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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很好。”韩一声音果然很嘶哑，徐了垂下眉毛，“你到底怎么了？”

韩一笑着摆了摆手，把文件放回文件袋，意外看见放在里面的合照，拿出来看见笑容灿烂的徐了，他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长成了成熟的青年，明明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可韩一心里只有悲凉。

如她所说，四年的确能改变很多东西，现在的徐了看起来自信又阳光，不再是怕自己把他赶走的小可怜了。

“这是，卡，你给的钱我除了日常开销几乎没花多少。”徐了把钱包打开，拿出卡还给他，韩一却看见卡槽里另一张合照，就四个人，两个白种人，还有个华裔，头凑在一起看着镜头，很亲昵的模样。

“都是我的室友。”徐了注意到他视线，把合照拿出来，靠着他头的那名华人笑脸刺痛了他眼睛，他笑着摇头，放下东西起身走了。

徐了看着他自己把外套脱了，那消瘦的身板和印象里完全不一样，门合上之后徐了还举着那张合照，想塞回原来卡槽，想想还是和钱放在了一起。

徐了敲门后把门打开，他刚换好衣服，已经夏天了他依旧穿着黑长衣灰长裤，合上衣柜门后跟他下去吃饭。

韩一走在他后面，哑着嗓子：“徐了，你交男朋友了对吗？”

徐了扶着扶栏的手突然收紧，站在楼梯上垂下头，韩一看出他背影的心虚，停下步子在后面呼了一口气。

“这没关系，很自然……”韩一咳了几声再也没吐出一个字。

徐了想解释，可在异国他乡有个人那么关心爱护他，他也没搞懂那份感情，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不清楚韩一的态度，记忆里他从没说过爱，是个很自私的人。

楼下至少还有保姆做饭，一桌子都是徐了以前爱吃的菜，林非给韩一倒了杯温水，不像以前那样毕恭毕敬，像是和朋友那样随便。

“找工作还是先考虑毕业旅行？”林非开了罐含酒精的气泡饮料，倒了两杯。

徐了一味摇头，他偷偷看韩一，韩一看着面前的青菜粥又咳了两声，林非把水推到他手边，他像木偶一样，喝了半杯后拿起勺子喝粥，吃一边的小菜。

“他这个月身体很不好，之前累太多留了点病还没调养回来，又受了点刺激。”

韩一在桌下碰了下林非，让他不要说了，林非都没看他，拿起杯子和徐了杯子碰了一下：“欢迎回来。”

“谢谢小非哥。”

“你爸有正经工作了，你妈生了个小子，有空可以去看看他们。”林非喝完放下，徐了喝了一口还是去看韩一，他像个局外人，而徐了更敏感地发现，林非好像在生他的气，很刻意地忽视他。

林非给徐了夹了块鲍鱼肉：“今早买的，你回家才入锅，很新鲜。”

徐了一口吃了，点头连连赞赏，韩一抬头看他，徐了眯眼笑，他嘴角弯弯低头继续吃自己粥。

“老板，你都说了吗？”徐了看韩一，他放下勺子，林非早就知道是这样，语气轻松，“那我告诉他。”

徐了不知道是什么，注视着林非，之后林非说：“老板现在资金全部冻结了，你如果想搬走的话，尽快。”

徐了去看韩一，他勺子浮在粥面上，隐隐有些发抖。

“什么意思？”

林非把话说得很尖锐：“意思就是韩一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养不了你，你如果恨他，马上可以搬走，更何况你有新男朋友了不是吗？你也可以去找他。”

“他不是我男朋友，他只是……”徐了不知道怎么狡辩，干脆道，“我不搬，先生去哪我去哪。”

林非忍不住了：“徐了，你还爱他吗？”

“我不知道，”徐了隔着桌子望着韩一，“他不找我，他不关心我，我更想问他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都不爱我。”

韩一手里的勺子掉进粥里，他把剩下的水喝光，离开桌子躲了，林非的怒气摆在脸上，他好想把韩一揪过来用暴力解决问题。

一顿饭就这么不欢而散，对待那个室友徐了也摸不清自己的感情，他很温柔，很温暖，会在自己生病时买药，守在床边写作业，自己难受时彻夜不眠地安慰他，韩一做不到这样。

三年里韩一越来越冷漠，他对韩一的爱变得很模糊，他想重新找一找，敲了敲门，徐了没听到回应直接开门进去了，韩一手快速藏到身后，看清是他之后松了口气。

“还不睡？”

“马上……”韩一又咳了两声，桌上不像以前不放东西，有些书还有一支笔。

徐了靠在门上：“你爱过我吗？”

韩一低着脑袋，头发不长，他犹豫的眉眼徐了看清了。

“我好像不记得你跟我说过爱，”徐了说话很轻，空气却被压得往下沉，“因为你高高在上，所以我不配说这个字吗？还是你一直觉得我只是个小MB？”

韩一手摆到身前，打开里面是六片安眠药，手边没有水，他准备出去找水，而来找徐了的林非一眼就看见他掌心里的药。

“韩一！”林非冲进门，抓着他衣领拳头都拉到了空中，韩一别开脑袋皱紧眼睛等着拳头落下。

林非的拳头在收紧，他真的想砸下去算了，徐了却冲上来了把手掰开：“小非哥你干嘛？”

徐了第一次见林非盛怒，一贯斯文的人如今怎么成了个只会用拳头的莽夫？

林非咬紧牙，掏出手机，韩一冲上去把他手机抢过来，他不要被关在医院里，那样的日子比坐牢还可怕。

“你命还要吗？”

韩一说不出话，尤其在徐了看着他的情况下，徐了头发修剪地很有型，一双眼能直接嵌在深夜里和璀璨的星争辉，被这样看着，韩一的皮都要被撕烂了。

“你就这么想死吗？”林非气极，出去把藏好的药瓶拿来，抓住他手塞进去，“都给你，你吃吧，以后随便你吃多少。”

韩一抓着药瓶的手像枯木，他把掌心里的药丢进垃圾桶，药瓶也是。

林非的威压压得韩一有些喘不过气，他往后退了一步，他想看看徐了脸上是不是心疼，可他头抬起来看见的是一片黑色深渊，可怕的是身子直接坠了进去。

“韩一！”林非跨上去把他扶住，徐了脸色雪白，林非拿手机打了电话，没等接通就挂断，背上韩一对徐了说。

“翻！你把他藏起来的所有东西全翻出来，然后打电话告诉我。”林非还有很多话想说，可他没说，自言自语一样，“他如果真想结婚，早两年就结了。”

他走了这句话还在徐了脑子里转，合上门坐到韩一的凳子上，他们在这间房做过很多次，可这是第一次徐了未经允许翻他东西，他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把最下层的抽屉拉开了。

医院对于韩一就是白色的牢房，从仇微第一次送那些照片之后，他好像一下子就垮了，他不敢相信徐了在那边是什么样的生活，好像很幸福，很快乐，他不敢去问。

仇微太了解他了，韩一八岁时喂过一只白色的野猫，太喜欢所以偷偷地养在花园里，他每天每天都去看。仇微让人把猫抓走送人，他不敢问，以为猫走了，但还是每天放些饼干在花坛里，仇微讨厌他鞋底的泥，让人把猫送回来，那天正好下雨，猫被佣人丢进了金鱼池。

仇微知道韩一在楼上看着，因为猫的动静足够让他从梦里醒过来，可他就这么坐在落地窗下看了一晚上，雨停之后佣人把猫捞起来装进垃圾袋里丢掉。仇微对于这件事的记忆只有——韩一高热，而他的朋友来看他，那朋友的妈妈是做珠宝生意的，送了她一套蓝宝石的首饰。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他喜欢的书，喜欢的服饰，喜欢的一切，只要惹怒仇微都会被毁掉。这些韩一都杠过来了，现在仇微又要像毁了那只猫一样毁了徐了，不可以，韩一宁愿结束自己，以此来结束仇微这变态的占有欲。

徐了只在他房间找到一把钥匙，藏在表盒里，他拿着钥匙想到了书房，进去却全是灰尘，白布一张张撤下来，他拿着钥匙找需要它的地方。

他打开了书桌下的抽屉，里面放满了合同和捆好的房产证，底下压着牛皮纸袋。上面的是解聘合同和银行的各种通知单，通知单日期还很新，最早的在两个月前，最新的就在前天。

解聘合同保姆司机保镖，每一个人都有，而林非的是最下面的一张，早在年初他就被解雇了。

再是私人医院的收购合同，还有一些购房合同，捆在一起的房产证拆开，最上面那本里面夹着韩一的户口资料，后面跟着的是徐了，把两页崭新的纸放下，徐了看清房主的名字眼眶瞬间湿了。

韩一前年年底给他买了一套房，在十字井附近，后续又买了两套，面积不大但都是市区的黄金地段。

徐了把房产证放下，拿起牛皮纸袋，里面是厚薄不一的信封，随便拿出一个，上面的日期是两年前，照片拿出来他整个人都愣了。

合同推到一边，徐了跪在地上把照片全部摆出来，他不清楚韩一收到这些照片时是什么感觉，可他自己看的时候恨不得把心挖出来。

错了……错了！日期错了，时间错了！

韩一误会了！

猜疑担心是蒙在他真心上的灰，徐了知道他心意后几乎立刻行动，韩一就算收到这样的照片依旧给他准备后路，到头自己的路却全断了。

车全部被抵押，徐了打林非电话，他让护士开车来接他，徐了抓着一摞照片，原来室友对他的关心都是假的，为什么他一直出现在镜头里，为什么那么正常的动作会拍得那么亲昵暧昧。

徐了鼻头发酸，他好狠自己，怎么把韩一害成了这样。

林非在医院门口接他，大厅里没有人，空调开着阴森森像个鬼屋，照片给林非看，徐了和他解释：“不是的，这是假的……那不算接吻……我被骗了！”

林非竖起手指让他安静，打开门徐了看见韩一插着鼻管躺在床上，而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先生，这不对！”徐了把照片摆出来，他手背上扎着滞留针，可还是紧紧攥住被子，咬着牙把头偏过去。

“都是假的，我没有，”徐了抓住韩一手臂，“先生永远是先生，他只是朋友……这些照片是假的，假的！”

徐了摆开照片，韩一睁开眼看他，他举起拥吻那种照片，指着日期：“这是我第一年，他不是和我接吻，他说是见面礼仪，我被骗了，我那时候听不懂，我后来再也没找过他！”

他把照片重新排，一张张解释，从钱包里拿出合照：“和他关系好是因为他和我说一样的语言，那时候他很关心我，我好累，我联系不到你，是他整夜安慰我……也是他一直在告诉我你根本不爱我。”

“都是假的！”徐了抬手拦住眼睛，一屁股摔凳子上嚎啕大哭。

林非从门上的小窗户朝里看，韩一着急了，撑着身子坐起来，眼里终于有了情绪，终于可以功成名就地退了。

韩一拉他衣袖，张嘴说不出话，徐了不管那些照片，爬上床抱住他，把哭红的脸抵在他单薄的胸口。

“你才是骗子，你爱我对不对！不然怎么给我准备那么多！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好怕！”

韩一在他头发里吻了一下，很艰难地：“怎么长不大，还哭。”

“怪先生，你负责！”

徐了找回点理智，从床上坐起来，打量他消瘦的脸，鼻管用胶带粘在脸上，有些滑稽，可徐了心都要疼碎了。

“怎么办，先生怎么这么笨呐。”徐了鼻孔下挂着两道鼻涕，吸也吸不上去，手摸着他脸，情不自禁凑上去亲在他嘴上。

透明的鼻涕黏在他鼻头，拉成丝掉在他唇上，徐了破涕为笑，他抿着嘴纵容地看着他，徐了用袖子擦干净，又孩子气地把自己的鼻涕一抹。

韩一笑了，苍白的唇咧开漏出牙齿，“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没事，我有房子！我以后养你！”徐了弯起眼睛，星泪悬在月亮旁边，他此刻灿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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