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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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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备司令部侦缉处来了位新处长,据行动组长所说,是个凶巴巴的土匪头子

-----正文-----

1.车站

上海站的火车南来北往,匆匆行过的列车带着浓烟和汽笛声,尖锐的声音夹杂在吵嚷和混乱的人群里反倒被削弱成了背景,人们往往喜欢捕风捉影身边陌生人用吴侬软语说的街头巷尾的八卦,或者遥远北方的战事。这是民国二十四年盛夏,上海滩一片虚假的繁荣,用高楼大厦和莺歌燕舞粉饰太平。

一辆自北平来的列车进站了,守在站台上的人群涌向他们的亲朋,端着玻璃瓶装可乐的小贩大声叫卖,嘈杂的车站仿佛是一锅沸水。在这些下车的旅客中,有一位看起来上了年纪的男人缓缓走下火车,慢悠悠挤出人群,被撞了几次险些跌倒。远处一个举着蓝色阳伞的年轻人瞧见了他,快步走过来,伸手要帮他拿箱子。老人佝偻着腰,抬起头,西式礼帽下露出一双年轻的眼睛,他并未将箱子递过去,也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旅人。

年轻人等了片刻看他没动作,急忙开口,“老爷子,您一路辛苦了,曾少爷让我来接您去云南路的老宅。”老人这才将箱子递过去,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说道,“谁教的你,礼数都不懂。”年轻人走在老人身侧,略微有些难堪,“是曾少爷,我跟他两个月了,先前在杭州读书。您这边走,我们开车来的。”

等出了站口,立刻有一辆别克车迎上来,年轻人殷勤地打开车门,将老人扶进去,自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从后视镜看过去,“您有什么吩咐。”老人摘掉帽子,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胡茬,挺直背坐在后座上竟完全看不出老态龙钟的样子,年轻人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其实不过三十多岁,“您这是?”

“从小路走,身后有尾巴。跟着我下来的有两个穿中山装的,自德州上车就跟着我了,鬼鬼祟祟,你没看出来?”“老人”神色悠闲,还带着些许嘲讽,似乎并不将跟踪的人放在心上。年轻人只能看出来,他对于上海十分熟悉,指挥着车左拐右拐,竟然直直通到了司令部的大门。

年轻人下车,将行李拿在提下来,转身问道,“处座,你要住在司令部宿舍吗?”“漏水漏电,早有耳闻。你先将这些放在我办公室,然后去档案室,把这半年来的行动记录都找出来。”新来的处长从车上下来,正午的阳光透过树阴斑斑点点洒在他身上,一派和煦的景象却因为他脸上严肃的神情而显得有些突兀。年轻人突然一阵不寒而栗,怪不得他们组长说,杨幼清是个能用眼神杀人的土匪头子。虽然不解土匪头子的意思,但年轻人还是感觉出了些令人胆寒的痞气。

“帮我准备一盆温水,一把剃须刀,”杨幼清走进警备司令部侦缉处的大楼,环视四周,“戎策在哪?”“组长执行任务去了,我是他的副官李承。”年轻人立正站好,规规矩矩敬个礼。杨幼清打量他一眼,笑了一声,“看得出来他信任你,只可惜,他不值得你信任。”

李承愣神的片刻,杨幼清已经往楼上走了,他急忙跟上去。李承此人,木讷得很,所以忠诚,所以值得信赖。戎策怎么想的,他的一举一动,杨幼清都知道,甚至包括那个曾少爷的假名字从何而来。

2.天台

“组长,这都半天了,要不咱回去吧。”蹲在马路边的小矮个嘟嘟囔囔,戎策一脚踹在他背上,自己也差点跌下椅子。待戎策重新踩着椅子坐好,茶摊掌柜的又给添了一壶新茶。戎策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口来来往往的行人,手里的茶杯却是满满一杯凉透的茶,干盯梢的能少喝水就少喝水。忽然一个报童骑车飞快过去,戎策掏出怀中照片瞥了一眼,将茶杯扔在桌上,“一队去追,二队到后街,三队跟着我,快点。”

掌柜的吓了一跳,周围跃起十多个看似普通的路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戎策跑出去两步似是想起了什么,跑回来扔下一张法币,又如风一般跑走,“不用找了。”

天台之上,小报童蜷缩在墙角,身后是半米高的水泥围墙,再后面是四层楼高的深渊。戎策踹开站在最前面的小矮个,看了一眼小报童捂着腹部的动作,耸耸鼻子果不其然闻到了血腥味。“那一枪还真打中了,”戎策嘀咕一句,随即大声问道,“谁他妈开的枪?谁让你开枪的?”戎策注意到后排有一颗脑袋晃了晃,走过去把人揪出来一脚踹在地上,说道,“你知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情报?还不赶紧叫救护车?”

等收拾完了手下人,戎策这才踱步走回来,看了看小报童紧皱的眉头和苍白的脸颊,伤势倒并不严重,就是小孩子没经历过大风大浪,怕得要死,“咱们昨天见过,在惠民医院,你妹妹的病房,二楼甲字间。”小报童慌忙抬头,吓得一个哆嗦,他想起来昨天的偶遇,原来那个帮他妹妹攒住院费的大哥哥竟然是在套他的话。

“我挺佩服你的,说实话,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妹妹也被人欺负了,但我吓得转头就跑,挺窝囊的。”戎策点了根烟,递到小报童嘴边,小报童偏过头去,紧闭着眼睛,他相信组织上会派人把妹妹接走的,他什么都不能说,坚定的信仰告诉他,只有舍得牺牲,才能给天下人真正的幸福,包括妹妹的幸福。

“组长,这小子嘴硬啊,咱带回去打一顿。”小矮个看着天不早了,想回家吃媳妇做的炖猪蹄,揣着手在戎策身前踱步,看得戎策心烦。小报童哼了一声,戎策转身训手下的瞬间,他不知哪来的力量挣脱了桎梏翻身跳下四层高楼。戎策反应过来去拉他,只抓住他一只脚,捡来的布鞋过于宽松,小报童挣扎两下掉了下去。戎策眼睁睁看着小男孩坠落,后背撞击在地面。他甚至能听见骨骼断裂和献血迸溅的声音。

戎策是知道的,共产党不像是蓝衣社一般给特务领口缝毒药,但他们的人比蓝衣社的人更不怕死,更敢去死——所以这个小共党只能用更加痛苦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戎策突然一阵唏嘘,这算不算是共党的优柔寡断害得这个小孩受苦。到头来,决绝和无情反而更舒服。

救护车来接走了这个小报童,戎策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去,只是安排了两个组员跟着救护车去陆军医院,自己却转头去了浦东的惠民医院。医生说,甲字间的小姑娘半个小时前就被人接走了。

戎策皱着眉头,手伸向皮衣里层想拿出烟盒,意识到医院不太适合抽烟,于是改成摸了一张纸币出来,递给医生,“辛苦了,你还记得是谁来接的吗?”

3.访客

戎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法租界贝勒路的公寓,在大门口便感觉耳后生风,有些异样。他晃晃脑袋,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他处理好了小报童的“后事”,安排人去跟进医院的线索,一切看似按部就班。而现在,他需要回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亮丽的衣服,最好是新款的手工西服,然后去离家三分钟路程的舞厅消遣消遣。

侦缉处行动组长喜欢赌钱是众所周知的,而且他会算,赢多输少,就是不知其中有多少是别人忌惮他腰上那把枪而故意想让。本来就是娱乐的玩意,戎策从来不把这些当真,平日里靠着几十块钱的工资过活,好容易赢了些钱,转头就扔到乞丐的小碗里。

等到了公寓门口想掏出钥匙,忽然一声不可闻的响动自屋内传来,戎策愣了一下,从腰后摸出手枪,挡在身前开了房门进去。两居室的小套间没什么装饰,简简单单一张木桌三把椅子,一套‌‍‌‎黄‍‌‎色‎‌‍‌‎的二手沙发,此时却在阴风和黑暗中显得有些恐怖。

戎策看见了正对着门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老师!”

他把枪放回枪套,直接扑过去抱住那人,将沙发压得陷下去。杨幼清被他紧紧搂着快喘不上气来,狠狠敲在他脑袋上,“松手,成何体统。教你的那些行事举止都忘干净了?”戎策听他语气中带着愠色,慌忙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跨出去半步拉开顶灯,又回来立正站好,“报告处座,没忘干净,还留着点底子。”

“知道我今日上任,还敢躲着不见,莫非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杨幼清上下打量他,戎策好像白了些,肌肉消下去不少,又恢复了几分少年时期的消瘦,估计是在大上海待久了疏于锻炼。戎策被他打量得心里发毛,急忙说道,“学生不敢,每个月我都给您发电报,事无巨细,怎敢欺骗。”

杨幼清从身边抄了一卷报纸,折两折劈过去,“事无巨细?行动总结差强人意,就是宿舍漏水漏电都写清楚了,有何用?”戎策咧嘴一笑,带了点痞气,“您都在这了,怎么没用。再者说,给您作总结,我已经算是违规了。”

“油嘴滑舌的功夫增进了不少,身手怎么样?”杨幼清说罢,站起来对着他脑门就是一拳,戎策反应片刻一个闪身躲过,伸手去抓他手腕,杨幼清反手握住,拉着他手臂顺势扭到身后,按住戎策的肩膀,“反应这么慢。”“我是不敢打您,您腿上还有伤,不然也不会退居二线坐办公室。”

杨幼清轻笑了一声,将他放开,戎策揉着肩膀站起来,龇牙咧嘴故意装疼,“您怎么找到这来的,是不是李承说的?”“他说你喜欢去红玫瑰舞厅,送过你几次,却从未接,应该是住在这附近——我猜你也不敢坐别人的车回家。”杨幼清话有所指,戎策默不作声以表同意,杨幼清便继续说道,“这是附近最高的公寓楼,可以看见华界。”

戎策神色微微一变,竟然有些黯淡,杨幼清打开窗户向外看去,黑夜中灯光闪烁,夏日蝉鸣不断。“阿策,你跟着我五年,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你脑子里想什么,我都知道,”杨幼清转过身来,戎策躲闪着不敢看他,“告诉我,现在的你是真实的你吗?”

“我说过了,回到上海之前我就说过。”戎策答非所问,杨幼清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背你的资料。”戎策立正站好,挺胸抬头,声音不带一丝波澜,“戎策,字长兴,男,宣统二年生,四川重庆人。父亲早年病逝,母亲生妹妹难产去世。民国十六年考取警官学校,民国十八年加入蓝衣社,常年在东三省以及华北活动,民国二十三年调往上海警备司令部侦缉处任职,现为少校组长。兄长戎平五年前被共匪杀害,妹妹戎冬在成都念书。”

杨幼清围着他转了半圈,伸手从他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和两张舞票,“加上一句,生活奢侈,喜好玩乐,好烟好酒,嗜赌成性。”“没您说的那么糟糕,我就是闲来无事放松一下,您也知道我们天天蹲马路牙子抓共党的,憋久了就出毛病了。”戎策微微缩着肩膀,带着讨好的意味,杨幼清冷哼一声,“今晚是不是又要去见你的好妹妹?”

“没有好妹妹,真的没有,老师您相信我。”“我们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不许有儿女私情,一夜之情也不可。”杨幼清冷着脸,戎策解释了半天也不见他脸色好些,只能低着头不说话,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杨幼清看他装委屈,反倒笑了出来,“我听说,行动组的每个人都被戎组长踹过,听起来是个凶狠的人物,怎么现在看来像只刚出生的小土狗?”

戎策说不过他,也打不过他,毕竟对方又是师长和上级,他怎么敢动手,只能继续低头。杨幼清似乎是吃这一套,半晌叹了口气,“我知道上一任处长,官匪勾结,中饱私囊,手下的兵懒散也是理所应当。现在我接手了,作风习性都要改一改,先从你们行动组开始。”“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您唯一的亲传弟子,真是……”戎策嘟囔着抬头,看见杨幼清凶狠地瞪他,急忙说道,“真是别出心裁,祝您早日扬名司令部,啊不,扬名上海滩。”

杨幼清似笑非笑摸了摸戎策的脑袋,戎策知道他不生气了,急忙问道,“您是准备住在我这里?”“不欢迎?怕我耽误你逛舞厅吧。”“怎么敢,老师来住我当然欢迎了,宿舍不是漏水漏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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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曾在其他地方发布,被和谐的干干净净……

抗日神剧在于剧情逻辑更像是偏个人英雄主义的传奇故事,没有手撕鬼子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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