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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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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结,补发旧文

-----正文-----

归途

CP:魔王子&赦生童子[互攻]

那一天,凝渊说,桂林风景好,号称山水甲天下,赤睛,陪吾去桂林转转。

于是巨龙展开双翼,载着那从不消停的主子横跨中原大地去了南疆。

抵达时赶上个阴天,固然山青水美,无奈天公不作美,傍晚时分铅灰色的暮空阴沉沉覆压下来,涧中流风呼啸,吹得水面漾起粼粼的波纹,山雨欲来之势。

这种天气里是少有游人的,且他们偏赶着天将暮时抵达,视界中除了一个渐行渐远的竹筏便不见人影。

凝渊是很无聊的家伙。他说来桂林,纯也只是无所事事之下找点事情一做。而今见到了桂林山水,在他这种看惯断壁残垣荒漠废墟的毁灭美学主义者眼中,再美的青山秀水也不过尔尔,低空逡巡一周便失了兴趣。

赤睛简直烦透了被凝渊折腾着四处飞来飞去,一心想着赶紧落下去歇歇脚,找个避风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结果正欲降落,却听坐在颈背上的幺蛾子温吞吞地慢声细语。

赤睛,回去吧。吾厌烦了。

赤睛一怒,哼了两声,滑翔一阵寻个山尖落了下去。

凝渊在他颈背上粗糙坚硬如革的皮肤上戳了戳又拍了拍,无奈叹息:真不乖。赤睛对他全然不加理会,自顾自收起双翼,身形幻化,庞然巨龙霎时变回娇俏艳丽少年形貌,凝渊未有准备,歪歪斜斜自高空跌下。

哎哟一声,重重跌在披满山麓的草皮上。而后顺着斜坡一路滚落下去。

这一变故,倒把赤睛骇得一跳。凝渊那样鬼精鬼灵又身手了得的,何时让他暗算成功过?正待笑话几句,沿着山坡下行数步,却见前方山势转折形成的拐角里隐约闪现一摸亮红身影。

凝渊带着他一身叮铃啷当的铁皮钢链银扣子直滚到那身影脚边,呻吟着攀着对方膝盖撑起身,那人也是全无反应。

赤睛挂起满脑袋黑线,默默转身去山的另一头找避风地方休憩去。凝渊又寻到了新的乐子,短期内不需要他出现。

可以找个好天气在河岸边晒晒太阳,除一除在火宅佛狱封印几百年里皮肤褶皱间积攒下来的苔藓。

偷得浮生半日闲。好日子,多过几天罢。

其实凝渊在来时的路上就眼尖看到那山坳处端坐的亮红身影。当时还道是来观光的游客,并未放在心上。可准备离去时又从那一处上空飞过,看到红影依旧,位置、姿态未有任何变化,遂生了好奇,刚好赤睛闹着别扭,他也就顺势演了出戏。

不想这么大手笔一出苦肉计,看在对方眼里竟如无物,直到他攀着那人屈曲的膝盖坐起身,对方仍旧看也不看他一眼。

对凝渊来说,从来只有他无视别人的份,不曾有过他被无视的时候,因而对此人兴趣更甚,在旁边坐下来细细打量,却见额生火焰图腾,火红符咒眉纹,妖冶金瞳映着沉坠夕阳,红里掺金长发被夜风吹得散乱,浑身散发出一种似绝望似希冀的矛盾气息。

红发者看面容似乎年纪不大,尖削下巴,团团的小脸儿,紧抿着的娇艳红唇。少年脸孔,可刚毅中掺杂落寞的神情并不似一个十几岁少年会有的神态。凝渊观察片刻,断定这少年绝不是人族,探周身气息,与他们火宅佛狱的族民相类,估计非妖即魔。至于年岁,恐怕也要以百千年计

好心人,天黑了,要下雨了,不分块地方给吾一起躲雨吗?

凝渊眯起本来就细长的眼儿,歪着头眯眯一笑,万分无辜可爱的脸。

对方终于扭头瞥他一眼,然而也仅只这一眼,就又转过头去凝望天穹。夕阳无限好,消失得也格外迅速,几句话功夫,天边那一团火球已然一半坠到水下,仅剩了半边脸,恹恹无神地继续往下沉。

天际线呈现出诡谲妖异的紫红色,再高些便是紫蓝,头顶天穹则是乌浓浓的紫黑色,似一团迷障,不知掩藏着怎样的神秘。

凝渊抬起头,随他一并远望天穹,只觉景致跟家乡那不见天日的颓暗世界有几分相似之处,其余并无特别有趣的地方,看上片刻便没了兴致,扯着少年衣角絮絮道:

夕阳有什么好看?一个半圆一条线的。你说话吧,不说话干看太阳,多无趣。

少年仍是对他不理不睬,专心一意望着天穹。微抿着的唇线锋锐坚硬如同铁岩。

凝渊生了兴趣,便丝毫不以为忤,见少年虽不欢迎但也不排斥他,热情地拽开少年挨着他的左臂挽入怀中,十分欢悦地将头颈搁在对方肩头。

现在太阳没了,你又看什么呢?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这样的天空,不觉得像是会吞噬一切的黑洞吗?你盯着它看,难道不会觉得害怕?

哟,晚上真冷。还有衣服吗?借吾一件好不好?

起风了,要下雨了,你没有地方去吗,找个屋子休息一晚会舒适些,听吾的劝诫吧,对你有好处的。

唉,好吧,下雨了,你不肯走,吾也只能陪你挨雨淋……好冷。

凝渊还在不抱希望地絮念,忽然头顶上却多块厚重的灰色料子,他抬起头,见那少年正摆弄着不知何处取出的披风,山凹里侧有块横着伸出的石板,刚好遮雨。少年往躲雨的地方挪了挪,而后扯着他也躲进去,仔仔细细拿披风将两人一起缠裹起来。

窸窸窣窣整理布料的声音止息下来,便听外面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水滴嗒嗒打在石板上,外面刮着寒风,紧贴着的少年的身体却是滚热如同火炉,热度封闭在厚重的披风里面,渐渐也烧上他的身。

少年始终沉默不语,却伸出手臂将他揽进怀中松松地拥着,胳膊碰触到冰冷的杆状物,冻得他缩了缩身,于是又听铿然一声,却是少年将抱在怀中的兵刃甩了出去。一支前端蜿蜒如蛇的奇特长枪,锋刃嵌入山岩,斜斜横在他们眼前。

暮天沉如渊,风摇雨曳寒秋夜。

不知是怎样潦倒落魄的景况,凝渊却终于静下心来,在那少年温暖怀中沉沉睡去。

天明时分,凝渊在朝阳照耀下醒转过来,觉出燥热,随手扯开披风,径自从倚着的温暖怀抱中滚了出去。

在他初醒朦胧的视野中,见少年终于是闭着眼的,睡得沉沉,怀里抱着的人不在了,便将披风卷一卷团成一团,紧紧搂在怀里,微红的脸颊侧过来蹭在衣料上,纯然而无防备的姿态,像一个婴儿。

凝渊遂又生了玩闹心思,爬起来跪在少年身前,伸手抬起那小巧精致的下颌,拇指压上柔软红唇摩挲,挑逗意味浓厚。

这是他喜欢的游戏。过度亲密的接触,显得暧昧不明的撩拨,欣赏对方基于道德自矜导致的恼羞成怒或者羞窘无措。他便可以冷眼旁观,多么有趣。

然而这少年又一次令凝渊失算了。

这般搅扰,少年终于缓缓睁开眼,却也只是睁眼看着他,神色淡然,沉默不语。

两人如此这般对视良久,终于看得凝渊失了兴致,抽回手黯然地叹着气。

你可真是无趣。昨晚我们尚相拥而眠,今早吾想要亲你,你都不会反抗或者配合一下吗?这样没有反应是什么意思?

少年不知何时变得均匀和缓的呼吸声告诉了他答案。

原来是没睡醒。睁着眼睛,睡觉。

凝渊忽然之间觉得自己真是在讨没趣,不如再睡一会。于是他爬回少年怀里,抬起搂着披风的胳膊圈住自己身子,再把披风当头一蒙,闭眼睡了。

少年身上总是灼热微烫的温度令他想起在茧中孵育养伤的时候,无处不在充满包容力的温暖,很舒适,很熟悉,让他能够放松。

而且这少年没有心跳。不似活人的感觉,令他安心。

凝渊对任何活着的存在都抱有一份防备。包括赤睛。活物固然能说能动比死物有趣得多,可也能趁他熟睡时一掌要了他的命。所以凝渊从不会睡熟,他表现得对什么都浑不在意,休息时却不得安宁。

这奇异的少年竟让他寻回安宁无梦的睡眠,对凝渊来说当真是天大的惊喜。于是他把赤睛遣了回去,孤身跟着少年的步伐,一寸一寸踏遍中原大地。

少年脚程不快,但也不是赶时间的,一步一步,沿着山间小径或是通衢坦途,若说是有目标的,路线却总是迂回曲折,若说漫无目的,他又是一副在找什么东西的模样。

凝渊不算是容易好奇的性子,他认为这世间之事都是可有可无可为可不为,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也没有什么是必须执着的。他问过几次少年在找什么,少年不答,后来也就不再多言。

少年总是在路上。醒了行,累了歇,不食不饮,睡着时总是搂着那支长戟,凝渊蜷在他另一边臂弯里,享受被他温暖微灼的体温包裹的舒适。

凝渊很奇怪,鬼也是会累需要睡觉的吗?问过少年几次,仍旧得不到回答。

那少年总是不开口,他几乎以为对方是哑的,不会说话,然而有一日抵达一个破败村落废墟之时,正在抱怨日头太大晒得燥热的凝渊忽听身畔传来一道喑哑低沉嗓音。

你可以离开了。

他四下观望。满目断壁残垣,屋子的茅草顶残旧得发黑,烂掉大半。不远处有庙宇的遗迹,倾倒在地的佛像被碎砖断瓦压住半个身子。这是个被所有人遗忘、遗弃,鸟不生蛋的地方。

没人啊,难道吾幻听了?

凝渊疑惑地挖着耳朵,随后那道声线又起:

吾,找到了。你有事,可以走。

耶,原来你会说话?可骗得吾好惨~亏你憋得住,跟你一起两个多月,一句话都不说。

凝渊心里有点憋屈,看着寻到一块残砖就淡定坐下去还是对他不理不睬的少年,忍不住扑过去扒在对方怀里,仰起脸来嘟着嘴埋怨的模样娇羞无辜像是被弃深闺的思春少女。

哎,吾陪在你身边这么久,每日陪你睡觉陪你聊天,如此热情如此亲切,你总是一句不回,这样太没有礼貌了。说话,你的声音并不难听,何必自卑?

颈后衣领骤然被‍‎大‍‌‎‌力‌‍‌‍拎起的瞬间,凝渊低垂着掩藏在少年怀中的面孔上终是挂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少年的力气大得惊人。揪扯衣领的动作弄得他呼吸有些不畅,面色微微染上潮红。凝渊对此全不在意,他所感兴趣的,是那少年乍然闪烁寒光的双目,狭似柳叶的吊梢眼中,妖金色的瞳子里散出前所未有的凌厉气势。衬着金红色泛起光辉的符纹眉,铿锵凛冽彷如厉鬼。

终于有传说中鬼族战士那种妖邪凌厉模样了。凝渊颇为欣慰地想。他跟在少年身边两个月,两个月中试探各种方法想要看到少年另外的表情,皆告失败。无奈之余他还是又召来赤睛,令魔龙去中原打探过去异度魔界相关的消息,终是对少年的身份有了些许了解。

邪族与鬼族的混血,饱受鄙夷与冷落的少年时光,为追求力量可将性命置之不顾……

有意思。昔年异度魔界未尝败绩的猛将赦生童子早已身亡,却想不到还遗留了这么一个化体存于人间。他在找什么呢,已不存在的异度魔界,已逝亡的昔日战友?他是否知晓自己本体已往,独留一道执念,早晚也是灰飞烟灭的结局?

凝渊挑起唇角,笑得几分无辜,又似乎几分恶质。将亡魂送入轮回道,善事一桩。难得他如此好心,这少年如斯幸运。

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吗?

凝渊笑起来的样子总是很漂亮。细细眯起来的眼眸中闪烁迷离光彩,脑袋一偏嘴唇一勾,纯净美艳如同天使。

少年凝视他片刻,杀伐气焰有所收敛,最终一把将他甩至旁边。

滚。

言简意赅。

少年的脾气像是无云净空中乍然轰鸣的一道闪电,那样暴烈,却又转瞬即逝。

凝渊虽然是第一次见他有特别的反应,却似有预知之能,并未如少年所说就“滚”了,而是扑回少年怀里,一把将其扑倒在地。

与你开玩笑而已,反应这么激烈,何必呢。

少年顺从地仰倒在尘土飞扬的废墟堆里。身上厚厚的皮毛衣服垫在下面,似乎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

他仰头看着阳光灿烂一碧如洗的蓝天,慢慢闭上眼。

去留随你。激怒吾,没有用处。

凝渊咧开嘴,笑得露出森森白牙。

你对什么事都没反应,吾对什么事都不在乎,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少年喉中呜噜出不屑的哼声,十分低哑的嗓音沉沉挤出喉咙,不似人声,倒更像野兽表示无谓的低吼。

凝渊有趣地伸手摸上他颈项,指尖在凸起的喉结处来回抚摸。指下粗糙的肌肤有着火灼般的温度,仍旧是那样滚烫地‍‎诱‎‍‍‎‌惑‍‎‎‌着他凑上去,用唇来亲吻膜拜,用牙齿轻轻撕咬表达他的渴求。

凝渊喜欢温暖微烫的温度,喜欢柔软而粗糙的表面,像蛾茧的内部,给他安心的感觉。

他不喜欢人类的心跳。鬼鬼祟祟狗苟蝇营,好像总在蓄谋什么,时时刻刻都要防备,令他感觉如此疲累而且无趣。

少年很安静,温暖,皮肤微糙,却有着合他喜好的精致面容与凛冽气息。而且无害。

他肖想已久,终于觉得无需再等待酝酿,可以动手享用封存许久的美酒了。

你的声音真好听,吾很喜欢……你的身体,很暖,很粗糙,让吾想起另一个吾喜欢的人。你没有心跳,这意味着永恒,意味着你不会死亡,这身体也不会腐朽破败……可以永远这么美丽,真好。

午后阳光酷烈地照耀下来,挥洒在滚倒于无遮蔽的废墟间的两人身上。

凝渊压低声音,下颌摩擦着少年平静无波的面容,唇贴近那小巧玲珑的耳骨,甜蜜绵软的呢喃似天使的颂歌,又似恶魔引人堕落的呢喃。

吾爱上你的美好。赦生,你难道不曾喜欢过吾?

少年始终闭着眼。横躺在他身下,胸膛微微起伏,却还是一声不吭。凝渊撩起少年艳红如火的发丝在唇边亲吻,手指沿领口慢慢扯开衣襟,触上细致诱人的锁骨。

呐,喜欢就要说出来哦,吾的爱是很短暂的,这一刻不能绽放,下一刻它可就凋亡了~激情是比清晨草叶上的露水还要短命的,你如果错失了这一次……吾从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

……赦生,喜欢吾吗?

他俯下身在少年已然裸露的胸膛上落下柔软轻吻。少年沉默片刻,抬起手遮住眼眸。

阳光刺眼,到庙里去。

赦生不反感晴天,但显然更加喜欢阴霾的天色。雨天时,他坐在圆教村倾颓的废墟上,仰脸呆呆看着暗紫蓝色时而乍现闪光的天顶。

凝渊躲在破庙残存的半边屋顶下面,忍受着从漏风墙壁渗入的风雨寒凉,一边嫌弃着满地汪着污水的泥泞。赦生就那么坐在张狂暴雨下面,不声不响不动,安静得像一尊雕塑。

真冷啊。

凝渊双臂抱紧上身,跺着脚。足底啪嚓啪嚓溅起脏污泥水,挂在银亮的靴子上,他也不在意,随便瞥一眼自己满身的狼狈,再看外面雨幕中更加狼狈的少年,忽又笑了。

不冷吗?随吾去那边躲一下雨,不好吗?

凝渊走出破庙的遮蔽,吸饱污水的红披风贴着身体沉沉坠下去,在他走过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明显的拖痕。

雨很冷,浑身湿透,凝渊还是什么都不在乎。现在的他对那边雨里似乎被魔障魇住的少年有着更浓厚的兴趣,所以,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赦生还是呆呆看着天顶。一道紫蓝电光闪过,耀出他眼里的迷茫困惑,以及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嗜血欲望。打闪时凝渊已经走到他身畔,看到他脸上那般的神色,便伸出手揽过他的头,手掌遮住眼帘。

赦生忽而暴怒,喉咙中溢出含混而躁动的低吼,周身电光乍起形成一道网将他们两人困于其中。

触电的感觉真是一点也不美妙,不过还可以忍受。火克雷,凝渊是抵得住这一点伤害的,于是他没有放手,反而是将正在狂躁挣扎的赦生掀过来,双掌抵着肩头用力一推。

赦生身后缺少支点,猝不及防之下向后仰去,又是啪嚓一声,两个一起翻倒在废墟间汪着的泥水里。耀目电光紧贴水面闪烁,接触到皮肤产生强烈的麻痹感,凝渊不管不顾地合身扑上去,压住对方胸膛之时自己胸口处也有了麻如针刺的触电感。

想杀了吾吗?

他忍耐着嘴唇的僵硬,咬着少年单薄的耳骨低声呢喃。少年双臂抠住他肩膀,却不是往外推,而只是那样定定望着天顶。妖金色眸子渐染血光。

魔族本性中暗藏的杀戮渴望似乎在这个电闪雷鸣的雨夜被激发,赦生愣怔片刻,喉咙中又滚过野兽般的怒吼,抽出单掌,手指屈曲如钩,一把钳住凝渊的脖子。

施予蛮力的手指硬似铁钳,凝渊试着扭了扭头,躲不过,便不再躲,而是在渐渐涌上来的窒息感中微笑道:

你失忆过。今夜,是想起什么了吗?想起你失去的东西,或者人?

赦生怔了怔,掌上力度略松。凝渊趁机细细喘了口气,笑得十分愉快。

你要杀吾,吾是不介意的。不过吾死了,可就再也没有人来爱你了哦~亲爱的赦生,你大概忘了,魔界,早就已经不在了~

……你!

少年横眉立目一声怒喝,符文眉在阴暗雨幕中闪烁璀璨金红光芒,不过那光焰一闪即逝,伴着蓦然消失的紫雷电光,瞬间归于沉寂。

吾是好心。

凝渊轻喃细语地应着声,目光沉敛。

赦生的怒与狂,总是转瞬即逝,然而刹那间绽放的嗜血狂暴气息,却似暗夜中乍然迸散的一蓬鲜血,令人毛骨悚然,却又如此娇艳美丽,充满新鲜人血那种腥咸中透着微甜的‍‎诱‎‍‍‎‌惑‍‎‎‌味道。

凝渊很欣赏他偶尔这样爆发一次,却更爱他爆发之后恢复理智再次沉静的模样。

狂躁在血液中累积酝酿,爆发之后整个人便似被抽空一般,眼神空茫、格外疲累的神态总是那么惹人怜。

雨下得越发狂暴,噼噼啪啪打在身侧打在背上,耳中满是这样湿腻腻冷冰冰的声音,身下少年的红发在水中浸透了,漂浮在污黑中、染了污仍不减光彩的亮红,鲜艳得像是刚刚从血脉中涌出的血液。

热烈与凄冷,如此完美的融合。

凝渊勾起唇角,笑容甜美中透着凛凛的森冷。

赦生,你真美。

……嗯?

赦生半抬眼皮不屑地瞄他一眼,低沉喉音里仍是溢出浓厚的野性味道。

来做吧。

凝渊眨着眼,紫色的瞳在雨夜中烁烁放光。赦生抬手抹去满脸的水痕,语声冰冷。

滚。

凝渊扯开少年遮掩的手掌,俯身在那曾闪耀迷人光彩而今已然黯淡的眉纹上轻吻,双手片刻不肯耽搁,撕拽着包裹那结实有力躯体的衣料。

赦生闭着眼,唇线微抿,但也没有挣扎,只是由得对方将他剥得精光,冰冷雨水击打着灼热肌肤,但并没有降温的效果。

他并没有心情在电闪雷鸣的雨夜中做这种事,但也想不到决然拒绝的理由。更何况,这样的天色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姿态……处处都有着莫名的熟悉感。……或许,能寻回些遗忘的过往……

凝渊放肆地在他胸口上啃咬,被冷雨浸得冰凉的手指探入下体抠挖钻挤,寒冷激得他缩了缩身子,而后双腿被一股‍‎大‍‌‎‌力‌‍‌‍压到身体两侧,硬涨的炙烫的物体抵上入口,只稍停片刻就用力送了进去。

喜欢吗?

耳畔响起那妖孽恶质的低笑,湿热替代冰冷雨滴开始在耳骨上缠绕,蛇一样粘腻。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不知。

那么,熟悉吗?

凝渊双手移至他腰侧,掐捏住紧绷的肌理,抬起,下身开始抽送。

干涩径道起初尚觉刺痛,很快就被摩擦得火热,说不出什么样的感受,说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但他确确实实记起自己曾经无数次沉迷其中,偶尔,似乎也有这样的夜晚……

漆黑得泛起紫蓝色的夜空,广袤大地上遍野横尸,血液染红土地,掺混着暗红血色的泥泞,冷雨,红发,金瞳。

有着妖邪美貌厉鬼一样的男子。

……大概。

赦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只是有着纯然美貌的妖孽,紫红色蜷曲在额际的卷发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紫眸闪烁异光,红唇挑起蛊惑人心的微笑。

狼狈但不减美貌,纯洁美貌与黑暗堕落气息的融合。

终究不同于记忆中的身影。

他忍不住抬手扶住对方顺着脸颊淋漓滴下水珠的头颅,手指从发间攀上,最终捏住嵌套在金质饰件中的红色弯角。

凝渊顺着他手指的用力倾斜着脸庞,低低喘息着笑道:

和你想的人像吗?

赦生缓慢地摇头。

有尖耳,不是羊角。

那你更喜欢哪个呢?

不知。

啧。

凝渊不快地咋舌。激情时听到这种回答当真扫兴,所以他决定今晚不要轻易放过对方。

这具身体温暖,紧窒,弹性适中,无论抓捏抚摸还是拥抱都十分趁手,绝佳的做爱对象。

其实他本来只是想试试和鬼做爱是怎么个感觉来着,想不到就这么染上了瘾头,一时半会要放不开了。

赦生连做这种事的时候都很少发出声音,但偶尔溢漏出来的哼声却很美妙,低哑深沉像兽类的吼声,凝渊最是喜欢这样的声音,因而总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身下的躯体,试图逼迫对方发出更多动听的声响。

一次,两次,三次。凝渊很少有这样不知餍足的时候。最后趴在赦生背上虚喘时他还是忍不住将手指钻挤到结合处,磨蹭着从那身体里溢出的湿黏液体,挤压着柔软却不减紧窒的内壁。

够了没。

赦生在他身下发出沉闷的声音,有点呻吟的意味,但又似乎是不满足的喝问。

差不多吧。吾累了。

凝渊舔着唇,慢慢将下体抽出,手指仍然在那地方搅动着。满足了身体的需求,轮到满足精神上的空虚。将对方撩起兴致,却不令其满足,欣赏对方或隐忍或恳求索要的姿态,是他最爱的娱乐之一。

赦生有些不耐地低哼着,腰身拱起轻轻扭了扭,然后扭头勾住他的头咬住那双张开的唇。

赦生的吻与其说是亲昵倒不如说是撕咬,技术很糟糕,牙齿很尖利,刺痛在唇上弥漫开,嘴里泛起丝丝甜腥。

凝渊享受地眯起眼,喉咙中溢出猫一样表达舒适的咕哝声。疼痛,血腥,狂热到只能以伤害彼此来表达的激情,仍旧是他所喜欢的。

不知什么时候,赦生放开勾扯他颈项的手臂,改为横在他胸前抵住颈项,腰身弯折,暴起,猛地将他掀倒。

霎时上下逆转。

凝渊笑眯眯地抬手抚摸少年水淋淋的脸孔。精致美丽的脸,闪烁危险光芒的‍‌‎‌‍妖‎‌娆‎‍‍‌金瞳。明知危险近在眼前,他却不舍放手。

当真是沉迷了吗?凝渊疑惑地自问着。不过这一声质疑很快就被抛诸脑后。万事随心而已,哪来那么多纠结。

累是真有点累了,想不到小鬼的体力倒是有这么好……

凝渊疲倦地长叹一声。

赦生,吾累了。

没关系,吾不介意。

赦生一字一句道,边说边拽掉凝渊还披挂在身上的几件衣服,歪头在他赤裸的身体上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而后抬起双腿,腰身径直顶过去。

赦生,慢一点……

凝渊无力地抬手顺着对方脑后艳丽的金红长发,身体的疲乏让他有些无力消受这番激情。不过那种被破坏的感觉又着实令他迷恋,所以他也没有反抗。

嗯。

赦生似是而非地应着声,低头咬上他颈项。牙齿尖利,咬得见了血,便在那处吸吮。

颈间刺痛,血液离开身体的空虚乏力让凝渊眼前一阵昏花。

吾说慢一点。

嗯。

……太慢了,再快点。

疼、轻点、……

吾说轻一点、啊、啊、别、别停……

无论凝渊怎样抱怨怎样斥责,赦生始终只有那样似是而非地应声。‌‍‎‍抽‍‎‌插‌‍‎贯穿的频率不曾减缓,力度也只有越来越狠的份儿,凝渊疼得直咬牙,身体内部却被捣弄得酸胀不堪,隐约泛上来的满足感又让他不舍得推开埋深于他体内律动不停的少年。

疼……

他喘息着,呻吟着,似乎痛苦,又似渴求,双臂紧紧搂着少年埋于颈间的头颅,脖子、锁骨和胸口都泛起刺痛,左胸始终不曾愈合的伤处被少年粗糙手指触及,火灼一样的痛苦令他浑身抽搐着溢出泪来。

疼、啊、别、别停、别停手……

凝渊的左胸上有一处旧伤,皮肤筋肉豁开裸露出下面森白的骨骼和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左臂上部亦只余森森白骨,略显瘦削但透着‍‎诱‎‍‍‎‌惑‍‎‎‌意味的曼妙躯体上残留这两处破坏的痕迹,又增一层诡谲。

赦生俯首在他左胸裸露着的骨骼上舔舐着,牙齿撕咬边缘粘连的皮肉,血肉泛溢着的腥味甜味刺激得少年愈加疯狂。魔热爱着血肉的味道,尤爱在激情中将对方狠狠吞吃入腹。

凝渊喊着疼,脸上却满是享受的愉悦的表情,他屈起腿在对方腰侧摩擦,惹得赦生更加疯狂地在他身体上肆虐。

……赦生,吾的血肉,好吃吗?

嗯。

赦生心不在焉应声,动作不曾稍停。

比起你的兄长,又如何呢?

……吾不记得了。

赦生含混不清地呢喃,眼神茫然片刻,很快又被烈焰燃遍,压住凝渊转而在他左臂上啃食。

疼啊……

凝渊在泥水中扭动着磨蹭着,发出细弱而惬意的叹息。

魔族这种嗜血又恣肆的本能,当真是投了他的喜好。

赦生哦……凝渊可有点舍不得送你走了呢……

雨已停,弦月出,遣散半空浓云。皎洁月光照耀下,泥泞中的裸躯却显出几近透明的白皙。

看上去也是和月光一般的圣洁。尽管粘着斑斑块块的泥土与血迹,纠缠撕扯似是野兽。

凝渊对着那明月嘲讽地轻笑。

圣洁,假的。只有欲望才最真实。包括偏执不散的一抹幽魂。

如果在此刻告知赦生真相,看他在‍‍‎‌‌高‌‍‎‍潮‍‍‌‎片刻灰飞烟灭,又会是怎样美好的景致?

次日赤睛感受召唤找过来的时候凝渊正在赦生怀里。

天晴雨霁,日光灼烈,凝渊赤身裸体蜷在赦生怀抱中,双臂勾着少年的脖颈,嘴唇粘着嘴唇正亲得火热,左臂上裸露的白骨洁净得发亮,折射着日光,白花花的肉体在阳光下闪亮得刺目。

大早晨吵醒吾,就是要让吾看你的裸体?

魔龙化为人形,落地之后毫不客气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凝渊一手推着少年肩头分开之前浓烈灼热的亲吻,摇了摇手从赦生臂弯的缝隙中瞄着赤睛。

错,错,赤睛,难道在你眼里吾就有这么无聊吗?

那么,有什么稍微不无聊一点的建言吗。

赤睛双臂环胸,百无聊赖地倚着一面断墙望天看太阳。

凝渊笑嘻嘻地伸手指着仍在脚边的一堆衣物。

这堆拿走处理掉,弄套新的来。

他们说话功夫赦生已经将唇吻移至凝渊肩头,在颈侧啃咬着,凝渊纤长白皙的颈子上印满红紫瘀痕,有些地方还结着血痂,由颈至肩至腰再到大腿,点点暗色痕迹仿佛纯白雪地上绽开的血梅花,凄厉而又娇艳。

凝渊一边对赤睛说着话,一边顺从地向后仰着头,手指探入少年衣内拆解有些松垮的衣襟。他微微眯着眼,面上浮起十分享受的神色,微开的唇间露出洁白闪光的牙齿,唇上染着鲜艳血色,粉嫩舌尖探出来慢慢舔舐从嘴唇的伤口渗出的鲜血。

……啊……赦生,慢一点,那样、很疼的……

不知被触碰到什么地方,他的身体猝然僵硬,红唇间溢出婉转甜腻的呻吟。赦生抬起头在他脸上瞄了一眼,俯身开始在他胸口上舔舐,右边,然后左边,舌尖穿越骨骼的缝隙接触到那底下热烈搏动的心脏,淡‎‌‍‎‌黄‍‎‌‎‍色‍‌‍‎‎的膜质下面看得到鼓凸的鲜红的血管。

赦生正在用不太尖利的侧牙厮磨那层包裹在心脏表面的软膜,抠住那柔软的表面,揪起一点点,用柔软炙烫的舌加以爱抚。

凝渊忍不住收回手死死抓住少年的肩,臂上血管暴凸,白皙几近透明的肤色上血脉的深青越发惊人。

那种深入体内抠挖撕扯的疼痛和温软滑润的抚慰……凝渊控制不住抬腿勾着少年的腰身,喉咙中发出痛苦而又激昂的嘶鸣低吼。他的身体过分瘦削甚至可说是枯瘦,但白皙,骨骼纤细,肢体修长,介于少年的刚性与少女的柔媚之间,并非多么美艳,却打从骨头里渗出一种近妖的‍‎诱‎‍‍‎‌惑‍‎‎‌感。

尤其是被凌虐时的模样。

偏偏凝渊又喜欢这些,痛楚使他感受到自己物质化的存在,施加于肉体上的不舒适令他实实在在感觉到自己仍然活着的事实,这是种安慰,更是愉悦。他那副狂热、痛苦却又享受的模样总是很容易就挑起他人深藏于心底的原始欲望,对死亡的恐惧、生的膜拜与不得不臣服于本能追逐肉体愉悦的冲动。

真是个勾引人堕落的妖孽。赤睛不屑地看着他的正体,名义上的主人,神情淡漠。

凝渊是无聊,无所事事地扰乱秩序,毁灭无分的美好与丑陋。赤睛却是纯然的冷漠,对一切都漠不关心,自然是不会故意去破坏,但也没有什么心思去保护或者创造。

他甚至懒得看凝渊精心筹划上演的戏剧。包括目前这一出‌‎‍色‎‎‍‍‌情‌‍‌‎戏。不过不可否认这一次凝渊的演技几乎达到巅峰,本色出演的缘故吧。

不过这回场景选得不好。搞不好那身倒霉的衣服就是毁于昨晚凝渊的即兴发挥……

赤睛微微垂着眼躲避着令他有些不适的灼烈阳光,缓步走到那边纠缠的二位身旁,弯身把那些被撕扯成条状或者片状又或者绞着干裂后的污泥缠卷成一团的衣物一片一片捡起,脱下披风把那边两个激情后的残局统统包裹起来。

凝渊发出甜软粘腻的鼻音,手指揪着少年垂落下来的长发,浑身瘫软地仰倒在废墟间。赦生顺势压下去,上衣滑脱大半,腰带也落了,腿间昂扬藏在暗影里,扳开他的大腿挤身进去,亦无需开拓,抵上入口缓慢但坚定地推挤。

啊、啊——疼……

凝渊倒抽一口冷气,呻吟声细弱颤抖着。赤睛从侧面看到那压着他的少年面上浮现出危险嗜血的表情,唇上渗着血,张开嘴咬住凝渊肩头的时候看得到闪烁寒光的尖牙。

你们两个还真挺般配。

赤睛冷冷道,顺手挑起凝渊的下巴,看那光洁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出于一种说不明确的动机俯身舔舐那些昭示着疼痛和激情的汗水。

嗯哼,多谢你对吾眼光的认同。

凝渊颤声道,掺混疼痛的快感一波一波涌上,令他几乎无法连续地说话。

不过,太狼狈了。

赤睛又道,手指拨弄着凝渊的额饰,觉得那东西有些碍事,便将其解除,指腹抹过那下面蓄着的淋漓汗水。

凝渊望着他,眼里流转冰冷恶质的笑意。

好看吗?

不好看,但是很诱人。就这样把你送出去,四褀界和苦境都可以征服。

……哦,那不是吾的本意。

你的本意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佛狱的利益。

……赤睛你够了,去洗衣服。

凝渊撇了撇嘴,开始对这样的对话感到厌烦,于是他扭开头避过赤睛直视他双眼的冷厉目光,手指划过赦生腰背,低低催促。

赦生,再快一点。哦不——别咬、关节快让你给磨平了、小坏蛋……

啊、疼、啊啊——

赦生一直对站在旁边的赤睛不理不睬,只搂着凝渊用力顶弄,听得催促,更是弄得起劲儿,甚至伸手将他翻了个身让他俯趴在下面残破的墙体上,扯起腰身顶撞抽弄着。

从他们结合处泛起湿润粘腻的水声,咕唧咕唧,细微,但掺在低沉混乱的喘息中却是不错的点缀。

赤睛不得不承认他开始对凝渊有点想法了,看着在少年身下扭动迎合的白皙肉体,忍不住道:

凝渊,吾从不知道你会喜欢被人上。

凝渊侧目斜睨着他,嘴角一勾笑得几分嘲讽。

想加入吗?

真抱歉,对吾来说,你的‍‎诱‎‍‍‎‌惑‍‎‎‌力还不够。

对不起,是吾的错,忘了你还没到发情期。

……凝渊,修口。

赤睛忽然有些恼火,罕见地觉着口拙。大概是太阳晒得他头脑发晕,那在他眼前开开阖阖渗着血的红唇又确实‍‎诱‎‍‍‎‌惑‍‎‎‌,扰得他不能专心于谈话。

凝渊笑嘻嘻地抬眼望着他,舌尖又一次划过被吮得肿胀的唇。

是不是很后悔这辈子投胎当了龙,活了几百岁还没成年,不能体会这种属于成年生物体的乐趣呢?虽然是低级的源于本能的冲动,不过,快乐也是你现在无法想象的~

吾去洗衣服。这两天你就先光着吧,反正穿上衣服也只会碍事。

赤睛颊边染了怒红,之前泛起的所有绮念都被凝渊这几句话打消得一干二净,遂抱着一捧烂布把后脑勺留给凝渊,边走边在心里骂着凝渊个混蛋,妖孽,祸害,打不死他,‌‌‍‎‎操‍‌‌‍死‌‍也可以。

凝渊睡着了。缩在那温暖坚实令他安心的怀抱里。

赦生还是坐在那片废墟之间,半仰头定定凝视虚空,铅灰色的天空中乌云翻滚聚集,云海涌动卷挟寒风,不知酝酿几时,一点一点碎雨终于落下。

凝渊没有衣服穿。赤睛走了三天,没有回来,他日日在赦生怀里厮磨,少年的怀抱温暖微烫,胸前的衣襟为他解了开,他蜷缩在厚实的皮革料子里,后背紧贴着少年的胸口,温暖惬意的感觉可以让他安稳入睡。

凝渊累了便睡,睡足醒过来‎‌‍‌性‌‌欲‍‎旺盛,就勾着赦生的颈项亲吻索欢。

赦生很安静,神色淡漠依旧,但望着猫一样在自己怀中磨蹭嘤咛的凝渊,眼神中会浮现一点淡薄的温和色彩。

凝渊假作沉睡,微眯的眸子瞄见赦生一瞬间眼神的浮动,唇角勾起浅淡的弧线。

……动心了吗?对于魔来说,心动……可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呵。

雨落了。不大,但淅淅沥沥地扰人。凝渊被寒意扰醒,揉着眼睛不情不愿地埋头在赦生胸前,扭动身体,挣扎着不肯醒来。

……冷了?

耳畔忽而响起喑涩嘶哑的问话。赦生太少开口,每一次他发出声音,凝渊都不自觉地以一种狂喜的心态去仔细品味那诱人声线,这回亦是不例外。他深深嗅闻着鼻息间少年身体的馨暖味道,缓缓抬头迎上那微垂下来专注凝望他的眸子。

妖金色的瞳在乌沉天幕的背景下颜色深黯,婉转流淌暗金光芒,像是藏匿已久的古刀,在篝火下闪耀出冷艳‍‌‎‌‍妖‎‌娆‎‍‍‌色泽,美极,艳极,又凛冽冰冷至极,被那双眸子凝视着便仿佛被一柄出鞘神兵抵住,随时都会被那美艳的凶器夺去性命。

至于他,凝渊,是被这美丽的利器所诱,还是他‍‎诱‎‍‍‎‌惑‍‎‎‌了那如刀锋凌厉的少年?

赦生与他对视片刻,不再说话,而是展开随意搭在肩后的披风覆住两人身体,将他青白的肌肤缠裹其中。

从赦生身体上散出的热气笼在厚实的织料中,凝渊被寒风吹得冰冷的身子霎时沉浸于怡人的温暖,不禁享受地眯起眼,头蹭到对方颈窝里低喃道:

吾想要了,来做吧。

赦生抬手在他肩头上拍了拍,仰头又望向天穹。凝渊笑微微地伸手探去少年腿间,纤长十指灵活地拆解腰带撩拨暗藏其中的欲念,在眼前敏感的颈项上轻柔舔吻。

他们都不在了,赦道也不会再开。赦生,低头,看着吾。

嗯。

赦生没有动。凝渊指上多下了工夫,感受着掌中逐渐膨胀起来的灼烫,气息渐渐不稳。

……赦生……

呼唤的声音低微柔缓,喘息轻细,紧贴胸前的身体纤细骨感,轻轻颤抖着。下身被挑起的热情开始蓬勃壮大,渐不可抑。

赦生仍然未动。他还是仰头看着天顶浓聚的乌黑云团,破空一道闪电像是天幕上被巨手撕扯开的伤口,瓢泼而下的雨是淋漓的血。眼前又显现出往昔幻象,赤红的天空,赤红的雨幕,广袤荒野横尸百万,惨绝的修罗地狱。

恶鬼般狞笑着挥刀砍杀的男子。

他自己握在掌中挥舞击刺的长枪,枪尖上闪亮的紫雷烧灼肉体飘散出浓厚的焦臭,足下所踏是长角獠牙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放纵厮杀。

魔一生的经历,便是血海中笑着取胜,或洒脱而终。如此而已。

他想起来,阴霾天空下捧在怀抱中失却温度的躯体。散乱玫红长发遮掩住素来嚣狂而今终归沉寂的‍‌‎‌‍妖‎‌娆‎‍‍‌脸容。那个魔有着与他现在相同的灿金瞳眸,额顶颊畔有着与他相同的火焰图腾。

兄长……

赦生望着天空愣怔低喃时,凝渊正分开两腿跪坐在他身上,撑起上身试着将灼烫欲望吞入体内。湿热甬道收缩蠕动给予对方异常强烈的刺激。赦生心思迷惘而狂乱,欲望却被撩拨得火烈,已经做惯的事情与他并不需要犹豫,顺遂本能揪住凝渊的头发将那乱蹭的脑袋按在臂弯里,露出利齿对着红痕遍布的颈项咬下去。

同时下身狠狠顶入销魂所在。

凝渊颤声惊叫,腰身一软倒入少年怀中。深入体内的炙烫如烙铁般狠狠捣弄他的五脏六腑,少年的手掌如铁钳般抓紧他酸软无力的腰,将他身体提起又压下,连续不断越来越快的动作令他迷乱,口中压抑不住长长短短的低喊呻吟。

赦、赦生、嗯、好、好痛——

颈侧伤口火辣刺痛,太阳穴鼓噪如狂,格外激昂的交合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从脖子上被咬住的地方流失,左臂关节处裸露的筋肉被指甲深入抠挖,神经被尖利指甲压挤,直接赤裸的刺激产生令身体麻痹的剧痛,而胸口的咬噬,让他觉得自己真会被扒皮抽筋,拆骨割肉,然后被吞吃入腹。

疼——啊、啊啊啊、不、不要了——

赦生癫狂起来的模样有些像是来自上古洪荒的凶兽,绝对的力量与超越一切的凶暴,无视道德、人情、理性,唯有血淋淋赤裸裸的欲望。

占有与被占有,从凌虐和嗜血中获得本能所求的快感。

凝渊深深地迷恋这种状态下的少年,那样乖巧、美丽而又狂暴的野兽,让他失控地哭泣、求取、恳求、纠缠。他控制不住眼角滚滚而落的热泪,表示愉悦的呻吟声中掺杂着娇软泣音,更加惹人疯狂。

涓涓细雨不知不觉中转为狂风暴雨,风雨不休,披风早已甩开,被风刮走卷在路途上一块突兀而出的砖墙上,赦生身上的衣服亦是凌乱。凝渊再次倒落尘埃之中,却也顾不得,沉浸于狂热痛苦却又快乐欲死的性事中。

一个又一个闪电击落,格外近切打在他们身畔地面上,赦生看着似陆地生枝般丛丛簇簇闪现的电光,记忆疯狂涌上。

凝渊在他掌中挣扎哭求的模样极之‍‎诱‎‍‍‎‌惑‍‎‎‌,但他对此并不怀有感情。性就是性,本能的需求,何来太多附加的零碎。过去他在这样做着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赦生头脑昏昏地想着,有着妖艳容颜的男子在他身下披散红发呻吟喘息的模样,那神情姿态,想起时令他的心口绞拧着疼痛起来。

螣邪郎……

‍‍‎‌‌高‌‍‎‍潮‍‍‌‎瞬间,赦生不禁唤出这个从未听闻的名字。烙印于灵魂深处的记忆在此刻浮现出来,前因后果,瞬间清明。

……赦生,你喊错名字了。

凝渊自沉迷中回复神智,不快地拉扯着赦生垂落在他肩头的长发。赦生垂首看着他,清凛目光中混合着悲悯。

抱歉,吾要走了。

想起来了吗?

凝渊挑唇轻笑,眼神仍然水润迷蒙,垂眸间无限婉约‍‌‎‌‍妖‎‌娆‎‍‍‌的风情,语声低沉缓慢,语气却是带着嘲讽的冷然。

赦生沉默着点了点头。凝渊便又笑,容色中几分怅然。

还真是快啊,吾还没听过你喊吾的名字……赦生,说一次‘吾爱你’怎样?临别最后的纪念……

不必了。

赦生微微抿唇,缓慢摇头。少年的身形已变得模糊,半透明的身子在暗色雨幕中渐渐隐没。

吾给你的,不应该是这个。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永别,凝渊。

喑涩尾音仍萦绕耳畔,那温热、紧窒的身躯却已消散无踪,仿佛从不曾存在过,从不曾与他相遇,相识,纠葛一场。

凝渊浑身赤裸地躺在冰冷的雨幕中,臂弯中拢着一杆上端屈曲盘绕的异形长枪,锋锐的枪尖斜刃反射着他的样貌,他的眼,深紫色瞳孔中冰寒的光。

执念原来寄托在兵刃之上,化形为人,如此而已。

赦生终于走了,不在了。期盼已久的场景终于在眼前上演,就那样过去了,酝酿足足两个月的临别戏码轰轰烈烈上演,冷冷清清落幕。

凝渊又感觉到无尽的空虚,灵魂被抽干的感觉,痛苦到已感觉不到痛苦本身的存在。

他垂眼,看到赦生寄魂的那杆长枪,镔铁的手感,弯曲的尾端早已被摩挲得圆润光亮。

那几道蛇形的弯曲,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凝渊舔了舔唇,双手抓握住枪尾,自己撑开两腿,冰冷枪身抵住仍然灼热着渴求着抚慰的‎‎‌穴‎‍口‎‍‎,用力插入进去。

天明时,赤睛把赤身裸体睡在地上的凝渊踢醒,一桶冷水泼下,然后将干净衣物劈头盖脸砸下。

凝渊从容地擦干身子,穿衣,整发。赤睛在一旁不停催促。

戢武王找上门来,你耍够了就去应付应付,吾最厌烦打点你这些烂事。

好好,这就去了,准备好让吾骑了没有?

去死吧你。

哈,赤睛,你的功力下降了。

凝渊嬉笑如常,欲走时,一个抬步便听脚边呛啷一声清响,低头一看,是赦生留下的那支枪。

……这是什么?

没什么。

赤睛无谓地往他脚边瞄上一眼,忽然想起之前在凝渊身边陪伴足有两月之久的少年。

那个红头发的呢,让你给吃了?

死了。

你杀的?

哈,随你怎么想。吾说了实话你也不会信,就不费这个力气了。出征了,赤睛。

赤睛化为龙身腾空而起,凝渊则顺脚踢开绊住他脚步的长枪,跃上龙背,转身而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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