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月光很明亮,足以让菊池忠看清神道爱之介飞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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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开完会议,神道爱之介把菊池忠叫书房里。当菊池忠推开房门,只见神道爱之介在抽屉里翻找些什么,过了半晌,让菊池忠走上前来。
神道爱之介把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到菊池忠手里,有些困惑地解释:“那天收拾行李时找到的,其余的手信已经送了出去,只剩下这份。里面夹着一张纸片,写着你的名字。我想,应该是我出现意外前,想送给你的手信吧。”
等了半晌,都未听见菊池忠的回应,神道爱之介蹙起眉头,问道:“你不喜欢吗?”
随即,他就察觉到问题的不妥,菊池忠想必不会在他面前拆开包装,谈何喜欢与否?他挥挥手就让菊池忠出去。
菊池忠一言不发地退出书房,他挨着门把,把掌心上的黑盒端详了许久。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外层包装,再拧开金属扣,盒子里面躺着一条手工精巧的男士项链。项链中央吊着拇指般大的椭圆挂坠,他翻开来看,背面平滑得毫无瑕疵。
他合上盒子,珍视地装进口袋。
吃过晚饭后,神道爱之介拿着滑板,去到后院的滑板练习场。自几个月前的S比赛后,似乎蓝发少年和红发少年鲜少再去S赛,神道爱之介便也兴致缺缺,只有得空时在后院的大凹槽里放松片刻。
四周的灯光很暗,黑夜的月光却很明亮,足以让菊池忠看清神道爱之介飞跃的身影。
约莫过了半小时,神道爱之介放下滑板,坐在凹槽边沿,抬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菊池忠走到他身旁,递去毛巾和温热的水。
神道爱之介只接过毛巾,攥在手里,蓦地盯着菊池忠的五官。他的眼睛很亮,比云端上的皓月还要亮。
“我在想,我为什么会滑滑板呢?小时候的我应该没机会碰到这些东西。”他说,“那时候我也没有朋友,又是为了和谁一起滑?”
菊池忠垂下眼眸,一如既往地缄默不语。神道爱之介向他那边探出身子,两人的呼吸几乎缠绕在一起。
“你好像从小就跟我在身边,你知道是谁吗?”神道爱之介摸上菊池忠的眼角,指腹慢慢地滑向眉头。
菊池忠终于抬起眼,深深地凝望近在咫尺的双眸。那是一双如火般的宝石,攫取了他十多年的思念和牵挂。
“是我,是我教您。”他小声说。
“嗯,还有呢?”神道爱之介攀上他的肩膀,轻轻地贴了上去,似乎这样就能听得更为真切。
“我们会经常偷偷地来到这里练习,后来被您父亲发现,我便再没有与您一起了。”
“是吗?那看来我们后来关系不好。”
“我也不是您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
“那你只是我的秘书?”
“不是,我还是您的狗。”
神道爱之介颔首,抚摸着菊池忠的下巴,拇指探进干燥的唇瓣间,仔细地临摹牙齿的纹路。他又问:“如果我没失忆,你会和我说这些吗?”
半晌,菊池忠注视着神道爱之介,亲吻唇边的手指。他摇摇头,无奈地勾起唇:“不会。”
神道爱之介抽回手,目光触及指尖的湿润。他站起身,逆着冰冷的月光,近乎漠然地说:“回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别墅,神道爱之介刚踏上楼梯,蓦地侧过脸问菊池忠:“对了,礼物喜欢吗?”
菊池忠怔了怔,认真地回答:“很喜欢,谢谢爱之介大人。”
神道爱之介扫了他一眼,便再也不搭理,快步走上二楼。菊池忠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转身去厨房吩咐下人热杯牛奶。
负责厨房的女佣是新应聘的,做了一个多月,才掌握了神道爱之介的口味。尽管如此,菊池忠仍不放心,待牛奶煮好后,他舀了一小勺,发现味道过于平淡,便又加了一点糖。女佣站在旁边颇有些战战兢兢,生怕自己遭到责备。
这位主人家的秘书平日不苟言笑,容不下佣工的一丝半点差错。在佣工的口中,他甚至比主人家还让人畏惧。
所幸的是,女佣察觉到菊池忠嘴角不明显的笑意,她不免松了口气。
菊池忠自然懂得自己在别人口中的形象如何,他见女佣浑身不自在,叮嘱她收拾好厨房后,就端起牛奶去主卧。
当他来到卧室,神道爱之介只扫了他一眼,就低下头翻了一页书。
“爱之介大人,这是您的牛奶。”他把牛奶放在了神道爱之介的手边,接着就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神道爱之介合上书,对菊池忠招了招手。在菊池忠靠近的时候,他用力地拽下对方的领带,拉开菊池忠紧扣的衣领。他不在意自己现在行为何其古怪,菊池忠也早已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
直到他看见菊池忠脖子下熟悉的项链,他方才停下动作。
“很听话。”神道爱之介碰了碰挂坠,笑道,“你刚才说你是我的狗,你看——这像不像狗牌?”
菊池忠顺着神道爱之介的手,不得不低下头。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能清晰地看见神道爱之介绻长的睫毛。
“像的。”他回答道。
也不知这个答案触了神道爱之介的哪道原则,他蓦地抽回手,神色蒙上了一片阴郁。很快,他换上了一副笑脸,只是灯光已经照不清他的五官了。
“以前的我应该很喜欢你,不然为什么要你做‘狗’呢?”他捧起温热的杯,懒散地说,“你知道狗最重要是什么吗?”
“忠诚。”菊池忠始终认为这个称呼是一种警醒。
“忠诚,那太简单了。”神道爱之介抿了一口牛奶,视线停留在书籍的封面,“不离不弃才是最难的,不是吗?”
菊池忠安静地看向神道爱之介,什么话都没说,直到神道爱之介手里的马克杯见底。
“明晚有个宴席,你不用跟来。”神道爱之介放下马克杯,说道,“快到时间了,你再开车过来接我。我明天会告诉你时间和地址。”
“是。”
“出去吧。”
菊池忠临走前关上了台灯,当他关上房门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遥不可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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