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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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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的时候,尹宗佑第一次浮现出「想要杀了他」的念头,对象是他的弱智哥哥。

杀戮幻想丨不伦之恋

-----正文-----

十四岁的时候,尹宗佑第一次浮现出「想要杀了他」的念头,对象是他的弱智哥哥。

别的孩子在漫画店和游戏厅消磨时间的时候,他必须带着傻子哥哥到公园玩,一眼也不瞬地盯着他。

太令人厌烦了,无法诉诸于口的、极度的厌烦。

「他要是死掉了不就好了吗?」

尹宗佑顶着那张幼小纯美的脸坐在那里时,谁能想到他正在脑海中临摹哥哥倒在血泊里的模样呢?

哥哥要一直玩到夕阳西下,橙红的霞光笼罩公园时,尹宗佑把视线越过那虚幻的血泊,能看见湖面上游着一只白羽的天鹅,妈妈大约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疲倦地带着兄弟俩回家。

独自抚养两个男孩,其中一个还有先天的缺陷,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绝不是容易的事,疲倦积压到顶点时,坚毅的母亲也难免会动摇。

「……把那个健康的男孩留下……对方也没有孩子……你考虑考虑吧。」

打扮俗气的女人朝站在门厅边的他敷衍地微笑了一下,打开门走掉了,尹宗佑挪动脚步,看见妈妈垂着肩膀,小饭桌上压着两张名片。

后来哥哥并没有被送走,但是他们去了一次泉边保育院——是那个介绍人留下的名片上所写的名字。

尹宗佑也跟着去了,十五岁时他刚刚开始抽条,白衬衣里一截纤秀的脖颈,他漂亮得像只小天鹅,但他也是妈妈唯一的依靠,是这个家里的男人。

泉边保育院规模不大,条件也并不很优越,但他们接受大龄的孩子,院里有一对轻微智障的双胞胎兄弟,年纪和哥哥正是一样的。

尹宗佑不知道在那一个小时的商谈里,妈妈是怎么样挣扎和犹豫的,他沿着昏暗的楼梯往下走,一直走到尽头的铁门,那上面的锈蚀像干涸的血,握住铁条的话,掌心里就会留下一道割伤一样的印记。

商谈要结束也许还早得很,他又往上走,哥哥的命运正在保育院老旧的办公室里被决定,而他正是于此时和此地遇见了徐文祖。

二十二岁的徐文祖刚刚被导师推荐进私立医院,他穿不太严谨的西装,因为外貌英俊而和这里格格不入。

院长热情地扶着他的手臂将他迎进办公室,炫耀这个孩子是如何争气地考上名声显赫的医学院,又是如何懂得感恩地不断回到保育院看望大家,尹宗佑看见妈妈的笑脸僵硬又局促,也许这个男人让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英俊的、早早抛弃了她的丈夫。

尹宗佑在结婚照上见过那个父亲,白色西装把他衬得像只傲慢的大天鹅,在尹宗佑有记忆之前,他就已经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了。

妈妈最后还是没有把哥哥留下,院长和徐文祖将他们送到门口,他站定了等待妈妈结束那些无谓的寒暄,而徐文祖正在看他。

那视线是易于发觉的,他抬起眼睛望回去,他们两个有相似的黑色眼睛,瞳孔吃掉了全部的光,没有一星情绪的碎片反射出来。

妈妈一手牵着哥哥一手牵着他,家计仍然是窘迫的,但她拒绝了泉边保育院,也拒绝了那个新的替任爸爸,他们的生活还像从前一样平淡和辛苦。

尹宗佑也和从前一样地,在血色的夕阳下临摹哥哥的死状,他在看着天鹅的时候偶尔会想起徐文祖,那双眼睛变成了他藏在心里的一面镜子。

他的少年生活太过于贫瘠,以至于只见过一面的徐文祖也成为了幻想的一部分。

这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尹宗佑再见到徐文祖的时候也没有感到惊喜。

就像那只天鹅每一天都在湖上沉默地游动,于尹宗佑来说,这重逢像安排好的剧目,是自然而然地发生的。

他们并排在长椅上坐下,十五岁的尹宗佑又长高了一些,但腕骨依然细而瘦弱,二十二岁的徐文祖则已经是一个完全的男人了。

「每一天都来这里吗?」

徐文祖问他。

「嗯。」

他注视着渐渐滚烫起来的天际,等待天鹅敛着翅膀沉默出行。

「你喜欢湖吗?」

徐文祖同他一样看着前方,这闲谈不像发生在两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性之间,也不像发生在十五岁和二十二岁之间。

尹宗佑偏过头思考了一下,没有表情的侧脸像一尊玉雕的小像。

「不知道,但是我喜欢天鹅。」

那一天在妈妈来之前,徐文祖就离开了,他没有告别,只是冷淡地向尹宗佑颔首致意,天鹅沿着湖岸开始巡游,他难得地移开了视线,看着徐文祖的西服衣摆转过小径,消失在视野里。

徐文祖的出现让这见不到尽头的日常总算有了变化,他来得频繁,但并不善谈,他们两个只是并排坐一张长椅,等待又一个血色的傍晚来临。

作为一个二十二岁的私立医院牙医,他正处于一个很光鲜的状态中,但那种昂贵的衣着所带来的氛围和他本人是割裂的,十五岁的尹宗佑穿着洗旧的白衬衣和牛仔裤,削瘦的脸颊有清贫生活的印记,但他们两个待在一处时,像同样沉在这暮色湖泊底下的两块石头,是被世界所遗忘和抛弃的。

哥哥不厌其烦地每天玩同样的游戏,暮色也从未有一天迟到,他们像长在这里的两个符号。

「你去过动物园吗?」

徐文祖问他,尹宗佑摇头。

妈妈没有那种精力,因为哥哥的任性和呆傻,他必须双倍的乖巧和听话,好给可怜的母亲一点安慰。

「那么明天去吧。」

「我带你去看天鹅。」

这真是莫名其妙的邀约,尹宗佑偏过头去,看见徐文祖苍白刚毅的下颌角和深凹的眼窝。

越过失去呼吸的哥哥,那只白羽的天鹅也停止了巡游,静静地浮在湖面上看他,暮色在它身后倒影,像一片真正的血泊。

「好啊。」

他们之间这古怪的默契和冷漠的亲密究竟从何而来?

天鹅孤独地啄着它的翅羽,我们得以知晓,那是来源于「同类」。

Part.1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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