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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来的第一眼,她在看着我。
或许是我醒的太突然,她那爱恨交织、复杂微妙的眼神还来不及收,就被我发现了。
她瘦了,气色也不太好。本来自由鲜妍的神情变得静默灰败,是我把她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很痛苦,但对我来说这是最佳选择。
她闭上了眼,这是拒绝沟通的标志。这几天的相处已经让我明白,在这个情形,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和我讲哪怕一个字。
沉默地起身穿戴,在我准备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她说话了。
“李洵豫,我们之间本来还有回转的余地的…是你让事情到了无法收拾的局面。”
“是这样吗?在医院的时候,你拿到手机的第一天,就开始浏览国内的招聘启事不是吗?你说的余地,就是离开我?我不许,你也做不到。”
我走回床边,以为她会愤恨地看我,却与一道无比平静的视线相遇了。
我听到了她的叹息,心骤然慌乱了一下,觉得有些反常。
她找到了什么逃脱的方法吗?
不会的。这栋位于C市林区的别墅,她从没有来过,是我最初到C市时给自己买的一处“秘密基地”,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处房产属于我。外面的安保密不透风,她又是一个方向感模糊、没有经过任何生存培训的人。她是不可能有逃脱途径的。
以防万一,在离开别墅之前,我交代安保排查了一遍别墅区域内的情况,让他们务必看紧那个房间,增加人手和巡逻频率。
今天的日程,是去总部对我之前做的布局以及将来对于医药公司发展的规划进行阐述。会议结束之后,又陪父亲去拜访了一位他的友人。从那位友人家中出来,我正要准备叫另一位司机把我送回别墅,父亲却按住了我的手,“你现在住在林区那边?坐我的车回去吧。”
我看向他,发现他带着严肃的表情看着我。我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提议,而是一个无法拒绝的命令。
司机调转方向开往林区,我联系安保让他们带着人转移,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林区那边都是我的人…是薛栩察觉出了不对?
回去之后,她还会在吗?
很奇怪,将近一小时的车程,我以为他会再问点什么,但他却什么也没说。
音响里放着Dvora的《自新大陆》,由慢到快的节奏让我觉得烦躁。我听到了他敲击着扶手的声音,不是随着音乐,而是杂乱无章。
他似乎和我同样焦躁。这又是为什么?车驶进了大门,别墅周围的安保不见了。
车还没停稳,我像疯了一样打开车门跑进别墅跑上三楼,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她已经走了。什么都没有留给我、毫不留恋地走了,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是我让事情到了无可收拾的局面。
“她呢?”我走下楼,压制着自己的怒火问坐在沙发上的,我的父亲。
“我把清源送走了。”
“你看起来像是要杀了我样子…你杀的了我吗?”我和他对视片刻。杀不杀得了,我不知道。我只要她回来。
他勾了勾嘴角,“如果你还想知道她在哪,就坐下。”
我听从了他的指令。
“你真的很像我,不,你比我更出色。”
“我给你的东西并不多,但你却能尽最大程度地利用有限资源…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商人。”
“你太明白名利场的规则了,程家的夫人和程雨姝、药企的股东们、新晋局长,和他们打交道很容易是不是?但清源这个孩子,这一套在她身上行不通,你觉得她很特别,对不对?”
“你也很敏锐,先布置好程家的线,确定了你能控制程雨姝之后才把她拉入麾下。又察觉到王家的内部矛盾,知道了W药企主推项目的缺陷,用清源的项目与之抗衡,最后除掉程雨姝,把清源作为人质,用股权引王旭曜出来。你做到了以直报怨,但却没能做到以德报德。”
我暴躁地皱眉,他要说的就是这些无聊的话?
他却看着我笑了,“你做了一些清源不能原谅的事。你觉得一切都可以弥补,但有些裂纹是永远不能修复的。”
他看着我的脸,似乎在怀念着什么,“三十年前…我也做了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当时我自信满满,觉得我可以掌控全局,不过事情的结局与我的意愿背道而驰。”
“我也曾经认为强权可以迫使一切向我臣服,但我错了。这个错误,使我之后的人生陷入了悔恨的沼泽…你比我幸运一些,至少清源还活着。”
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在调查我。想听吗?三十年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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