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默不作声听着妇人咕咕噜噜的解释,安和则转身一跃而下搜查了整个小院子,没有人拦截。
院子很小,举目可觑全貌,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晾晒的粗布麻衣随风飘扬,隐约中有几分皂角的香味,屋里小孩子的床铺和被褥折叠的整整齐齐,桌子和板凳井井有条,凛然有序。
到处查了一遍,毫无异样,他回禀容易,“里面没人。”
“就说没有人吧,咱们一直住在这儿呢你们非是不相信,肯定是你们看错了……”妇人们喋喋不休,手舞足蹈的附和。
容易沉默,“走。”
她和安和在周围转了一圈,旁边人家都是些小门小户,婴孩啼哭大人焦躁的骂骂咧咧,有人在洗衣做木工,忙忙碌碌,屋里屋外没有藏人。
无果后一同离开,容易准备去寻小万,说来内心是有些失望的,那纸条上写着几个字。
“院子,城西居所,静候佳音。”
字数不多,只知道是城西,居所二字包含的范围太大,而静候佳音值得深究,是在等什么消息吗?又或者在等什么人?
不论传信的人是谁,都值得她来追究一番。
她便前来碰一碰运气,这时候能跑来城西的人不多,或许可以以假乱真。
“没有动静了。”安和走了一段路回过头望着无垠长空,在云后的太阳给蓝色天际镀了一层橘黄色的亮,看上去像是一幅水墨画。
“恩。”容易点头,一边负手而行一边沉思到底哪里出了错误。
“明明是飞镖从那里出来的,没道理咱们俩同时看错。”安和又说。
此话一出,容易步伐一停。
两人同时看错了可能的确不大,并且在周围无人掩饰的情况之下。
再者,妇人们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他们没说来人是好是坏,何至于那般确之凿凿的反复强调无人?他们看错了?
“回去!”
二字掷地有声,安和莫名其妙的瞄着他,“怎么了?”
这厢,佝偻的妇人们和男人们同时支起了脊背,他们的脊背本来是笔直挺拔的,只不过为了掩饰而刻意模仿,她们眼角密密麻麻的褶子在抬起头后变得不那么和蔼可亲、贤惠动人,略微狰狞狠厉,透着一股子嗜血的杀意和毒辣,把胳膊上的抹布啪的一声挂着竹竿上,嗓子如洪钟响亮。
“小贱皮,还不赶紧站起来,收拾东西我们走!”
“再磨磨蹭蹭小心我手中的鞭子,这些日子都给你们混懒死了,快点!”
小孩子们一改之前天真无邪的笑脸,挎着脸宛如经历风吹雨打看破生死麻木不仁的大人,急匆匆的跑去房屋。
一个男人不知从哪里抽出条皮鞭,啪的一声抽在最后一个小姑娘的胳膊上,女孩蓦然捂住胳膊,水光在眼眶里闪烁,却不敢哭闹。
“每次就你最慢!”
妇人嚷嚷,“还不赶紧把你头上的花取下,你也配戴?”
女孩泪水滚滚而下,小跑着进屋,男孩们置若罔闻,像是没有看见似的。
“快点!”
先前谄媚趋势的妇人尖叫了一声,苛责如同打量过期商品的眼神不停的在孩子身上扫视。
等他们都进去,另外一个妇人抬起尖长的快能拿来当剑使的下巴,皱着眉毛,“好生厉害,居然能追到这里,那个计划成不成了?”
“成,没看见孩子骗过他们了吗?”
离他最近的男人说,他拿起黄铜烟杆,用火折点燃,咂吧了几口吐出屡屡似乎可以腾云驾雾笼盖全身的白烟,他右手掉了一只小指,断指的位置黑乎乎的尤其显眼。
“这些小贱皮们总算是有点用处,不然再养着他们亏也要亏死了。”妇人咂咂舌,“可惜了这一批里边只有那么几个堪当大任。”
“每一批不都如此,现在差不多到处理的时候。”男人深吸了几口气,下颌部位略微鼓起。
“也是。”妇人转念一想也赞同了,“现在也是时候了。”
屋子里窸窸窣窣,孩子们各自把被褥折叠捆绑起来,衣服的什么的全部抛弃,不一会儿角落里堆放满了破烂不堪的衣物,清一色的深黑,没有色彩,也就看不见上面沾染的干涸血迹。
他们出门,最后边的小女孩把头上戴的黄色绒毛头花取下来紧紧塞在衣袖中,手抓的极紧。
“安安,走了?”
他旁边雀斑少年抓了她衣袖一把,手指在女孩细腻手背上蹭过,心头莫名的情绪流淌,令他心猿意马。
子安是他们这里面最好看的女孩,可惜还没怎么张开,不过就目前的趋势,可以想象她日后如何惊艳动人惹人怜爱。
“你再不走的话一会儿他们又要打你了。”
他道,贪婪目光在女孩略为憨态可掬的婴儿肥脸上流连忘返。
可惜门外那些女人管得太宽太严,不然他早就品尝到了娇艳鲜花的味道。
子安闻言瑟缩了一下,手臂上不用拉开衣物她就知道又轻又重可能渗血,压下令她厌恶不适的侵略性眼神。
压低声音,“松哥哥,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离开?”少年一愣,“你想要离开这?”
“打的好痛啊。”子安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她们早经过训练,谁也不再是天真无邪的孩子,肉体的疼痛和精神的折磨使他们揠苗助长式的成长了。
“我知道很痛。”少年点头。
“贱皮子,又是你在最后一个,莫不是上敢着要去当花魁!要是想的话改明就发卖了你!”外面,妇人叫嚷起来。
“你不要想那么多,咱们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等以后接了任务有了金钱,咱们想做什么还不能做?”少年摸了把子安脸蛋,然后又推了一把。
“走了走了,一会又要挨打?”
女孩只得攥紧手指出了门,少年在出门之前瞅了瞅女孩。
子安是最是最好看的姑娘也是最沉默的姑娘,她经常仰望天空,照顾墙角盛开的蒲公英,看着她们轻飘飘随风而走,美丽又自由。
她如今说要走,心大了吗?
伴随女孩握紧掌心,掌心中浅黄色绢花戳进她手腕肉里。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绢花,可进来这个暗无天地的牢笼后,第一次触摸到绢花,柔软进心底,水缸里的倒影很美,比遍体鳞伤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