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产安全吗?不用剖腹产吗?”丽塔显得忧心忡忡,她虽从未为人母,却见惯了女子生产的艰险,知晓生产的痛苦,因而也无比担心狄奥多拉。
“当然是顺产,为什么要剖腹产,亚历山大的女人们顺产了四百年,到五百年就要改变传统么?有御医在宫里看着,也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环境,这就足够了。”亨利是传统的维护者,在很多方面都是有名的守旧派,圣迪欧斯教也主张女性应该顺产。当年克劳狄亚皇后坚持无痛分娩和剖腹产让他耿耿于怀,如今在孙辈出生的事上他终于可以做一次主了。
亚历山大的贵族至少有半数认同太上皇这些“维护传统”的主张,哪怕是贵族女性本人也不是都愿意使用无痛分娩技术。相较这些维护糟粕的贵族,亚历山大民间尤以市民对无痛分娩技术和剖腹产技术相当推崇,结果就是市民的安产率高于贵族。不过这些先进技术带来的也不全是正面影响,在《反性别歧视法》五年前最后一次改订明令禁止在胎儿出生前进行性别检查之前,不论贵族还是市民,只要经济条件允许,进行测定胎儿性别检查者大有人在,因为不想要女儿而做出错误决定,选择终止妊娠的父母也不在少数,一度造成出生人口的性别比例失衡。当时下议院的改订提议一直卡着通不过,提议的两位议员遭到反对者恶性示威。最要命的是亨利皇帝对这个议案不是很感冒,好在威廉皇储站在两位议员一边公开支持议案,且强力的舆论优势影响了一些摇摆不定议员的想法,改订提议最后才通过。且就算改订提议通过,人类也不可能在能一朝一夕之间改变,比如太上皇虽然不会也不能让已故的卡萝拉皇储太妃接受胎儿性别的检查,但却吩咐御医通过卡萝拉的饮食习惯之类做了一个大致判断。不过判断结果有误,亨利虽不至于炒那个御医的鱿鱼,但在狄奥多拉这一次他也不会再信任并听取那个御医的意见。
“陛下,我相信皇后陛下一定会为帝国生下健康的继承人。”这时候有资格这样说话的,只有亚历山大的现任宫相弗兰克·佩恩。
佩恩家族同金家族一样崛起不久,可能长些,大概一百年左右,但这点时间在魁首贵族面前尚不够看。与金家族相同的是他们也是有权缺地位的典型,但因为是文职,与人打交道多又积极融入贵族,佩恩一家的处境远好于未褪尽乡绅习气的金家族。他们家世袭的并非爵位,而是掌握大权的宫相一职。由佩恩一族的人充当宫相,是“拓土女帝”克里斯蒂娜时代传下的传统,第一个担任此职的佩恩正是“拓土女帝”的近臣。
“得了,弗兰克,你和阿尔伯特之间的那些事朕会不清楚吗?”弗兰克·佩恩在听到太上皇这么说的时候稍稍尴尬了一下,但也只有那一瞬而已。虽然佩恩与金一文一武皆是亨利时候的重臣,但两家不对付也是由来已久。佩恩要是连在太上皇面前对即将生下皇子或公主的敌人之女送上面子上祝福的眼色与城府都没有,也就罔于被人称一声“权心常青树”了。遗憾的是弗兰克·佩恩没有女儿,他只有一个名为弗朗西斯的儿子,否则皇后会姓佩恩也说不定。
与此同时,阿尔费雷德人正在接见克里斯顿公国的使臣。皇后要分娩之际这看起来不正常,但这位大使的来头绝对当得起阿尔费雷德这样行事。这位大使在克里斯顿使团中虽只是副使,他却有名叫弗雷姬亚·克劳狄丽亚·彭德拉根·德文的后台。这位女士就是亚历山大的公主,克里斯顿的公爵夫人或者说王后(克里斯顿是公国,但却有称帝的实力,因此各国折中称王国。),也是亚历山大太上皇的女儿,皇帝的唯一妹妹。
“朕很高兴弗瑞亚有了子嗣,她是朕唯一的妹妹。”
“谢谢陛下的仁慈,公爵夫人因为怀孕,为防辐射不能使用投影和您亲自对话,万分抱歉。”
“没有什么,那么,阁下的来意……”。
“陛下,公爵夫人让臣提醒您‘不要忘记三人的誓言,这是在圣迪欧斯见证立下的神圣约定,不可违背。’”副使是原公主现公爵夫人的近臣,因而面对亚历山大的皇帝丝毫不显弱势。
“大使阁下。”阿尔费雷德屈起食指,敲敲座椅的扶手,“弗瑞亚多虑了,你回去告诉她,朕明白,或者说,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是。”大使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行礼退出,迎面撞上身着套装的侍从。
“陛下。”侍从犹豫是否该开口。
“说下去。”阿尔费雷德命令道。
“It'sher,It'sher!”侍从接连重复了两遍。
阿尔费雷德立即站起,越过大使和侍从,快步走向狄奥多拉所在的房间。他远远地看见亨利站在门外,埃娃不见踪影,想必是指挥收拾产后局面了。
“陛下。”权力是最好的催化剂,和阿尔费雷德这块本身就不算太差的化学物质产生剧烈反应,重生为强力药剂。不过短短几日之隔,再见到父亲时,已不会太沉不住气。
“嗯,克里斯汀·狄奥多利亚非常可爱。”先开口的是太上皇。
“陛下说得没错,弗里德娜·克劳狄丽亚一定很可爱,因为她是朕的女儿。”
“昵称是克里斯,感谢上天送来这个天使,朕的孙女将来一定……。”
“弗里德娜。”阿尔费雷德道。
“克里斯汀。”亨利毫不退让。
“狄奥多拉陛下才是母亲,交给母亲决定不是更好吗?”丽塔叹了口气,她刚刚结束了整理。以她的身份按理是没有资格参与到公主名字的讨论的,但是佩恩那个老滑头才不会在这种时候冒着得罪太上皇或皇帝之一的危险出言解围,所以只能由她来调停这针锋相对的父子两。
“克里斯汀!”“弗里德娜!”亚历山大的两代皇帝进入房间时仍在争执。
“克里斯汀·狄奥多利亚。”狄奥多拉表态道,这个时候的她实在没有多少力气去思考,她选择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克劳狄亚已经被弗蕾姬亚用过了。
“看看你自己的女儿,她简直就是天使,圣迪欧斯保佑克里斯。”丽塔趁机将新生儿塞进母亲的怀中。
“陛下,原定皇子出生的庆祝典礼是否要取消,将鸣礼炮改为四十九响?”
弗兰克·佩恩凑上来,老对头家的女儿生下公主而非皇子,对他而言是一种幸运,他当然要趁这个时候给金家族一个不愉快。
“不必。”没想到阿尔费雷德立刻驳回了他的意见,“仍是六十四响。”
“陛下?”佩恩以为阿尔费雷德不甚愉快。
“朕很高兴,亚历山大皇室已经太久没有新生命降生了,前几个月是威廉里奥,现在又是……克里斯汀。”佩恩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要提威廉里奥?对这类事情很敏感的宫相立刻联想到几个先例,难道阿尔费雷德打算让女儿和侄子联姻以合并继承权?
“还有。”阿尔费雷德的声音将神游天外的佩恩召回,“赐封梅耶·金为哈默尔恩·容克女子爵,即哈默尔恩伯爵领地五分之一的领土主人,奖励她作为女官随侍照顾皇后的功劳。莱昂纳多·金为哈默尔恩·肖恩男爵,犒劳他多年来统领海军陆战队的功劳。把亚历山大第二大的城市,陪都君土地丁堡封作克里斯汀的封地。”
子爵和男爵的爵位看起来很小,但亚历山大在封爵上并不大方,连皇帝的岳父都不过是个伯爵。佩恩家勤勉为相近百年,就因为没有军功,索性连爵位都没有。虽然这两个封爵是分哈默尔恩的土地,但爵位是可以世袭且有补贴的,而且也只有有爵位的贵族家庭的家族成员,才有资格进入亚历山大的上议院(贵族院)成为议员。至于君士坦丁堡,是亚历山大曾经水患时期不得不从港口城市拉维尼亚迁都而建立的临时都城,在回迁之后依旧是亚历山大第二大城市和最大的内地城市。
“还不快去?”阿尔费雷德催促佩恩。
“是,陛下。”佩恩起身,他该有打算了,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族。幸好这胎是女儿,如果真让狄奥多拉生出儿子,夺得了亚历山大的皇位继承权,那佩恩可就……
不论佩恩如何,刚出生的小公主,皇后以及金家族都无比庆幸。原本以为没有生下男孩,阿尔费雷德会不悦,没想到他将原有庆典的规模扩大,原以为亨利会不悦,不料太上皇竟然以他的养母克里斯蒂娜一世之名来命名小公主,更想不到的是皇室的慷慨。因而,在所有人看来,不论狄奥多拉还是金,都已是荣庞无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