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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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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煽情。

-----正文-----

冉云第一次见到陆时,是在大二那年两校联谊晚会上。江如絮是主持人,他陪着江如絮在后台化妆,很无聊地对着镜子发呆。

镜子里照着对面的门把手,花纹很是精致繁杂,在灯光下闪着暗金色的光。他正细细研究着上面的花纹,把手突然转动,紧接着一个男生进来。

那人穿着一身礼服,头发打了发蜡定型,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眼笑意盈盈地催着几个主持人赶紧上台。

冉云转头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一瞬间后台的嘈杂声远去,他只听到了扑通扑通的声音,从自己左胸口传来。

一只蝴蝶振翅,带来了一阵风,又吹来了一朵云。

江如絮好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听不见,只是视线通过镜子穿过人的间隙看陆时的侧脸,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线条干净利落。

那一个晚上他的视线都不自主地追随着陆时,很久以后想起来,他只记得陆时在舞台灯光下发着光。

那段时光就好像一场美梦,那时候他回到家话也多了起来,在他妈妈床前一待就是大半天。

以前只是他妈妈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不问的时候就静静陪着她。后来遇见了陆时,他就会多说几句话,会跟她说看了什么书,碰到了什么人,会聊很多很多东西。

他妈妈就很温柔地看着他笑,偶尔也会愣愣地看着他落下泪来。

很奇怪,十三岁以前他妈妈很爱他,会带他玩陪着他,会和他一起大笑一起疯。之后的某一天,他妈妈突然就不再那样对他了,有时候还会躲着他。

那个时候他以为她不舒服,心情不好,所以他会开心地和他妈妈分享各种有趣好玩的事,会说妈妈我爱你,会想要她的夸赞肯定。

可是她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拒绝他,质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一副身体。也会坐在一边静静出神,会用很悲伤的温柔的眼神盯着他看。

十四到十七岁的少年最是敏感,所展示的爱意得不到回应,被最亲近的人厌恶。渐渐地他就不爱说话了,不再和人分享自己的心情,自己的喜欢,和自己的爱。

他看着他妈妈慢慢憔悴,一日复一日,他爸爸依旧是对他不冷不热的样子。问不出什么,没有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是我的错吗?他想,是我让他们这么痛苦吗?

后来他选了很远的地方去上学,离家很远的地方。他妈妈突然会经常要跟他通话,可是两人都没什么好说的,断层太久了,只留下漫长的安静。

然后有一天他爸爸告诉他,他妈妈来了这边,又发了个地址让他有时间可以去陪陪她。

他妈妈虚弱又憔悴,躺在床上眼睛暗沉沉的,只有看到他时才有那么一瞬间亮起。他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像恐惧又像怜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话里会经常出现陆时。

说到陆时他的嗓音又轻又柔,像是怕惊碎了这一场风。

他妈妈问他陆时是谁,他说是偶然遇到的一个人。又问他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冉云停了一会儿,才说,是一个男孩子。

那刻他妈妈抓着他的手沉默了很久,才问他是不是喜欢陆时。

他没有回答,一直到他离开也没有再说话。过了好几天,他才突然说,他喜欢陆时,说的时候他眼底有层光闪动,像颗星星,也像一滴泪。

他妈妈抱着他,泪水打湿了他肩膀上的衣服。她说妈妈对不起你,又说妈妈爱你,让他不要怪她。

他心里很平静,即使是在她最后的日子里,也一样平静。那个多云的日子,好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他妈妈细细交待他,说给他存了一笔钱,够他用很久很久,密码还是他的生日。

“不是你的错,”她说,“喜欢和爱,你都值得。”

又说爱他,一直都爱他。

很久之后他才找到他妈妈痛苦的根源,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他理解她的悲哀。

后来他妈妈就离开了,他又去了一次陆时的学校。后来听说陆时交了个女朋友。再后来他渐渐就不再往隔壁跑了,不再坐在过道的座椅上看陆时从他身前经过,不再盯着天边流云出神。

他妈妈像云,陆时也像云,那些云在他的世界下了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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