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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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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惹弟弟生气的哥哥不是好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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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李承泽到外地读书那年十三岁,不大不小,一个刚刚学会叛逆的年纪。

大哥远在国外求学,几年回不来一次。三弟小他两岁,此时还在读小学。最小的那个弟弟裹在襁褓里,牙牙学语,见他的时候偶尔也会咯咯笑出声来,但绝大多数还是看着他,扁扁嘴便大哭起来。

于是他走的时候静悄悄,像倏忽被风吹落的桠苗,还未及生长,便要自顾自地生根发芽了。

李承乾对他二哥的印象主要是集中在自己上初中的那几年。那时候他在初中,他二哥,也就是李承泽上高中,虽然一个学期难得见几回面,但俩人还是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中吵得翻天覆地。

青春期男孩的敏感神经在此刻犹如蛛丝捕捉猎物般那样敏锐,李承乾就是能从李承泽那半张都被头发盖住的脸上读出他对自己的厌恶,所以礼尚往来,他也要痛恨李承泽痛恨到午夜梦回都揪着对方的衣领痛扁。

说实在的,日后李承乾回想起那段时光,他总是有点怀疑。当时他所察觉到的嫌恶,究竟是真的,还是李承泽狂野男孩的造型输送给他的错误信号?也许在那个时候,李承泽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看这傻子把自己当成假想敌,还竟然如此地真情实感。

但不管怎么说,在那时,李承乾就是横竖看李承泽不爽。

李承泽的高中发型是他自己剃的,以后脑勺居中划分一条界限,下面的头发全部用推子推掉,而上面的头发则一直养着,养到够长,足以从后向前斜盖在脑袋上,并且垂下的部分可以遮盖住他的右半张脸为止。

每一次李承乾见到这个造型的李承泽都会不禁感慨,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乐于折腾自己头发的人呢。

李承乾的发型相较来说就十分地中规中矩。从小学开始他就是三七分头,到初中,到高中,甚至于后来的大学,他都一直保持着这个发型。这发型有个好处,就是无论什么场合都适宜,不像李承泽,每次见他们父亲之前,都要千方百计把脑后的青皮先给藏起来。

那会儿的李承泽肆意妄为的不像一个李家人,但这一切也都只是表现在李承乾面前而已,在父亲那里,李承泽永远都是乖巧而沉默的。

这也是李承乾无法与李承泽和解的原因。

明明这个人也是如此的虚伪,明明这个人同他做着一样的事情,却总是可以一转脸就对着他露出不屑的神情,仿佛他是多么的肮脏和愚蠢。

李承泽就像是永永远远站在至高处俯看他,无论他怎样努力地向上爬,都只能在李承泽施舍的目光之下,尽管他才是父亲更青睐的孩子,尽管他才是李家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他害怕李承泽那种不在意,就好像是他现在所得来的一切都只是李承泽不想要的而已。

所以再后来他们两个争到你死我活那种境地,其实也不怎么奇怪。

李承泽大学毕业后,虽然也是从事家族事业,但并没有回家住,而是搬去了一处远离市区的公寓。从这一时起,每个月定期“探望”的职责就落到了李承乾的肩上。

李承乾非常讨厌李承泽的那间公寓。一开始他也说不好是因为什么,后来他就发现这令其不适的缘由——太安静了。

李承泽的房间里太安静了。

他们两个共处一室时甚至于能够听见口水吞咽的声音,这让李承乾觉得全身上下都好像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稍微有哪里做得不对,便会从任意一个角落中冲出一柄利刃,将其毫不留情地洞穿。有某一刻李承乾甚至都怀疑李承泽是故意的,只有李承泽才会如此了解李承乾的恐惧,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让他如坐针毡。

所以每次去李承泽那里,李承乾都避免久留。传达完父亲的意思,无聊地寒暄两句,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唯独一次李承乾在李承泽的公寓过夜,是在2019年的最后一天,也是这一次,他们两兄弟做了任谁都无法预料的事情。

+

“喝酒?”

“不喝。”

“呵。”

李承泽短笑一声后自顾自地拔开酒塞,然后将棕褐色的液体倒入杯中。冰块被酒液冲击得叮啷作响,在这空旷的屋内显得尤为清脆。原本室内温度就没调太高,李承乾听见这声响后更是觉得有一种凉意在额角炸开,他微皱起眉头。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在父亲面前才不喝酒而已。”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吗?”

“我什么样?”

“你……”

看见李承泽挂在嘴边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李承乾就觉得自己又差点走进这人给挖的坑里,他把后半句话吞掉,又恢复到刚才那宛如老僧坐定的状态。

“你又不喝酒,你又不走,怎么,今天是有事要找我?”

李承泽坐到餐厅吧台的高脚凳上,他隔着桌子冲李承乾问道。

“没事。”

李承乾言简意赅,李承泽听到也只好努着嘴点点头。

此时是19年最后一天的下午六点整,明天就是元旦的休假日,所有人都在等着下班后的狂欢。而李承乾,李承乾只是不想赶着这么一个晚高峰回去而已。他给司机发了消息,让司机先去吃晚饭,过一会儿等他的电话。但他也不想跟李承泽说明理由,所以就这样坐在吧台边上,扭头看外面逐渐加深的夜色。

李承泽难得话少,也难得没在这件事上揶揄李承乾。他随着李承乾的目光看去,不知不觉见手中杯里的酒已经又添了几次。

“真的不尝一点吗?这酒还是大哥从国外带回来的。”

他们此时就像是一对真正友善亲和的兄弟那样,在夜幕笼罩下说着家庭里的这些事情。

李承乾转回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酒,也许是因为大哥,也许是因为跨年夜里他竟然和李承泽同处一室,总之,他接受了李承泽的建议。

李承泽笑的很开心。他这个人真笑和假笑其实并不怎么容易区分,因为他真笑时会敛起眼睛,而假笑时也会同样如此。他的眼睛比他这个人要有趣的多,那其中总会暴露一些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情绪,所以干脆,就将这些东西都一并藏起来。但现在,他是真的很开心。

洋酒的味道,李承乾其实并不怎么喜欢。他小口酌着杯中的酒,每一口都恨不得要在嘴里含上好一会儿才咽下嗓子。

李承泽觉得李承乾这人太会暴殄天物,但是他并没有将此话说出口。

也许是喝人家嘴短,李承乾也不好再板着一张脸背对李承泽,他转过身,身上的米色毛衣衬得他肤色干净,同时也减弱了几分他那种好似与生俱来的严肃板正。不得不说,这真是李承乾为数不多的一件能让李承泽看着顺眼的衣服。

李承乾很久没和李承泽这样轻松地坐在一起过。他们俩之间的故事可以从十几岁时开讲一直讲到现在,而这也就导致他们之间的关系犹如一根早已经打过无数死结的绳子,无论多么想掩饰太平,都只会在绳结的垫硌下狼狈松手。而此时此刻,那些剑拔弩张之势都仿佛只是曾经的一场幻影,他们打量着对方,透过这十几年的光阴,如此的不真实。

李承泽的杀马特时光一去不复返了,尽管现在的他仍旧留着那能遮住半张脸的刘海,但好在后面的头发也都得以保全。也许是在某一次父亲发现之后他就再没有刮过后面的头皮,那些头发经过几年的疯长竟然已经到了齐腰的位置,李承泽把它们高束起来,用一根黑色的发圈绑住。那些头发顺着垂过他的肩膀,黑色的,静静的,跟李承乾记忆中的感觉很不一样。

原来李承泽也不会永远地那样癫狂自我,原来他也会在有朝一日这般平凡。

原来,原来。

李承乾把李承泽手里的酒瓶子拿过来,他囫囵几口就吞掉了差不多刚才李承泽喝掉的那些。李承泽也被他这一豪举吓到,竟然都没有阻拦。

这酒的后劲足,就算是李承泽也不敢这么喝。李承乾举起瓶子的时候其实有点想放下,但是他余光瞟见李承泽,看见李承泽在那里看着自己,他心里那种莫名的胜负欲便又腾起,于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灌得自己头昏脑涨,鼻涕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李承乾啊李承乾,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就这么容易着了他的道呢?

李承泽把人扶到沙发上,他们家高脚凳后面没有靠背,李承乾若是倒下去,跨年夜医院半夜游,实在不是什么好想法。

这酒冲得人头疼,但一时半会儿还不到迷糊的时候。李承乾只觉得自己意识一片清醒,甚至于比原本清醒的时候还要清醒,只不过身上有些发软,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罢了。

他扶着额头,双眉紧皱,不像是晕酒,而像是正在思考什么哲学问题。

李承泽坐到他旁边,三座的沙发,李承乾坐一个位置,剩下的两个,李承泽背靠扶手,一腿弯曲,一腿斜伸在坐垫之外便全都占齐了。

“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是在姑姑家住了一段时间对吧。”

李承乾不知道李承泽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事,此时他正难受,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突然李承泽又从沙发上坐起来,别看他长手长脚,动作却很麻利,沙发这么小的空间都禁得起他的折腾。他跪在沙发上,凑近李承乾又问:“你喜欢姑姑吗?”

这一句问话犹如惊雷从李承乾耳边炸裂,他猛地站起来,酒意却也在此时猛冲上头,还没来得回答李承泽的问题,他便一头栽向李承泽的方向。李承泽被他撞得后仰,两个人手手脚脚缠在一起,一时间竟是有些拆解不开。

李承乾脸色涨红,他在李承泽怀里挣扎不开,但又急于回答李承泽刚才的那个问题,于是一抬头正撞在李承泽的下巴上。干脆一声下齿撞击上齿的声音,李承泽被他这一顶弄得是又气又疼,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用些力道把自己的双手抽出来,然后抵在李承乾的的肩膀上,再一用力便瞬间扭转战局。

李承泽磨着后槽牙把李承乾的两只手压在李承泽自己屁股底下,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承乾那张红到快要爆炸的脸,他问:“你喜欢过吗?”

这个过字用的很微妙,李承乾躺在沙发上沉默着,久到李承泽开始不耐烦他才闭上眼睛吐出来一句:“跟你没关系。”

“呵。”

李承泽这次的短笑声异常讽刺,显然是对李承乾这个回答的嘲讽。李承乾最受不得这个,听见李承泽的笑声,他又挣扎起来。

说实在的,李承乾从小打架就没赢过李承泽,更何况是现在如此劣势,但他就是涨红着脸,连带这眼眶也一片猩红,犹如一只困兽在李承泽的压制下发出低声怒吼。

李承乾这幅不体面的模样,真是太难得一见了。他那间米‎‍‌‍‎黄‌‌色‍‌‎‌‎毛衣的领子在动作中被扯斜过一边,露出一大片不知是被他自己,还是被李承泽刚才不甚抓出来的红痕。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喉结滚动,口腔里分泌的液体阻挡不住嗓子的干涸,他艰难地吞咽着,试图抵消那干涸带来的灼烧。

李承泽看了他半天,突然又问了一个让李承乾暴怒的问题:“你是处男吗?”

“关、你、屁、事!”

这种字眼在李承乾平时看来都属于有些粗鄙的,但此时他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李承泽很高兴,他低下头,头发垂在李承乾的胸口,这种有些暧昧危险的距离让李承乾一直在拼命收缩他的下巴,直到再无路可退。

“你想干嘛!”

李承乾觉得李承泽想亲他,但李承乾又觉得这是脑子被酒精烧糊涂后产生的错乱,然而当李承泽真地亲了他时,他心里只有这样一一种感觉:

是我疯了吗?

李承泽的嘴唇很薄,他的嘴唇也是,两个薄情相的男人在一张狭窄的沙发上接吻,不激烈也不深情,就好像仅仅是两张嘴唇的接触,连一丝意犹未尽也没有留下。

这一刻李承乾突然特别想哭。

不是因为他被一个男人亲了,而是因为这个男人是李承泽,是跟他纠纠缠缠十几年斗得你死我活的他的二哥。

他感觉到一种浓重的悲哀,而他却不明白这悲哀是为何而生的,就像他到现在都分不清楚李承泽和他对彼此的厌恶究竟是真还是假。

第二次,李承泽再次向他降下这一吻时,一种力量从那些悲哀中破土而出,驱使他在这个吻结束时追随上去。他们之间的吻逐渐变得细密,粘稠,而躯体也相互贴近,胸膛里猛烈跳动的心脏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知到对方,温度从唇舌间过渡到肌肤,再没有哪一刻他们像现在这般亲密的,像现在这般,疯狂的,无所畏惧的。

哪怕他们同血同源。

李承乾像是突然惊醒般从这让人沉迷的现实中脱离出来,他眼神慌乱地从李承泽脸上扫过,然后拼命地吞咽着口水。

“李承乾,你怕了?”

李承泽的身子支在他头顶,这样带来的压迫感与李承乾的胜负欲一时间竟然难分伯仲,李承泽“啧”一声,然后单手扯掉自己的上衣。

“你你你……”

李承乾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反而是李承泽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后发出那种轻细的嘘声示意李承乾安静下来。他静下来,于是这房间内又能听见他们两个人心脏鼓动的声响。

咚咚。

咚咚。

“李承乾。”

他又听到李承泽在叫他的名字,这一下停顿,仿佛是要宣判他的命运般让他忍不住屏住呼吸。

李承泽看着他的反应灿然一笑。

“二哥的火可还没灭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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