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寻常普通的身份背景,不算狗血的桥段,容易听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很奇怪,这样的身份经历有什么值得遮掩的,犯了着夜闯知府衙门毁灭信件?小题大做的些吧。
“你家公子确定?”
“当然确定。”来的人说,他表情有点嚣张有点鄙夷不屑,两只象鼻子大的鼻洞对准容易,“我家公子飞鸽传书让人寻了几日,别说一个女子就是个混迹街头的乞丐也能把他祖宗十八代扒出来。”
容易看的很想伸手戳一下,不可置否的摆手,“我知道了。”
另外还有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安和的人…又或者说是大柱国找到了贼子的藏身之处,但不值得喜悦的是他们全部自杀身亡。对于一群一心求死的人,显然大柱国的人应付起来也很束手束脚。
线索又再一次断裂。
当晚容易踏足了牢狱,烛火哔啵哔啵的细响,地牢里回荡着囚犯们紊乱而粗重的喘息和呻吟。
在她掀开黑色布条的时候,前方有人信步走来,带着几人,一股比较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此外还带一股地下常年不见阳光的阴寒潮湿气味和幽幽多伽罗香。
“容大人,好巧。”那人在她面前站定,熟稔的打招呼。
容易光听动静就知道是沈忱,这种地方几人有资格享受前呼后拥的待遇?
待看清面前的人,果然是他。灯火如此暗淡,却依旧见他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真真面若中秋之月,如春晓之花。
再说他穿着,黑色明锦质地,暗花四合连同有如意之意,下摆处金色百蝶穿花,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在流动时隐约露出一双金色滚边绣纹的长靴,他靠近,容易便发觉他波光潋滟的眼眸以及莹洁如玉的肌肤。
华贵威重,身姿颀长。
不是大柱国那样的不近人情、遗立云端,他像是这世间有着惊世骇俗的美貌又藏着坏心眼的美人儿,让人不由自主的靠近又不得不考虑被欺骗后果。
“指挥使大人也好巧。”容易跟他和善的打着招呼。
这种人不宜得罪。
沈忱点了点头,手往旁边一伸,立刻有人递上一片雪白丝帕,他接过后细细擦拭五指,像是什么了不得的惊世宝物,“不必叫我指挥使,称呼我沈大人即可。又是来审人的?”
容易点头,“正是,没有什么进展所以才想着再来审问,碰碰运气,不知道沈大人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线索?”
“有啊。”他咧嘴一笑,洁白月光从他眼中流泻而出,极度美丽,“想不想知道?”
容易盯着他眼睛片刻,突然笑靥如花,坚定不移地吐出两个字:“不想。”
“哼。”沈忱冷哼一声,“好一个不识趣的京兆府尹,你就不怕我手中的刀有一天对准你?”
“本官对陛下忠心耿耿,更无愧于心,沈大人明察秋毫,见污蔑小人之物必细察其来源。”
“好一个明察秋毫。”沈忱伸出两根手指嫌弃的扔下丝帕,黑靴上前一步踩个正着,“容易,你要不要来我锦衣卫?”
“锦衣卫指挥使正三品,不知道沈大人是否愿意退位让贤?如果愿意的话,大恩大德毕生难忘。”
“你这是对我这个位置感兴趣?”沈忱愣了愣。
“我对升官感兴趣。”
沈忱闻言爽朗一笑,拍了拍容易的肩膀,“好说,你先来我这儿,我再想办法退位让贤给你,到时候我们二人掌控锦衣卫,风光无限。”
“沈大人还是先退位吧,你这样我实在放心,若是你诓骗了我,我岂不是落得人财两空?”容易连连摇头摆脑,“不妥不妥。”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容易反问,狭长的凤眸在微暗灯火下熠熠生辉,似萤火虫一般闪着光芒,明暗不定,“沈大人,既然谁都说服不了谁,大家不如各行其事如何?”
“你不大聪明。”沈忱看她,半晌点评说。
“聪明绝顶,听说聪明的人都秃顶了。”容易摸了摸自己头顶乌黑长发,“我的确是不大聪明呢。”
“……”所以他也不聪明对不对?
沈忱哼哼,当下不再说什么,挥了挥衣摆与容易擦身而过,等走得远些,他身边人有些烦躁地嚷嚷,“他什么意思?不愿接受指挥使大人的橄榄枝么?”
沈忱嘴里哼着小调,闻言步伐一顿,嗤笑一声,意兴阑珊道:“人家掌管夏都治安,还有调取禁军之权,此事过后得陛下信任,他为何要跑来我锦衣卫屈人之下?”
“那…指挥使大人为何要跟他说那么多?”那人懵逼了,不明所以。
“闲着玩儿。”
说罢,沈忱语气突然一收,右手情不自禁抚上腰间的弯刀刀柄,“抓住的人快醒了吗?”
“快醒了,毒性已经清掉了一半。”
“能从萧冉航手中逃走,他也算是走了狗屎运了。”沈忱的口气又带上嬉笑。
“是。”只是非常可惜,转过头又撞到他们锦衣卫手中,说生不逢时都是轻巧的。
“好好看着,别让他给我死了,我还指望他能发挥点作用呢。”
“已经派人日夜看守着了,还下了软筋散,他应该动弹不得了才是。”
沈忱不语,他们并不跟容易到来是一样穿过大街小巷花园锦簇,走过长廊屋舍推开几道暗门就到了一座小院子,再推开门就是街道。
黑夜笼罩,月明星稀,一轮残缺的弦月遥遥挂在天边,十分凄清,地上树影婆娑,摇摇晃晃。
沈忱站了一会儿,忽然询问:“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没有。”他背后几人面面相觑一番纷纷摇头。
沈忱驻足好一会儿,他的呼吸绵长,忽然间一只惊鸟掠过半空,翅膀像是两把锋利兵器,与此同时,夹带着难闻气味的空气再次袭来,这一次不等旁边略带惊恐的人呼声,他蓦然拔刀,刀刃在空中掠过银色的弧线。
“去,叫人全部撤退!”
惊慌中的锦衣卫被这冷静一声镇住,“是。”
然后扭头原路返回,狂奔时带着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