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晏下了战场,迎面便见郭勉从叶采葛的帐篷中出来。
叶采葛已经绝食了三天三夜,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傅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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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晏下了战场,迎面便见郭勉从叶采葛的帐篷中出来。
叶采葛已经绝食了三天三夜,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傅丹丘甚至试过用毒蛇麻痹他,那蛇却被他掐死了。
唐晏道:“你就不该把他带到战场。”
郭勉道:“别急,在吃东西了。”
他大大咧咧拍了拍唐晏的肩膀,顺着他的拇指,唐晏朝帐子看去,更加疑惑道:“为什么每次我和鸣鸾都劝不动他,你就可以?”
郭勉掀起懒洋洋的眼皮来,宝蓝双瞳在一双桃花眼中闪着微光,半边眉毛挑起:“有这回事?那是你们不懂他的处境……帮主呢?回来没有?”
他突然精神得吓人,一把抓住唐晏道:“他还在战场?!”
“他叫我回来拿肇坤散。”
郭勉道:“那么毒的东西怎么能吃!我换他下来!”
他们在秋水的死人身上搜出了疑似肇坤散的丹药,陆鸣鸾兴冲冲叫傅丹丘改良,却发现那东西虽能使人功力大增,但时效极短,毒素还会留在体内侵蚀筋骨,少量即可致死,与谢靖夷用过的肇坤散相比,简直是粗制滥造。
唐晏被他连连摇晃,只得道:“郭勉,你不要一提到鸣鸾就不清醒……”
郭勉道:“放屁!你到底是不是帮主的兄弟?!他已经两天没回营了,不换他下来还要给他喝毒药,你居心何在!”
云散霸道无两,单是百来名天乾上阵,扬风就难以应付,苏信闲又丝毫不提宣战动机,打你就是打你,不仅要你败,还要败得束手无策,连跪地乞降的余地都不留。郭勉对肇坤散深恶痛绝,陆鸣鸾担心战局,唐晏解释不清,被他骂得发恼,竟然干脆厮打起来。
郭勉腰间的绷带一直接续到前胸,被一拳打得冒血,而唐晏的伤还没来得及包扎,比他还惨烈一些。几名手下拉不住架,拔腿便朝叶采葛的帐篷跑去。
“出事了!叶……叶帮主?”
唐晏耳力更好,当下便听见几个人犹犹豫豫的惊叹声。
叶采葛的脸颊轻微内凹,双眼仿佛陷在周遭发青的皮肤里,以致这张脸不再因为过于年轻而和凌乱的胡茬格格不入。他原先俊朗,是风华正茂、肆无忌惮的俊,如今渐见手脚收束,天乾的威压却越发凛冽夺人了。
“别争了,我换鸣鸾下来。”
信的一角在苏信闲手里,倒垂在蜡烛上引燃,侯白羽推开门,信纸上的火焰便烧得更旺,吹露出几个字。
他看出那是叶采葛写的,和四枚棋子背面刻的一样,端庄朗健,暗藏锋芒。他们在崖下经常对弈,捡出这四枚棋子时,侯白羽总会偷偷在背面摩挲两下。
叶采葛弈棋的水平很高,头几局侯白羽还不惯输给他,锁眉道:“有杀气。”
叶采葛笑道:“棋也有杀气?”
“你步法无定,攻其不备,还敢于取舍。太野。”
“我不懂那么多规矩,就是想赢。”
要说他争强好胜,这话又更适合侯白羽自己,毕竟多数时候,叶采葛并不具备如此鲜明的攻击性。
侯白羽道:“你,你很喜欢下棋?”
叶采葛坐到对面,蹭着他的肩膀道:“有开局就得有收场,我只是觉得比起输给我,你更不喜欢被让着。”
最后一角信纸被苏信闲按在烛芯上,侯白羽看到火苗将他的指尖燎了一下。
苏信闲道:“扬风的信,看着心烦。”
“叶采葛写的?”
“你想看?”
侯白羽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虚舟派人过来宣战……”
苏信闲斩钉截铁道:“应!”
云散在北方安居几十年,苏信闲新官上任三把火,连开帮战,且对手的实力在江湖上都数一数二,帮众疲于奔袭,难保这火不会反噬其身。侯白羽道:“没必要和虚舟打。”
木桌上堆满武器图谱和信笺,苏信闲又捻起两张烧了,火光穿过他长长的睫毛,在幽邃的瞳孔中燃烧呐喊:“孙红绡对你无端猜忌,周九辨为保地图,置你的安危于不顾,你被赶出虚舟,堂下几十个帮众没有一个人反对……这些账,我早晚要找他们好好清算。”
最初和扬风闹翻,若非帮中风传苏信闲与扬风高层有夺妻之恨,侯白羽还无法得知消息,苏信闲每天浑身是血地从战场回来,却仍旧按时监督他喝药,不许出战。
侯白羽道:“我心里没有不平,你何苦这样。”
“我从来心甘情愿的。”
顿了顿,苏信闲又试探道:“你觉得欠我?”
他走到屋外,叫侯白羽在门内等着,片刻,扛进一块牌匾来,牌匾斜靠在桌上,桌面一张裁好的宣纸仔细铺开,苏信闲在右侧磨墨,将侯白羽拉在身边:“写吧,妙手仁心。”
侯白羽道:“写什么?”
他“啊”地一声,猛然想起十七岁时,侯戡的身体在苏信闲诊治下有所好转,他便许诺给苏信闲题一块妙手仁心的匾额,还要请最好的写字先生。
苏信闲道:“我只记得你欠我这个。”
侯白羽心口一酸,已经忘了自己是来劝他休战的,当即起身道:“我找先生去。最好的写字先生我还是请不起,东方大哥的字你喜不喜欢?谢道长呢?”
苏信闲将他按回椅子,捉着侯白羽的手指一根根将毛笔攥好,侯白羽的关节有些发凉,他小心地用指腹揉搓几下,道:“你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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