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北整个假期除了睡觉几乎没在家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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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北整个假期除了睡觉几乎没在家待过。总是清早就骑着摩托车离开,直到深夜才回来。萧沁铃心里明白他在找路尘月,所以没怎么问过,就是问了他也不吱声。何况家里还有个整天以泪洗面又哭又闹的糟心小孩儿。
有一次她把萧阑带去找魏北,虽说没有告诉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是魏北惹小鹿生气,所以离开他们,不要他们了。
总之萧阑一见着魏北就又踢又打,哭着叫着让魏北把小鹿还给他。魏北也不做声没反应,萧沁铃没见过他那么颓丧无助的模样,看着心酸,于是决定暂时不让兄弟俩见面,找他们舅舅想想办法。
萧沁铃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是无奈,所以萧泽瀚离开医院直奔姐姐家去了,一进门就听见萧阑可怜又恼人的哭声。
“哎哟这是怎么了,阑阑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萧泽瀚放下大包礼物,走进卧室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萧阑穿着熊宝宝睡衣,挺着圆肚皮瘫坐在床上不知疲倦地嚎啕大哭,姐姐姐夫两人皆已无计可施面色憔悴。
虽然十分不应该,但这番场面还是让萧泽瀚有点想笑。
他单手把萧阑抱起来走出卧室,抽了张纸巾擦去他鼻涕眼泪,一边拿起礼物哄道:“阑阑,看舅舅给你买了什么,最新款游戏机!”
萧阑很不给面子地缩到他怀里,“我才不要游戏机!我要小鹿回来!!呜呜呜……”
“你看你哭得那么丑,小鹿看见了怎么会回来?”萧泽瀚用缓兵之计安抚道:“你乖乖睡觉,说不定小鹿看你这么听话,明天就回来了。”
“骗人!!呜呜呜……妈妈昨天,昨天的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小鹿还是没有回来……呜呜……”
萧泽瀚顿时脑仁儿发疼,心道这小破孩儿怎么越来越难应付了,“舅舅帮你找!一定给你把小鹿找回来,你看行不行?!”
萧阑抽泣了两声,这才缓了哭声,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舅舅的话你都不信了?”
萧阑伸出肉乎乎的小拇指,“舅舅不许骗我,拉勾勾!”
萧泽瀚连忙和他拉勾约定,又把人放回床上,见他乖乖闭上眼睛才和萧沁铃她们一起走出卧室,轻轻关上房门。
“泽瀚,你看姐最近是不是多了几条皱纹?”
萧泽瀚笑道:“哪儿能啊,看着比我都年轻,顶多二十八。”
“你怎么跟你姐夫一个样!”
萧沁铃嗔怪地提了提眼角,生怕被折腾地多出一条皱纹,“唉,这可怎么办,阑阑每晚都要闹一阵,我迟早要成个黄脸婆。”
萧泽瀚喝了口茶,问道:“那孩子还没找到?”
她无奈地叹息一声,“手机号和微信都换了,联系不上,上哪儿去找啊。”
“我这大外甥真够可以的,自己老婆都能玩丢了,看他现在往哪儿找去。”
萧沁铃严肃地提醒道:“你嘴上给我把点门,这些话别让阑阑听到了。”
萧泽瀚不由失笑,连忙点了点头。心道这事迟早都得败露,到时候萧阑岂不得把房子哭塌了。
“是魏北对不住小路,伤了他的心。这事儿还让他爸知道了,指不定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弄成现在这样……我都没脸面对那孩子。”
“再怎么得先把人找到不是,大不争气还有个小的。总比让那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受苦强。”
“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经。”
萧沁铃给他的话气得想笑。但也明白虽说他这弟弟平时看起来没个正形,办起事来却比任何人都靠谱。低声嘱咐道:“姐就是没办法了才拜托你,你认识的朋友多,帮姐打听打听,尽快找到那孩子。”
“姐你这是哪儿的话。亲外甥出了事,我这当舅舅的能不管么。”
“行,姐就指望你了。”
“放心吧。”
萧泽瀚做了保证,这才从她们家离开了。
——
深夜。
城市某个角落,一家并不起眼的地下酒吧。
凌晨时分往往是这种地方最热闹喧嚣的时刻。节奏劲爆的音乐震耳欲聋,绚烂的灯光足以晃花人眼。舞池边的男男女女跟随节奏肆意狂欢,由于白天的生活过度紧绷,入夜后都在此处寻求放纵。
即便已经在这里工作快两个月,路尘月对这种氛围还是会觉得不适应。他端着客人的酒走向包房,全程都有些提心吊胆。
虽说他是男生,或是长相偏女气的缘故,偶尔会有喝醉的顾客对他动手动脚,还曾遇到过神色猥琐扬言让他陪酒的男人,路尘月好几次都吓得落荒而逃。
好在今天遇到的客人都足够正常,路尘月庆幸地松了口气。总算挨到下班时间,他看了眼舞台中间挥动手臂掌控全场的男人,指了指更衣室,示意仍在里面等他。
对方不着痕迹地用食指比了个“1”,示意还剩最后一首。随即打开香槟疯狂挥洒,在无数人的尖叫声中将全场氛围再次带到高潮……
待房门关上,将嘈杂的声响隔绝在外,路尘月才得以缓一口气。他疲惫地脱下工作服换上自己的衣服,习惯性地翻看着手机。
手机是上个月发工资后才买的,号码是新的,微信号也是新的,一切都是。所以并没多少可看的信息。
几个同事陆续和他道别,路尘月笑着点头,拿着手机继续等待他的“男友”祁风。
更衣室大门被推开的同时祁风也进屋了,嘴里叼了根烟,“等久了啊,刚有两个小姑娘找我自拍。”
说是小姑娘,其实年龄都比他大。祁风也就二十岁,只是出社会早,看起来比较成熟。
他从兜里掏出两根烟递给路尘月和另一个服务生小杨,再头碰头地给路尘月点上,亲昵地说道:“宝贝儿,今天没人欺负你吧?”
“没。”路尘月脸颊发红,不太自在地摇了摇头,又被烟呛地咳了两声。
“祁帅真是护妻狂魔啊。”小杨一边出门,一边羡慕地望着两人,“你们这一天天狗粮撒的我都想找个对象了。”
见人关上门离开了,路尘月才无奈地说道:“你别老是这样啊。”
“哈哈哈,谁让你那么容易脸红的,得多锻炼锻炼。”祁风笑了几声,熟练地搂着他肩膀离开酒吧,“路上买点宵夜,饿死我了。”
“冰箱里还有水饺的,给你煮一碗吃吧。”
“行!”
随后两人一并踏入夜色,坐上祁风的二手小汽车一起回家。
——
路尘月从没想过他会那么幸运的,在绝境中遇见祁风。
两个月前——
路尘月茫然的背着书包,拖着并不沉重的行李箱,兜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
除了萧阑送给他的画,他没有带走那间屋子里不属于他的一分一毫。那是他仅剩的尊严。
不知何时能复学,看不到未来的他逃到了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白天到处找工作,晚上就在附近的小旅馆安身。但足以支撑生活开销的全职工作并不好找,尤其对他一个学历高中的人而言。
因种种缘由屡屡碰壁,眼看着住旅馆都快成问题。路尘月才顺着招聘启事,战战兢兢地走进那间地下酒吧。
距离营业还有一段时间,偌大的酒吧只有几个闲散的工作人员。他慌张地扫视又忐忑地垂眸,呆呆地站在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空间。许久也没人搭理他,路尘月才鼓起勇气对着空气询问,“请问这里还招服务员吗?”
坐在沙发小憩的祁风缓缓睁眼,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并不答话。
路尘月连忙避开他的眼神,又红着脸稍稍放大声音,“请问…这里还招服务员吗?”
祁风见状笑了一声,对着某个房间懒懒地喊道:“耀哥,有个小孩儿找工作。”
路尘月连忙对他说了声谢谢,对方却又没反应了。
没一会儿就见那个被称为耀哥的,三十来岁的光头男人走出来。卓耀自上而下打量着路尘月,粗声粗气地问他:“长得不错,就是太小了。以前干过服务行业吗?”
路尘月小声说道:“有…有在蛋糕店兼职过,做过小朋友的家教。”
“多大了?”
“已经十八岁了。”
卓耀显然不太相信。见路尘月怯生生的,声音跟猫似的,皱眉道:“在这儿做事胆子小了可不行。”
路尘月急得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先前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走过来,一边向他伸手,“身份证?”
路尘月忙从书包里找出身份证递给他。祁风看了一眼,才对卓耀说,“成年了。耀哥,这小子看着也机灵,让他试试呗。”
他的话显然有些分量,卓耀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道,“工作时间晚八点到凌晨两点,干不了就走人。”
路尘月受宠若惊地不住点头,“好的!”
见卓耀走远了,路尘月才转头对帮了自己的人道谢。
对方把身份证还给他,带他到沙发坐下,介绍道:“路尘月对吧,我叫祁风,大你两岁。”而后从兜里掏出两根烟,递给他一根。
路尘月不会吸烟,这会儿却不敢拒绝对方的好意,只得接过装模作样的抽起来。
“咳……咳……”
祁风见他一副被呛到咳嗽的痛苦模样,狐疑道:“不会抽?”
“没……抽得少。”
“喔。”
祁风个头大概一米八左右,皮肤白净,凤眼微微上扬,模样十分俊朗。他穿着黑体恤和破洞牛仔裤,后脑微卷的一绺头发还扎了个小辫,十足的摇滚范儿。路尘月在电视上看过,很多明星就是这样打扮的。
瞥见他脸上藏不住的疑惑,祁风吐着烟圈解释道:“我是这儿的驻唱歌手。”
路尘月闻言更不解了,既然只是驻唱歌手,为什么负责招聘的那个人还这么听他的话。
“看这张脸,给这家店吸引了多少姑娘小伙儿。”祁风半开玩笑地指指自己的脸,随后正儿八经的教育他:“以后注意点表情管理,在这儿干活别什么都写在脸上。”
“嗯!”
祁风见他拖着行李,询问道:“从哪儿来的,找到住的地方没有?”
路尘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低着头没再言语。祁风见状也就没再询问。
当晚路尘月表现得很勤快干练,也从不找机会偷懒。卓耀还算满意,便没再多说什么。祁风知道他没住的地方,直接把人带回了家,说是等找到住处再搬出去。
祁风原本就以为路尘月是个没心眼儿的乖小孩儿,谁知他隔天还把乱七八糟的屋子收拾的整洁有序干干净净,而且煮饭洗衣样样精通,性格也安静。他平日里吃穿保养的花销挺大,早就想跟人合租减轻压力,但一直找不到合得来的室友。见上天刚好赐给他一个各方面都堪称完美的人选,立刻决定让他留下,往后两人合租平摊房费。
一起生活后两人的关系也逐渐亲近,路尘月从祁风口中知道了他的经历。十几岁就做着明星梦出来打拼,当过正经的练习生。原本有公司答应替他出唱片,谁知和对方高层的饭局上那个秃头恶心老男人竟然当众摸他屁股明里暗里要潜规则,他是个暴脾气,气得当即扇了那老东西一耳光。
结果可想而知,他一巴掌把自己前途打没了。后来深知自己的个性不适合进那圈子,也就认命了。在朋友的介绍下到酒吧当起了驻唱歌手,工资加提成勉强能度日。
在祁风再三逼问下,路尘月也把自己休学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旁观者远比当事人还来得义愤填膺,祁风只恨路尘月太善良白白让渣男欺负,要换作是他,再怎么也得把他口中的“那个人”暴揍一顿,毁了他的名声,卷走他的钱再潇洒离开!
路尘月只是顺着他的话一起笑一笑,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再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随着路尘月工作的时间渐长,因为相貌的缘故,也遇见了不少手脚不干净,或用恶俗言语调戏他的顾客。好几次都是祁风赶来救场才得以解决。加上爱慕祁风的男男女女也多,应付得心烦。他便放了话,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就是路尘月。如此一来,各自被骚扰的状况才略有好转。
夜晚工作,白天补眠。害怕落下课程,路尘月空闲的时候会看看书,上网找视频自己学习。偶尔也跟祁风一起去吃顿大餐,看看电影。
那些美好或者黑暗的记忆似乎都在忙碌中淡去。生活并不像原本以为的那样,在失去谁后会变得多么黑暗难熬。他依然可以拥有自己的快乐,努力寻找生活的乐趣。
虽说也会想起过去的事情,路尘月却慢慢学会了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自己和那份卑微的感情。也才明白他差点在那份病态的感情中沉溺迷失了自己。
即便是原本当作比生命还重要的,不顾一切去喜欢的人。只要离别的时间足够长,也是可以慢慢忘记的吧。
因为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人们能依赖的永远只有自己。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忘不掉谁的。
他于魏北是如此,这不必怀疑。
魏北于他也是如此,路尘月也会这样坚定地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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