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灿给我的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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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灿的心思我大概能窥探清楚，他不能回应我荒唐的感情，用了一种最直白的方式来拒绝我。我很想问问他，陈灿你难道敢说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但是我怂，我不敢问。我怕问了之后什么也没有了。

我们就这样平稳地过了很久，我看着他越来越努力，他努力地试着跳出这个泥潭，努力地去抓住星光。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平和地过下去，但是往往这种时候，就偏偏会出事。

好像所有的故事都是同样的，总是猝不及防地丢给你一个深水炸弹。

陈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甜品店给他买蛋糕，我发现他特别嗜甜，所以我现在每个星期都会给他买几次喜欢的蛋糕。但是他不能多吃，前几天刚刚因为牙疼去看医生了。

“小灿，怎么了？”我一面问他，一面示意店员帮我把盒子打包得漂亮点。陈灿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包装，说每次都有一种拆礼物的快乐。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说：“梁琛，我们的照片你有没有给别人看过？”

“什么照片？”

“就…我们做爱的那些照片。”

最开始几次做爱，我都会录视频拍照，我说要拍下他‎‍‌‌淫‎‌贱‌‎‌的样子，之后敢逃走就把照片发给他弟弟。

“我没给别人看过啊，乖宝。”我说，“相册什么的都是加密的，宝贝。”

我听到他好像哭了，“怎么了陈灿？”

他说他请假了，让我不要回学校也不要去找他。我着急得不行，马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他家。半路上接到了顾怏的电话，顾怏问我怎么回事，说我做得太过分了。我被他骂得一头雾水，说到底怎么了。

“你他妈把陈灿那点照片放出来，有点过了吧。”顾怏发火道，“我不拦着你搞他，那是你的事，但是你起码做个人吧。那种照片你放出来，他以后真没办法做人了。”

“梁琛，作为好兄弟，我从来没骂过你吧。”

“但你就这人品，我真没法儿和你继续玩了。”

我心里也火大，说：“我他妈一张照片都没放出去过，你个傻逼。陈灿我喜欢得不得了，我干嘛要搞他？”

我大概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今天我没去学校，顾怏说他早上刚刚到学校就发现抽屉里放了一沓照片。照片里没有我，但是陈灿的脸清楚得不得了。虽然‌‎‍‍私‎‌密‎‍‍‌处打了马赛克，但是陈灿脸上的表情昭示着照片的内容。他们碍着我的面子不敢动陈灿，但是陈灿自己先崩溃了。他收了满满一书包的照片，去办公室请了假，然后给我打电话。

陈灿不给我开门，他一直在哭着叫我滚。我一直守在门口，听到陈灿一直在屋里面摔东西。他说梁琛你给我滚，说一句砸一个东西。最后他嗓子都哑了，打开门甩了我一脸的钞票。

“滚。”

“拿上你给我的嫖资，滚。”

我这才知道陈灿从来没用过我一分钱。钞票纷纷扬扬地飘落，我大概有点儿能够理解陈灿从前看到这样的钱砸到他脸上是什么心情了。我有很多想说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口。照片不是我放出去的，但的确都是我拍的，我是罪魁祸首，陈灿让我滚是应该的。

我跑去找陈灿他弟，告诉他回家好好照顾陈灿。他弟问我，你是我哥的什么人，上回请我吃饭这回托我照顾人的。我这才发现我没有任何身份，我不是陈灿的男朋友，连朋友也算不上，我只是一个……欺凌他的人。

我打电话给我爸，打算给陈灿办个转学。谁知电话接通的那一秒，他说：“梁琛，你胆子可真大了。背着我在学校里玩人是吧？”

我说爸我求你了，帮我给陈灿转个学吧。还有三个月他就要高考了，他成绩很好的。求你了。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再没求过我爸。我和他不对付，说几句话都够呛。

“我告诉你梁琛，我不会帮你的。这种勾引人的狐媚子也想攀上我们家？我告诉你没门！”我爸说话还是一如既往恶心人，“要不是我在dv机里看到了照片，你还想瞒我多久？你可真是出息了。”

“你别想我放过他。他敢搞上我儿子，就该付出点代价。”

我感觉我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我去找顾怏，求顾怏他爸帮忙。软磨硬泡了两三天终于搞定了他爸，他爸说愿意帮陈灿转学，但前提是我不准再去打扰陈灿。他爸大概看出了我那点龌龊的心思，打算帮陈灿整治了我。我连连点头，说以后再也不去打扰他，让他安心高考。

上上下下忙活了快一个星期，我接到了陈灿的电话。陈灿说着些漫无边际的话，我听得很认真，却体会不到他想表达的意思。说到后来快挂电话的时候，陈灿说：“梁琛，你想不想我？”

我想啊，我当然想，我发疯了想他。但是我说：“小灿，我帮你办好了转学的事情，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你去了新的学校之后好好复习，一切都会顺利的。”

我听到陈灿笑了，笑声似乎淹没在风里：“没关系，梁琛。我们都会快活的。”

我听不懂他的意思，但是一直觉得心里慌慌的。挂了电话之后我就打车去了他家，出租车刚刚到达目的地，我却在一瞬间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刹车声。我下意识地打开车窗，就看见有一个人影疾速地从高空坠落。我一时失去了判断的能力，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绿化带上压出了一个人形，我还看到有一摊血。

这个人穿着我最熟悉的校服，是陈灿。陈灿躺在了血泊之中。

“陈灿！”我抱起他，他的脸不再漂亮，跳下来因为重力加速度而变得血肉模糊，“陈灿，你不要吓我……陈灿，陈灿你说话啊！”

我把自己的头埋在陈灿的胸膛上，听着那一点点微弱的心跳声逐渐消失殆尽。

起初的哭喊声，后来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呢喃。

再后来，被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淹没……

我再没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他总是看着窗外，最后真的如愿地从窗户上跳了下来。他说我们都会快活。

这是陈灿给我的十八岁。

「人生的旅途上，我们都要快活。

要热烈地爱，要让岩缝中都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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