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两条烟扔进向文轩怀里,提醒道:“别抽一整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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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远文看见向文轩时他正在气愤地往地上砸打火机,大冬天里他裹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带头发乱糟糟的蹲在墙根。
“操。”向文轩用力把手上的打火机扔在了地上,原本只是打不了火,在他的几番争斗上这个打火机算是彻底报废了,按动的地方直接掉了下来,完全一副我就是用不了你又能奈我何的嚣张态度。
“向文轩?”梁远文走到向文轩跟前低声唤了句。
“还以为你是在等人,杵门口那么久。”向文轩神色不悦地拍拍屁股起身,“没想到是在看我。”
梁远文自然听出了向文轩的冷嘲热讽,但他并没有没生气而是从包里掏了一个精致的打火机递到向文轩面前。
向文轩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冷着脸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东西也没道谢。
打火石摩擦发出‘嚓嚓’的响声,淡蓝的火焰瞬间点着了烟头,向文轩把用完的打火机扔回了梁远文的怀里,他急不可耐地深吸了一口然后骂出了今天第二个脏字,“操!”
“这他妈是假烟吧?”
梁远文挑眉示意向文轩给他一根,向文轩想都没想,连同没来得及的扔包装纸一起塞给了对方。
清脆的金属声随着指腹翻开盖帽一并响起,梁远文抬起左手挡了挡风,随后白色的烟雾吐出鼻腔,他不轻不重地落下两个字,“真的。”
“哦。”
“你平时不怎么抽这种吧?”他记得之前在片场见向文轩总抽的是薄荷烟。
“你还挺爱多管闲事的。”向文轩掐灭了烟头,烟瘾也散了大半。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梁远文无所谓地耸耸肩目送着向文轩转身离去,难得一见对方还有脾气挺冲的时候,前端时间他总是恹恹的,像是活人临死前吊着一口气。他们已经在一起拍了那么久的戏,但似乎一直没熟络起来。
前些时间他的生活一片狼藉根本无心社交,况且纵使没那堆破事儿向文轩也不想跟梁远文过多的接触。
那些照片是他拦下来的,也就是说他见识过自己狼狈之极的样子,那种感觉无异于被人手握把柄,而你根本不知道哪天对方会恼羞成怒拿这这件事来要挟你。
向文轩并不想轻易质疑别人的人品,他只是纯粹地不相信人性。
第二天一早剧组就安排了人来接,向文轩坐在保姆车里却始终没见梁远文一行人的身影,他不经意地问道:“他们人呢,先过去了?”
“文轩哥是说梁老师他们吗?”vivi接下了向文轩的话茬,“好像说有事要先去市区一趟,估计今天下午就会过来了。”
向文轩轻轻哼哼了一句,“过场还挺多。”
“嗯?”vivi没听清向文轩拖沓的鼻音,又怕漏下什么重要的细节。
“没事,忙你的吧。”
除开昨天那一口抽到要死的烟,向文轩对这里的第一印象还是蛮好的,最起码沿途的风景还算养眼。
他在车上坐了三个多小时,看着汽车出了国道路过县城,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一点点驶入‘无人区’。
向文轩丝毫不怀疑这里会有村落,他只是好奇导演组的人是怎么发现这种地方的。
这个村子相当特别,属于农区与牧区、藏区与汉区的结合部。他们住向在村里人借来的房子里,房子是用泥和土糊成的,有两间大房一间小房,小的那间连着灶台。院子背靠山丘,旁边的陡坡被篱笆拦了起来变成了一块菜地。
行李被工作人员搬进了房间,屋内的陈设有些旧了,但看得出来房间被人重新布置过,像是想竭尽全力呈现出较好的面貌,向文轩倒是不嫌弃,脱下外套坐在床上就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插线板上接着崭新的暖气片,而暖气片似乎是提前打开了,不大的房间被烤的暖洋洋的。
其实自从来到这里,某些不愉快的记忆就被牵动了,不愉快的记忆可以有很多,有些会让他难过,但他不会选择性忘记,而那些主动逃避的是向文轩永远不想回忆起的。
在收拾行李时,向文轩在行李箱的角落翻出了半包口粮,他想着这半包烟怎么也能坚持到过两天vivi找人买烟回来。
今天一大早向文轩就嘱托vivi想办法给自己弄两条烟来,他算了一下时间,两条烟至少够抽一个月,他总不至于在这里连着呆上一个月。
梁远文傍晚出现的时候向文轩才发现他跟自己竟然住在一起,小房被闲置了,他住在另外那个稍大些的房间里。
当时向文轩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抽烟的架势像极了门神,见梁远文走过来也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他指了指对面那间屋子言简意赅地说:“你的屋在那边。”
梁远文点点头却还是朝向文轩走了来,“买着烟了?”
向文轩捡起了地上的烟头没过多废话,“挺晚了,梁老师我去先睡了。”
梁远文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七点一刻,“确实挺晚了,那你早点休息。”
这个季节很冷白天常常需要裹着羽绒服,而到了夜里暖气片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向文轩被冻的睡不着,尽管他盖了两床被子。
他拿上床头的烟盒来到了院子里,才十一点出头这里已经很安静了,只剩草丛里隐隐传出一阵虫鸣。
周围没有灯光,四下只有他房里的灯还亮着,沉闷的空气像是在头顶压了一床被子,叫人喘不过气来。
烟盒里剩下的三根烟让向文轩相当焦躁,这种焦躁简直和出门在外手机快要没电而又找不到充电宝如出一辙。
他做噩梦了,或许他该在前面那句子里加上一个副词,他又做噩梦了。
这段时间向文轩从来不曾好眠,但他总是在醒来后便忘记了梦里所发生的事,可今天不同,他记得一清二楚。
他梦见自己是一只还没有破茧的飞蛾,被人关在了玻璃瓶里,破茧之后飞蛾煽动着翅膀想要出去,对方却在玻璃瓶旁边点了一盏灯。
在没有火光之前,飞蛾凭借着日光月光甚至是星光飞行,而火的出现让飞蛾失去了方向感,让它再不能分清白昼。
后来每当有人想要拿开玻璃罩,飞蛾就开始死命扑腾,它似乎习惯了烛火现在哪儿都不想去。
有一天,路过的小男孩问它,“你为什么呆在这不走呢?”而飞蛾只是说:“那盏灯在我变成飞蛾之前就在那儿了。”
向文轩最后的三根烟也抽完了,他绕着院子走了两圈,然后捡起之前还没来得及扔的烟屁股抽了起来。
“失眠?”梁远文略带笑意的声音让向文轩觉得他是在故意找茬,“听你出来有一阵了。”
“对不起啊梁老师,我动静太大打扰到您休息了!”为了以表歉意向文轩甚至深深鞠了一躬,空气里的火药味瞬间浓了。
“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没想到梁老师这么乐善好施。”向文轩扯着嘴角轻笑:“先谢过您好意了,不过您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
怎料梁远文摇摇头,一步一步朝他逼近,“我可以。”
“您还挺自信。”此时向文轩脸上已经写满了不耐烦,“要是不想平白无故受气,我还是建议您先回去休息。”
“不然我可不敢保障一会儿会不会做一些得罪您的举动。”
“向文轩。”梁远文走到了向文轩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只是烟瘾犯了。”
“我没有!”
“你有。”
“我他妈说没有就是没有!”
向文轩恼羞成怒地转身却被梁远文拉住了胳膊,他不说二话地从兜里拿出了一盒烟,并给对方点了一根。
“抽。”一个单字,在向文轩这儿则是挑衅,他把自己当什么了,没吃到糖就开始撒泼打滚的小孩?
“不需要。”
梁远文捏碎了爆珠,薄荷的味道随即飘散开来,向文轩的喉结动了动,板着脸夺过了梁远文手里的烟。
两人以诡异的气氛僵持着,向文轩憋着火抽烟而梁远文则是兴致勃勃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抽。
一支烟毕,向文轩的情绪确实平静了不少,梁远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在说:看吧我就说是你烟瘾犯了。
“等我一下。”说完一眨眼的功夫梁远文便回了房间,再次出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两条烟,一条七星一条万宝路。
他把那两条烟扔进向文轩怀里,提醒道:“别抽一整宿。”
“哦。”
梁远文走后向文轩在站在原地愣神,等他反应过来对方早就没了踪影,他敲了敲梁远文的房间门问道:“你下午干什么去了?”
房间里传来对方困倦的呵欠声,“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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