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义我就和你一起找,十年不行二十年,二十年不行五十年,总会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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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都是触目惊心的红,向文轩慌了神,恍惚间他突然回忆起几个月前的晚上贺星问自己的话,“要是哪天我变差了,变得不好了,你是不是就会讨厌我?”
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着?操!他忘记了!
“Murray,我不会讨厌你,我不会。”
向文轩的眉毛皱成了一团,他撒谎了,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他自己也说不清,他没办法做到若无其事地坦然接受,但扪心自问,愤怒消散后留下的除了惋惜还有心疼。
他做不到肆意践踏蹂躏一颗真心,纵使这扭曲的情感险些要人性命,这是后遗症,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呆滞的目光有了瞬时的清明,贺星拿手背摸了把眼角的泪却将手上的鲜血蘸了满脸,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天底下所有的道歉全藏在无言的啜泣里。
“去吧,把他打发走,我一直呆在你身边。”
疯了,都疯了。
向文轩没想到这种的话竟然轻而易举地从自己嘴里说了出来,贺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诚惶诚恐地等待对方的后续。
“没听清吗,我可以再重复一遍。”
失去求生欲的人大概会像他这样吧,向文轩有气无力地闭上了眼,脑海里闪过无数张关于窒息生活的剪影。
小时候被男人扯住头发狠狠撞向门框,一个人在模特公寓孤零零地过年,永远填无法满足的食欲和拔出来胃液混着血的导吐管。
贺星摇了摇头缓缓朝门后走去,他不明白为什么做错了事的小孩还能得到奖励的糖,他不该……也不配。
趁着贺星往前走的空隙向文轩捡起了那把掉在地上的水果刀,他将刀刃对准后背,确保等贺星一关门,这把水果刀就能沿着他的脊柱刺进去将身体贯穿。
向文轩想,自己也不算是在说谎,如果贺星愿意他也可以把自己做成标本,就像展架上的那些动物一样,他会一直呆在他身边,直到对方厌倦了为止。
贺星将门拉开一道缝,而崔知昭就站在这扇门的另一侧。
“请问……”
崔知昭的话还没问出口就看到了贺星满手的血迹,玄关摆着向文轩穿过的拖鞋,他没什么天赋异禀的技能,还算值得称道就是总能把某些不值一提的事儿记得一清二楚。
“向文轩在你这里吧?”
贺星一言不发地看着崔知昭,他不愿轻易地将自己缪斯交给别人,可他就是颗定时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了。
黄泉路他不要向文轩跟他一起走,乖张暴戾的人不是他,弱小无能只会哭鼻子那个也不是,他是贺星,一路都在被向文轩偏爱的贺星。
他无缘无故得到了对方太多的爱,是欲望作祟让他得寸进尺。
做错了事要向别人道歉,要受到惩罚,妈妈从小都是这么教的啊。
他的初衷不是绝不是把他捆在自己身边让他只为自己一个人跳舞,只是漫漫长路,他到底还是走岔了……
他不该强占他,他不该让他失望,他要做一个有礼貌的、被人喜欢的好孩子,虽然这样的邀请很诱人,但他恐怕无法接受了。
向文轩在心里急得直跳脚,说话啊!说啊!快说啊!
“来之前,我报警了。”
一场豪赌,拿自己今天换向文轩的明天,他本不该这么冲动不该这么鲁莽,但纵有千万个不该,都不敌一片真心。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亡命的赌徒,他们倾家荡产般把自己的筹码扔到天平两边,然后开始祈祷心愿的天平会往自己这边倾斜。
窒息的僵持。
“他在。”
沉默过后贺星退后半步给崔知昭让开了一条进来的路,贺星的话音刚落崔知昭便破门而入,眼前是一片惨绝人寰的景象。
空气中的血腥味混着精液特有的腥膻将整个房间填的满满当当,更让崔知昭震怒的是向文轩赤身裸体的跪在角落,他瘦的仿佛只剩下骨架,满脸是血,不成人形。
他的双手被人反绑在身后,脚上还戴着脚镣,胸前的乳环煞是刺眼。
“别过来!”
向文轩看着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的崔知昭瞬间吼了出来。
“你走!离开这儿!”
他在距离向文轩不到两米的地方站定,然后看见了满地的蓝色药片——氟硝西冸,国家二类管制精神药。
“这个……你吃了多少?”
崔知昭攥紧了拳,生怕自己一个不受控制就会忍不住跟背后那人以命相搏,但现在更重要的是确定向文轩安全,然后带他离开。
“你再上前半步!这把刀就刺下去了!”
向文轩侧身向崔知昭展示起握在身后的水果刀,他的确想死,但他不能连累崔知昭,他要把他择的干干净净,要看着他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然后再兑现对贺星的承诺。
此言一出,僵直在门口贺星也慌了神,他不要事情变成这样,恶贯满盈的人是他,罪该万死的人也是他。
“哥!”
“闭嘴,贺星这不关你的事!”
向文轩架高了手臂,他往前挪了半步腾出一个空间方便给下刀一个加速度。
“崔知昭你说过不会再打扰我的,这是我的生活,跟你没关系,快滚!”
崔知昭抿紧了嘴唇,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你也说过,你不会做傻事的。”
“我现在后悔了!”
“我也后悔了!”
眼看刀就要刺破皮肤,崔直至一个跨步抱紧了向文轩,他手上死死握住那把刀,宽大的手掌将刀刃包裹的严严实实。
向文轩越是挣扎他就握的越紧一些,他与刀刃就像严丝合缝的榫卯,任何人都无法撬动。
“崔知昭你松手!我不想被谁拯救,求求你别管我了!别管我了!”
“我不想被你拉着往前走,我好累,根本不存在的未来…没有任何意义……”
身躯腐坏无可救药的人不该在这里,他应该躺在棺材板里。
崔知昭抱紧了向文轩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他的眼神里有悲悯有自责但更多的还是悔恨,他不该在向文轩想要逃离的时候就轻易的放手,他该停下来更久一些的。
“没有意义我就和你一起找,十年不行二十年,二十年不行五十年,总会找到的。”
他的目光坚定无比,带着赴死的决绝,一字一顿地说着,仿佛这句话早就演练已久,“天堂或是地狱,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我不想绑着你下坠。”
如果把他的生活比做沼泽,拿崔知昭就是岸上的芦苇,如果他无法拽着芦苇起来,那么芦苇只会被他连根拔起,然后和他一起长眠。
向文轩甚至不敢激烈的反抗,他害怕崔知昭这个傻子只会把刀握得更紧,涔涔的热流已经滴在了他的脚上,他不愿看见崔知昭继续受伤。
“这是我选择与你无关,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再后悔了。”
药物的后遗症,向文轩意识逐渐涣散,有所察觉的崔知昭趁其不备一把夺过下了他手里的刀,然后将刀贴着地板扔进了沙发缝。
他把自己的大衣裹在向文轩的身上,将人打横抱起,随即留给贺星了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我没有报警,之后也不会。”
崔知昭咬紧牙关目光扫过散落一地的蓝色药片,最后停在了瘫坐在地的贺星身上,“并不是因为我不想,我只是觉得我没有权利替向文轩做决定。”
怀里的人还在发抖,崔知昭难过的蹭了蹭他的鼻尖,眼眶发红。
“我不会丢下你的,一定不会。”
“这回我不依着你了。”
……
“嗯。”
虚弱的回应在冬日的下午格外清晰,这是向文轩的回应,崔知昭他听清了。
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天旋地转后向文轩看见了齐恒在雪地里奔向他,看见梁远文递来的那两盒烟,看见了贺星的鲜血如同烟花一样在眼前绽放。还有崔知昭,此时此刻拥他入怀崔知昭。
牵起他的手往前走的崔知,说不会扔他不管的崔知昭,从始至终像个烂好人一样对他好的医生崔知昭。
崔知昭哭了,他的眼泪落进了向文轩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滴答滴答像断了线的珍珠,向文轩费力地抬起手想要去够,却怎么也够不着,他扬起头看着崔知昭被眼泪打湿的睫毛,轻轻叹了口气。
“你上辈子欠了我什么,要用这么多眼泪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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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我的废话,大家没有兴趣可以直接跳到下一章去看番外~
其实在写文之初我想写的是向文轩和齐恒相互折磨的故事,在我把构思跟朋友说了之后我问她,如果是1V1的结局你希望小向跟谁在一起,她说医生(当时崔知昭还没有名字)。
我问朋友为什么,她说因为她喜欢温柔的人和救赎的故事,我犹豫了一下有些话没有说出口,我那时候原本想跟她争论一个不幸的人到底能不能被救赎,诚然崔知昭是个医生,他能治病,但并不一定能救人。
其实我是一个救赎文爱好者,我喜欢各种各样救赎与被救赎的故事,但是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世界上好像没有那么多人可以足够幸运得到拯救,就算被拯救,也不一定能拥有圆满的结局。
但写到后来,我变得越来越心疼小向,我看着他暴食,看他挣扎看他痛苦,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如果我是没有那么幸运的,那么我希望我笔下的向文轩至少是幸运的。所以,我将崔医生送到了小向身边,并让他陪小向一直走了下去。
尽管我相信齐恒就算进一万次火葬场也死不足惜,但不可否认我是偏爱他的,当然,这这种偏爱可能仅仅源自于我的恶趣味。我喜欢画画的人,他们沾满颜料和铅灰的手常常让我战栗不止,他们可以是乌托邦的建造者也可以是失乐园的主人。我写过很多画画的人,以后大概率也会写下去,直到什么时候我厌倦了为止。
除了齐恒和梁远文我同样很喜欢贺星,如果说崔知昭代表了爱里的救赎,齐恒是性吸引力,那贺星就是占有欲的物化。我希望借他来展现亲密关系中自私的一面,可能是算计、可能暴力、可能是据为己有也可能是得不到就毁灭。但我并不想否定也必须承认,这些强烈的情感都有一个共同的前提那就是爱,尽管这种爱是畸形变态的是应该抵制的。
另外还想说说梁远文,他算是全文中着墨最少的主要角色,好像从没有露过脸的何洁戏份都比他要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有可无,相反他在向文轩的人生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给小向的生活埋下了一颗憧憬未来的种子,然后补全了小向性格里的缺口,让小向可以在亲密关系里成长。
故事的最后向文轩选择了崔知昭也是选择了接受救赎,他感受过本能的牵动,见识过自私,也经历了成长,然后做出了不愧于自己的选择。虽然我在最后(番外里)写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继续爱人的能力,但毫无疑问他可以平静安稳地回应着崔知昭的感情了。
最后的最后还有一些话想要对看到这里的你们讲(捂脸)。
笔耕不辍的太太很多,能走到人前被看见的却很少,我很感激自己的拙笔被大家看见甚至是喜欢,这可能需要一点点运气,谢谢你们陪伴小向走完这段旅程,谢谢你们的小黄灯,也谢谢替我安利的小天使,能讲完这个故事真的太好啦!番外还在不定时更新,如果有什么想看的也请务必告诉我QWQ!
后面会搬一些以前写的短篇和长篇上来,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另外之前说会写关于程渊的故事其实已经挖好坑了,指路→《高更的月亮》,挖坑的目的主要是督促自己不要鸽,所以先把flag立好,年底要是上了岸我就滚回来填坑(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