坐在世界树的枝头,他的目光凝望进世界树远处无尽的海与黑暗,那是世界之初既存在的景象,也是烟雾镜世界最后将沉入的地方。

羽蛇所注视的也就是那样的黑暗,那会儿他刚被选上去前往毁灭烟雾镜的世界,第一个太阳纪的人们与神祇都还不知道这个毁灭将要来临,只有羽蛇孤独地去面对即将到了的一切。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左蜂鸟看到了他,坐在枝头他没有注意到左蜂鸟的到来,仅仅是蜷缩着、抱紧自己的膝盖。

左蜂鸟看不到他的双眼,可蜷缩着的身影却不可思议地并不脆弱,反而如同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打垮与折断一般。

——就像他在托兰城里看见的、被铁链囚禁的羽蛇一般。

坐在屋檐上的战神深深地吸了口气。

来到这里的他或许明白了一些事,但他却反而因此更多地迷惘了下来,羽蛇想要的和烟雾镜想要的事他都已经明白,只是当这两者被摆在一起时他眼前的道路似乎倏地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怎样做才是正确的选择,又或者所谓的“正确”其实并不存在于任何一个选项之中。

迷惘很少缠上肆意的神祇们,但左蜂鸟一向是特殊的,就像他明明是并非太阳却依然是这个新生太阳纪的守护者,他明明向人类要求鲜血却依然得到无上的敬仰。

他甚至不曾是太阳——所以他或许不能理解羽蛇对他的造物的情感;那烟雾镜呢?烟雾镜是不是就能理解羽蛇呢?

答案同样否定,那位嘲弄着与主宰者太过肆意与张扬,他从不曾把他的造物放在眼中,他会痛心于世界的毁灭,更多是痛苦于弟弟的背叛。

“……从本质上的不同。”左蜂鸟呢喃着念出这个词,他想羽蛇或许也觉察出了这点,从一开始,从看着烟雾镜的世界开始。

正因为发觉了这点他才会在世界树的枝头上凝望着虚空,或许就算没有占卜最终他也会出手毁灭那个世界;他们所追求和重视的东西并不相同,就像格查尔鸟从不与其它鸟儿类似,所以羽蛇才没有告诉任何人托兰城的存在,甚至他的挚友特拉洛克,因为他已经连自己最亲近的神祇也一并隐瞒。

“自私。”他说。

就在方才尚未入夜的王宫中,面对着那位被囚禁于室的神祇时,他这样说道,面对不惜一切将这座城市保留下来的羽蛇,他这样说道。

坐在床上的神祇在一愣之后又露出了微笑,那笑容未曾改变,一如左蜂鸟记忆之中的那样。

“我知道。”羽蛇说。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脚踝上锁着的铁链哐铛作响,他望向外头的景色,那背影让左蜂鸟想起了世界树上的身影。

“但是总有些事是我会去做和我必须去做的。”

羽蛇说,伴随着记忆中的话语,遥远的天边似乎逐渐改变了颜色,黎明快要到了。

“左蜂鸟。”回忆中这是今晚羽蛇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或许也会是他们间的最后一句话,谁知道呢,“——这座城市永远不会被毁灭。”

就像格查尔鸟永远不会被圈养。

9、

直到黎明时烟雾镜才再度离开羽蛇的宫殿。

他站在宫殿前的地面,美洲豹的利爪在踏上地面时逐渐变化,黑色的双眼抬头望向天空,天还未彻亮,天空依然朦胧而暗淡。

而无论天空如何站在这里的他都一如既往,黑曜石色的眼底永远凝固着消散不开的黑夜,他是黑夜之神,他代表与象征着夜晚和夜晚的风,而现在的他站在黎明之中,并且是“这座城市”的黎明。

——这座托兰城。

这座曾被隐藏在濒死的世界中的、来失落的时代的古老城市。

特拉克胡潘已经在宫殿前等待着他了,妖神的双眼中闪烁着嗜虐的光芒,他在期待着毁灭的到来,他身上每个角落无一不在散发着兴奋的气息。

烟雾镜看了他一眼。

在他们身前这座城市的道路正向外延伸,由切割整齐的石块铺制而成的道路仿佛带着细致的纹路,可他们踩上那样的石块就会将纹路破坏,他们正要做的一切实质上与这无异。

……咒术已被设下。

从昨日起就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出这座城市,无论生者还是死者,他们的所有一切被咒术关闭在这座城市,连同灵魂与尸骸,就连米克兰特库特里也得不到他们,这位神祇如今也正贪婪地注视着那曾经从他手中夺回子民骸骨的神祇残存的子民。

眼前的特拉克胡潘露出了平和的微笑。

他问:“满足了吗?”

烟雾镜回答:“你指的是什么?”

“他。”

这次不需要任何别的助力他就已经剑能够知道所指为何人,夜神的唇角略微勾起,露出的弧度张扬而没有丝毫的柔和。

“——对于他,我永远不会满足。”

是的,正是如此。

这或许是他们间最初的分歧与异议,神祇的欲求向来没有止镜,可羽蛇的注意力却总在烟雾镜之外的地方;这大概才是他们最根本的分歧,所求与供给不尽相同,所以他们才是对立面,白与黑的双生神祇。

特拉克胡潘兴味盎然地勾起唇角,他的笑容越深越会让人觉得诡异,他就是这样一位神祇,正是因此他才能弥补黑夜在某些方面的不足。

“一个夜晚根本不够。”他慢吞吞地说,“对吗?”

“你在说什么?”而傲慢的毁灭之主则如是回答,“我不会让他离开的。”

伴随着这句话好似整个世界都已落入他的手中,他掌控着一切,连同那位在世界树枝头弃他而去的神祇。

“——我不会再让他离开我身边。”

特拉克胡潘的笑意越发浓重。

可如果仔细看去,他的笑容里变得什么都没有,空洞虚无犹若世界形成之前虚无的海洋,既没有赞扬,亦没有贬低。

“祝你如愿以偿。”他笑着这样说道。

他们两人向托兰城的中心走去,左蜂鸟直到那里才姗姗来迟地与他们汇合。

前来毁灭这座城市的三位神祇聚在了一起,若是有这里的居民发觉了一切必然会因恐惧而瑟瑟发抖,可是这里并没有。

自昨天的那场杀戮后这座城市就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既没有活人的声响,也没有死者的声音。

可这些对于为毁灭而来的神祇来说没有意义,他们并不在乎这座城市里的生者或死者,他们只在乎这这座城市存留与否。

——诸神无情。

他们站在特拉克胡潘布下的咒术中心,只要在这里发动咒术,这整座城市都会被三位神祇的力量所笼罩。

而发动这咒术还需要一个最后的步骤——这步骤他们万分熟悉、又万分忌惮——

献祭。

烟雾镜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他手中的那柄长矛来自眼前的战神,他在这座城市里买下了它,最终要用它来毁灭这座城市。

沾满了神血的黑曜石长矛被刺入地面,咒术顷刻在长矛之下亮起,如同蛀网般蜿蜒向四周。

“那么,开始吧。”站在咒术的光芒中,特拉克胡潘微笑着说道。

而此时此刻,王宫中的羽蛇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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