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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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走了不久李玉就回来了，神色匆匆在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他实在太害怕简隋英会出事。他已经尝过失去简隋英的滋味，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

那种感觉，就像是凭空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无底洞，而他永远在下坠。

在卧室里发现已经睡着的简隋英的时候，李玉长舒了一口气。有些虚脱地靠在墙上，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腿在发软，身体在颤抖。

幸好，幸好，没有事。

晚上的饭依旧是李玉下厨，简隋英吃了两口就干呕起来。李玉想去帮忙，简隋英一个警告的眼神他就不敢再上前。

简隋英太瘦了，每次孕吐都像要把身体里五脏六腑全部吐出来一样。李玉看着他一天一天的消瘦，面如枯槁的样子，仿佛一把淬了剧毒利剑插在了心脏上。

吃了一顿饭之后，简隋英实在困乏极了。便上床休息了，才进入梦境腺体又开始疼痛起来，像是一把烙铁贴在皮肤上，让他直接从大火烧身的噩梦中惊醒。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大雨，简隋英担心院子里的那些花，便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楼下，看到李玉在雨中一个一个把花盆往屋里移才稍微放下心，转身上了楼。

等到李玉躺在他身旁的时候，雷声也响了起来，闪电像是天空的一道裂痕，不死心地扯开被黑暗吞噬的夜晚放出刺眼的光芒。

简隋英侧躺看着窗外的大雨，趁着一声雷响，轻轻呼唤：“小李子。”

许久未叫的称呼，喊出来竟有说不出的别扭。

卧室里只剩雨滴拍打在窗户的声音，简隋英以为李玉没有听到，正准备合眼睡觉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简哥……”

随后李玉的身体便贴了上来，他从后面环住简隋英，像是抱住了全世界一般。李玉把头埋在简隋英的颈窝里，滚烫的吐息全部落在了简隋英的皮肤上。

“简哥，对不起。”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道歉诚挚又委屈。

李玉努力吸了吸鼻子却还是没有闻到玫瑰花香，每次看到简隋英后颈处的伤疤他都悔不当初。不该听信简隋林的话，不该脑子一昏就标记了简隋英，最后把两人弄成现在这个局面。他已经不奢求简隋英能够原谅，只要他还陪在他身边，这就已经足够了。

“李玉，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喜欢你。”简隋英的声音已经不像从前那样铿锵有力，现在的他说话经常是细弱微小的，听起来虚弱无力。

李玉鼻子一酸，眼泪也在眼眶里徘徊，“简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简隋英没有回答，他宁愿睡着了做着数不尽的噩梦，也不愿意醒着面对李玉迟来的忏悔。

预产期是在深冬。初冬的南方总是温暖的，一点都不像首都的大风凛冽。海风吹过的时候时常都是咸咸湿湿的，简隋英爱极了这个味道，常常在院子里的躺椅里一坐就是很久。

李玉早就做足了准备迎接孩子的到来，甚至在这里专门建了一个产房，却没想到还是发生了变故。

副使的人找到这里的时候，李玉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枪声响起的时候，他的人很快就做出了反应，但是在卧室里的简隋英却还是受到了惊吓，肚子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本应该在深冬降临的孩子毫无预兆的在初冬出生了。

李玉只看了一眼孩子便去照顾简隋英，那个孩子好像是带走了简隋英的所有精神和气力。简隋英一天比一天虚弱。直到孩子已经两个月的时候，简隋英才能下床走几步路。

不过几步路，就已经气喘吁吁。

李玉问了实验室的医生，问了接生的医生，问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医生，都无法给他答案。简隋英身体越来越孱弱的原因，谁都没有给李玉一个准确的答案。

简隋英始终都没有去看一眼孩子，唯一的一次见面是李玉抱着来问他叫什么名字。

“简言之。”他说道。

一个连出生都不被祝福的孩子，名字又怎么会有别的深意呢。

春天到的时候，院子里的话前前后后开始绽放了。简隋英的精神总算好了一点，又可以到院子里的躺椅里坐一会儿。李玉担心他受凉，总是给他盖上一层薄被。

从院子到屋子的距离其实不远，李玉却每次都想抱着简隋英回去，简隋英走起路的感觉总是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他害怕极了，就算偶尔简隋英会抵触他的拥抱，但他还是强硬地抱着简隋英回去。

简隋英开口让李玉把院子的杂草除掉的时候，李玉如获至宝地连忙应下。他拿着锄头，十分不熟练地把花盆里新长的草一棵一棵除掉。简隋英看着他那么大一个个子却委身于花花绿绿里面十分好笑，画面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草除完的时候，晚霞已经铺满了整个天空。简隋英躺在椅子上已经闭上了眼睛，李玉看着他，手突然就没了力气。锄头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相距不过十米，李玉却像走过了万水千山。

“简哥。”连自己的声音都像来自遥远的天边。

简隋英没有应他，他便又叫了一声：“简隋英。”

他好像听见了秒针转动的声音，好像听到了海浪拍打在岩石上的声音，好像听到了海风拂过脸庞的声音，好像听到了全世界喧嚣不停的声音。

却没有听到简隋英回答他的声音。

黑暗冲破天空淹没他们的时候，简隋英终于动了动睫毛，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玉，有些莫名其妙地问：

“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李玉却上前紧紧地抱住他大哭起来。

简隋英只是睡着了，幸好只是睡着了，万幸只是睡着了。

那么长的时间，却连试探简隋英呼吸的勇气都没有。

那晚之后，简隋英吃得比之前会多一点，话也和李玉说得多了起来。至少李玉的问题他都会回答了，偶尔还会要求李玉炒一两个他喜欢的菜来吃。

做了要看简言之的决定之后，李玉很快就把简言之带到了他面前。春天的阳光不炽热，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简隋英抱着简言之在院子里玩了一下午。

小孩子虽然没怎么讲过简隋英却很黏他，简隋英只要一逗他就笑了起来。就连送走的时候也哭得厉害。

院子里的花突然之间全部盛放，各种花香糅杂在一起却也挺好闻的。简隋英实在累极了，便让李玉抱他回房间休息。

简隋英说了今天想吃西红柿，李玉便想着做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再炖一点汤。汤炖好的时候正是日落的时候，阳光穿过了海洋落在了他们的院子里。

突然之间玫瑰花香占满了整个房子。

李玉上楼，看见简隋英已经睡着了。他在床边蹲下，拉住简隋英的手。

“简哥，起来吃饭了。”

“我做了你喜欢的西红柿炒鸡蛋。”

“你是不是太累了，那你再睡一会儿吧。”

“简哥，院子里面的花全部都开了。”

“简哥，你睡得真沉，我再去给你做一个菜。”

“菜炒好了，你怎么还不起来？”

“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那我去倒了再重新做一份吧。”

“简哥，难怪你不喜欢，我做的好难吃。”

“外面怎么突然下雨了，我去帮你把花搬进来，你不要再赖床了。”

“外面的雨真大，我都湿透了，我先去洗个澡，你再睡一会儿吧。”

“简哥，言之哭了，我去看看他，你快点起来吃饭哦。”

“简哥，言之明明不会说话，我怎么能感觉到他在说想你了呢。真奇怪。”

“简哥，你是不是真的很累，累了就继续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玫瑰花香开始一点一点的消失，简隋英的花也开始一点一点枯萎，而在床上躺着的人安静得只是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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