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扬风的帐子,成秋毫端坐桌前,身后杵着六名秋水的护卫,帐外不知还暗藏有多少个。胜者为王,他们在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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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扬风的帐子,成秋毫端坐桌前,身后杵着六名秋水的护卫,帐外不知还暗藏有多少个。胜者为王,他们在扬风的地盘再为所欲为,传出去仍只有扬风丢脸的份。
“现在才交地图,是不是晚了点?”成秋毫道:“你们已经连败……一二三四……哎哟,十二场了!陆大帮主,你拿什么和我谈条件?这份地图和这个帮会,我都要了!”
被曾经的手下败将颐指气使,几乎连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没有,哪怕是当年惹上云散,陆鸣鸾都没有受这等窝囊气。郭勉在后面攥着他一只手腕,不停提醒道:“深呼吸,帮主,咱们还有筹码。”
陆鸣鸾走到成秋毫对面,“啪”一声将地图按在木桌上,道:“我陆鸣鸾治理不力,输了没什么可说,不过成帮主,你可太贪心了点,依这宝藏的位置,秋水一百来人吞得下吗?扬风虽然四百来人,有几个愿意听你指挥?”
他指着地图正中的红点比划,帐外突然一阵骚动,惊呼声不绝于耳,转眼间,门帘欻一声被利器割开,侯白羽直接冲到了桌前。
谁都不料他能这么快找上门来,尚未作出任何反应,侯白羽自己的身形却先晃了晃——两张藏宝图已经被完整拼接,山川林田,尽显其上,而陆鸣鸾手指的宝藏所在,赫然标着“歧山”二字。
那是侯戡的笔迹。
帐子里高手如云,暂未有人因他闯进来而慌张半分。成秋毫那几名手下中竟有李富贵,头一个嘻笑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欠钱不还的侯大少爷。崖底下过得怎么样啊?瞪!你再瞪?我看光叶采葛一个男人还肏不服你!”
他仗着秋水人多势众,不可能让一个地坤嚣张生事,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岂料侯白羽不管敌众我寡,一枪下去,直接越过木桌捅穿了李富贵的大腿,一路顺着伤口劈下,生生割下一爿肉来,李富贵当即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他怀里有只小瓷瓶一同摔下,两粒暗红药丸从中滚入泥土,人已经痛得抖如筛糠,却拼尽全力捡那药丸向嘴里塞。电光火石之间,几名护卫刚要援手,侯白羽已经一脚踩上李富贵后背,双手持枪,一举割下李富贵的头颅,惨叫声戛然而止。
这次再被他扫视,已经没有护卫能笑出声了,侯白羽枪尖一甩,直接指向了成秋毫的脸。
当日他和叶采葛在山脚下遇到的包打听,正是这个秋水的帮主!!!
成秋毫举起双手,道:“你跟我手下有仇?哎,杀就杀吧,别扯上我呀?虚舟最近的事听说没有?我那天在酒馆说的可句句属实,周九辨一向如此道貌岸然、狼心狗肺,要我说,他也根本没当你是朋友,你看你带着地图东躲西藏这么久,他管过你死活吗?”
侯白羽道:“关你屁事!藏宝图你是怎么拿到的!!”
成秋毫提起两边眉毛,故意大惊小怪道:“还能哪来的,叶帮主从你身上偷来的呀。”
他并不提秋水和扬风势如水火,轻松地把“偷”字拖长,好似双方向来关系匪浅,共谋利好。侯白羽急火攻心,只道:“少跟我来这套!六年前在一夫崖,徐淳和他的手下是不是都死在你手上!”
成秋毫躲在林贯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道:“你都想通了还问?还要我告诉你怎么杀的他吗?”
“当!”一声响,四名护卫的武器同时在侯白羽本应站立的位置交刺,侯白羽高高跳起,一手迅速抓住林贯肩膀翻在空中,借坠地的力量将他直甩出去,用林贯的身体将四人全部砸倒。眨眼之间,成秋毫已经开始绕着帐中桌椅乱窜,边跑边将瓷碗狠狠摔在地上,三声之后,帐外齐齐冲进十多名秋水的护卫,一下将四周围得滴水不漏。
侯白羽恰好与林贯同时赶到成秋毫身边,长枪一舒,方知此人武功高深,比李富贵那滥竽充数的货色不知好出多少倍。成秋毫有了林贯撑腰,大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林贯道:“你确定?”
“小杂种恨我入骨,你再不动手,他就要杀我了!”
陆鸣鸾将郭勉向前一推,两人各挡在成秋毫和林贯身前,面向侯白羽道:“别打,别打,有话慢慢说!”
侯白羽要算的帐可太多了,他这“郭阿丑”不出面还好,一开了口,侯白羽终于和那异色双眸对视,厉声问道:“陆鸣鸾,这一切都是谁主使?!”
“是我!”
回答有两声,似乎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将事情揽在自己头上。陆鸣鸾和叶采葛同时开了口,只不过一人站在侯白羽面前,一人却鬼魅似的出现在侯白羽身后,露出半张脸来。
侯白羽身躯一震,缓缓垂下眼珠,只见熟悉的刀锋寒光四溢,已经从身前破出——这把陪伴自己半年有余的匕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有多锋利。既然如此,也不必回头确认身后的人是谁了,叶采葛猛然一抽,鲜血便沿着刀刃滑出的轨迹迸射出来,侯白羽瞬间双眼发黑,重重栽倒在地上。
不是想不到,不是猜不出,只是不肯信。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男人倒在地上,从喘息声听来,喉咙里已经混杂了血沫,他的嘴唇动了几下,不知在说些什么,叶采葛正俯身在一旁,手提匕首,眸光流转。
成秋毫见他没有立即补上第二刀,嗤笑道:“看来真是肏得多,知道心疼了。”
叶采葛起身用袖口擦了擦匕首,须臾之间,伸手将刀刃对向了成秋毫。
林贯当即攥住叶采葛的胳膊,成秋毫也后退一步,道:“你想怎的?!”
叶采葛翻翻手腕,将匕首递给他看,眯起眼道:“哪里。我心疼我的刀子,你看,都卷刃了。”
血水迅速向四处蔓延,快要流到叶采葛的靴子上,陆鸣鸾对郭勉道:“真他妈碍眼。扔出去。”
郭勉二话不说,拎起侯白羽直冲门外。
成秋毫这才招了招手,叫涌进来的护卫全都退出帐外,道:“那我们继续,陆帮主?”
昏迷之中,似乎有人在道歉,一次又一次,声音在黑暗中沉沉浮浮
,似乎那人除去对不起,什么都不会说了。
但这声音大约也只是他自己自欺欺人,妄想出的,像是被石子激起的涟漪,渐衰渐弱,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钻心剧痛。
这一回,立即有人问道:“你醒了?”
侯白羽艰难地将手指活动两下,搭在伤口附近的绷带上,道:“……信闲。”
苏信闲还是老样子,心事敛在细小的表情里,叫人无法分辨。崔召龙不知怎的也在场,眼睛倒是肿的老高,一听他说话,立即嚎啕大哭:“我要杀了姓叶的……我要杀了他!!!”
侯白羽攒了好一会儿力气,道:“你出去。”
以前事事被父亲瞒住,他不甘心,自己教养小辈,却开始学父亲做同样的事情,因为有一个弟弟在,人就还能再柔软一点,也更坚强一点。
苏信闲匆匆转回屋内,他还在看着屋顶,一会儿功夫,伤口不知怎的又崩了,血水浸透床单后向地面滴垂,每说一句话,喉咙都如同被撕裂一般,声音也支离破碎。
“我……蠢透了,蠢得该死……”
苏信闲的胸口剧烈起伏,几度张口,才道:“不是的。如果有人没有珍惜你,那一定是他的错。你是世上最好的,白羽……”
侯白羽僵硬地答道:“是吗。”
他真是得意忘形,忘了自己多么的蠢笨狼狈,无趣不堪,怎么会有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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