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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我残躯,熊熊圣火……

-----正文-----

步入某种既定的生活后,人就会立刻对上一种度日方式感到陌生,旦夕之变如同阵痛,将前后的体感隔绝开来。

要说陆鸣鸾会习惯坐在郭勉怀里,夜夜用波斯的小儿故事哄他入睡,过去的他一定要捧腹大笑,将造谣的江湖小报摊子揪出来砍了。

“很久很久以前,沙漠里住着一只猫大王……”

讲到第二十个晚上,郭勉听得懂波斯话这事,即使瞒了他六年,现在也变得稀松平常起来。

郭勉道:“为了看懂我娘的遗书,学的。”

陆鸣鸾道:“郭壑什么时候婚娶过?”

“他没娶我娘,”男人抽出陆鸣鸾手中的故事书,放回枕头下面,“母父……我娘却因他而死。”

郭勉一直不明白,苏莱曼怀着郭壑的孩子,如何才能撑过被刘观法标记的头九个月。

长安城官妓虽多,可来自西域,美丽至此的地坤男人只有苏莱曼一个。那时的刘观法还没有位极人臣,郑大人、崔大人、卢大人,个个想将苏莱曼领回府上,怎奈彼此平起平坐,谁都不想因为畜妓授人以柄。

四个贵客定期到怀远楼消遣,又心照不宣地将日子错开,直到刘观法先升一品,从未被标记的苏莱曼才终于定下主人。

他出身卑贱,连妾都算不上,被单独养在刘府外一间小阁楼里,可刘观法最喜欢去那边。

“那时候,长安城有个年轻的丐帮弟子,他想要出人头地,想做天下第一帮的帮主。”

“长老认他,老帮主也认他,可这些人都不如刘观法说了算。年轻人消息灵通,他知道怀远楼有个备受宠爱的官妓,便去讨好苏莱曼,请他吹一吹刘观法的枕边风。”

这一讨好,就讨到了苏莱曼的床上,郭壑有求于他,自然珍之重之,苏莱曼在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后,还是头一回不被当做稀有的玩物。

“年轻人如愿以偿做了帮主,没过多久,苏莱曼被带到那栋阁楼里,生下了我。”

每天晚上,即使在刘观法到访后,苏莱曼都会走到儿子房里,用古老的波斯故事哄他入睡,再从上锁的铁箱中取出本子,无声地记下几句话,日复一日,直到刘勉被发觉并非刘观法亲生,苏莱曼将阁楼付之一炬,葬身在亲手引燃的熊熊大火中,他再也没有见过郭壑一面。

站在奉命来处决小杂种的侍卫面前,做了十多年废人的母父终于提起弯刀,在狰狞四溅的鲜血和滋滋作响的火焰中,将儿子远远地抛出阁楼。

“——孩子,跑!往西跑!回到我们的大漠去!”

如果除了那双映月湖般澄澈的眼睛,这个孩子能够长得和苏莱曼再像一点,等他长大,等到他足够健壮,父子二人就可以告别这片沃土,翻越山川,越过无穷无尽的风沙与戈壁,回到光明焰火永不熄灭的圣墓山下。那里没有郭壑,没有那个能助苏莱曼脱离苦海,却连一根手指的忙都没帮过的男人。

陆鸣鸾道:“郭壑不配为人父!你为何要跟他认他,为他做事?”

枕下还压着另一本神神秘秘的东西,陆鸣鸾几次没偷到,反被一顿折腾,眼看郭勉主动递来,却是一本发黄的小册子,前两页被烧焦过,剩余的半张纸上,留着一行波斯语。

“三月初七日,崔大人。”

郭勉继续翻下去,陆鸣鸾便跟着读。

三月十二,卢大人。

三月十七,刘大人。

过了很久,字迹轻盈起来:二月初十,有个乞丐跳进我的窗户,讨走一块胡饼。

二月十三,乞丐讨了两块胡饼,说他叫郭壑,用铁片跟我换。我不敢收。

书册里每天记下的东西很少,前半本总是郭壑如何来的,带来什么东西,苏莱曼心里欢喜;后半本多是小勉如何,九月十四学会走路,十月二十说了第一句话,正月初二,打破阁楼外的孩子的额头,五月初一,给母父叠被子,之后戛然而止。

郭勉道:“每次帮他做一件事,郭壑就会给我一页。”

陆鸣鸾捏着书册道:“这册子还不齐,你现在反了他,后几页就不要了?”

郭勉拢着他的双手,将册子合上,小心翼翼放回枕下,道:“五月初二,我娘就死了。”

“鸣鸾,我是在帮你,你和云散为敌,下场只会比我娘更惨。你以为周九辨为什么不敢和云散作对?因为他知道,扬风的线人不止是我和姚穹,被暗中监视、操控的帮会也不止扬风,他惹不起,也没有必要去惹……”

“鸣鸾,你真的还想做帮主吗?”

多少年来,他和无数人一样,做着快乐而自由的囚犯,陆鸣鸾光是听着,就感到耗尽了全部体力,一股惊疑穿纫过所有认知,扎根在胸腔深处,连同仇恨都一举抽干:“那我父母的命算什么?我算什么?!”

他终于全心全意地反抗起来,像是反抗着一切与旧认知相反的现实,不择手段,一拳拳砸在郭勉的旧伤上,其中大半都是为他所受,就连哪一处是刀伤,哪一处是剑伤,陆鸣鸾都记得清清楚楚。天乾疼得冷汗直流,却又因此兴奋不已,像是能尝到地坤般甜腻腻的美味似的,郭勉第无数次舔舐着泽兑的后颈,‎‎阳‎‌‍‍具‌‍狠狠一挺,便在男人颤抖不止的凄惨呻吟中耸动起来,温柔款款,意乱神迷地捧起笼中物的脸颊:“你?你是我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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