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就是没话聊了也要告诉你刚看到一辆公交车。

-----正文-----

推进抢救室的老人向昕认识，陆陆续续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向昕都忘了收病人的时候是几月份，但是他对这个老人印象很深。一来是她很少来的女儿，二来是他刚好记着那一天的江景沿。

抢救结束之后向昕靠在休息室椅子上玩手机，江景沿问过一次晚上的安排，可能是看他太忙就没有再打扰，反倒是向昕回消息的时候他秒回了。

江景沿：忙完啦？

向昕：算是吧，晚上走不了啦，而且明天早上七点就有手术。

江景沿：好的，注意休息。

这条消息之后江景沿就没了音信，旁边曾宇正笑眯眯看着他。

“向老师，这么快就跟你没话聊了？”曾宇看着他熄了手机屏幕，笑着问道。

“大人的事情跟你无关。”向昕把手机揣进兜里。

“爱情就是没话聊了也要和你说说刚才面前过去一辆公交车。”曾宇指了指他的手机，酸溜溜说道。

“我们大人都很成熟，不刷存在感的。”向昕笑起来的时候用白大褂袖子抽了一下她的头，穿上之后就出了门。

曾宇在后面做了个鬼脸。

————————————

向昕走在路上掏出手机给江景沿发消息。

向昕：你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

向昕：曾宇说爱情就是没话聊了也要和你说刚刚看到一辆公交车。

江景沿：？

江景沿：刚刚去了汉语言的班会，陈老师踩的凳子是我上一次坐过的，我很难过。

江景沿：我要悄悄骂陈老师不讲卫生。

向昕：骂他。

向昕：你先忙吧，跟你开玩笑呢，我晚上还要加班。

江景沿回了一个小太阳的表情。

讲台上陈晔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走到江景沿旁边看着他。

江景沿给了他一个好奇的目光。

今天选举推优，难得班主任辅导员都在。

“江景沿，我发现你最近不太聪明。”陈晔压低声音小声说。

江景沿有点好奇，但是嘴角还挂着刚刚的笑意。

“找对象真的会降智叭。”陈晔眯着眼睛看着江景沿，“我在上面说让大家公平评选，你在下面快笑出声了。”

这回是真的把江景沿听笑了。

“很明显吗？”江景沿笑着问。

“你是不是没照过镜子？没看到自己脖子上有印子？我估计全学院都知道了。”陈晔用手点了点他的脖子示意道。

“看过，没当回事。”江景沿手指蹭了一下那里，笑着说道。

“快给我八卦一下，这谁忍得住啊？你对象做什么的？怎么样？”陈晔干脆在江景沿旁边坐下八卦道。

本来向昕名字快要脱口而出的时候江景沿忽然悬崖勒马，深沉地看了陈晔一眼。

“不行，饶了我吧。”江景沿小声说，“我得确定他觉得说出来无所谓才能告诉你。”

陈晔明显有些意外没想到江景沿会这么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班长已经示意他准备唱票了。他只能先去讲台上，唱票的时候还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江景沿。

江景沿低头给向昕发消息。

江景沿：陈老师问我对象做什么的，人怎么样，我说很好，但是我不确定你和他说了没有，我就没说。

向昕可能在忙，很久都没有回他消息。

————————————

这一周向昕过的都匆匆忙忙，往往刚刚出手术室就立刻有其他突发事件涌了上来，最长的时候他有三十二个小时没合眼，曾宇带来背书的咖啡被他喝完了。江景沿每天中午来送饭，几乎见不到人，见到也只是匆匆一面，聊不到两句就会被叫走。后来江景沿逐渐习惯了，把木制饭盒换成了保温饭盒，放在护士站就直接走了。

向昕忘了他忙了多少天，甚至双休日向昕妈妈打了七八个电话都没有接。

江景沿照旧每天都会说早晚安，还会发一些饭菜的图片，最近在看什么书，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没有刻意的等他回复，只是偶尔叮嘱他按时吃饭好好休息。

快三点了，向昕忽然很想听江景沿声音。

拨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怎么了？”向昕没想到电话会通，听到江景沿的声音有点意外。

江景沿的声音有些沙哑，又打了个哈欠。

“吵醒你了吧？”向昕长长舒了一口气，在听到江景沿声音的时候放松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回宿舍，就有点想听听你的声音。”

江景沿在电话那边小声笑着。

“好几天没见到我江老师了，有点想你。”向昕躺在床上面对墙壁小声说着。

“把电话挂了。”江景沿说。

向昕有点意外，但还是按着他的意思挂了。下一秒一个视频通话就切了进来，向昕接通的时候江景沿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睡吧，我陪着你呢，干脆给你讲个故事算了。”江景沿声音很轻，他也打了个哈欠，“也没有提前准备，明天上课给学生讲啥就给你讲啥吧，听听得了。”

向昕笑了，听到江景沿在电话那头用软软的语气凶道：“不许笑了，闭眼睡觉。”

江景沿的故事是一篇鲁迅的散文，是高中没有学过，向昕也没有看过的一篇，江景沿偶尔会停下来给他介绍一下当时的背景，甚至会绕很远说起来有关的事。

“诶哥，等你忙完了，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江景沿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最近有好几个电影很好看，那天看到介绍的时候我就想叫你一起去看。”

“好。”向昕可能困极了，应完这声之后就没有记忆了。

不直到江景沿讲了多久，电话挂断的时候显示通话时长110多分钟。

可能今天注定是不得平静的一天，向昕还没查完床，护士站急救的铃声就响个不停，向昕的心也激烈地跳个不停。

从上午八点多到下午两点，长达六个小时的手术失败的时候，另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大夫出去安抚家属，向昕和韩医生坐在手术室地上发呆。

“我现在还记得上个月婆婆说如果到最后一刻就不要救了。”韩医生摸了摸兜，可能是想找烟。

“上周护士推她出去晒太阳的时候，路过办公室门口她还给我塞了一块糖。”向昕看着刚刚腾空的手术台。

“婆婆她女儿最后也没来吗？”韩医生支着上半身看着门外。

“没来，我打了四五通电话，人家都没接。”向昕叹了口气，“我应该叫江景沿过来的，第一天江景沿来医院就被认错以为是她女儿。”

韩医生摘了口罩叹了口气。

“那天曾宇问我是不是医生做久了就看开生死了，我说是。”向昕顿了一下，“我还是看不开，就发生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还是看不开。”

韩医生叹了口气，过了很久才说：“别想了。”

他出去的时候向昕还在慢慢悠悠的洗手消毒，只露出眼睛的眼角低沉着。

“向昕，一会有一个会诊，你调整调整状态。”韩医生看他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才出去。

那个老人给向昕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断断续续的一年里，主治医师从向昕的老师变成了另一个资历久的医生，但是向昕抽空还是会去看老人。半年前老人头脑还清楚的时候见到向昕总是偷偷从抽屉里掏出一袋旺旺雪饼塞给他，老人就好这一口，吃雪饼的时候总是很满足的样子。后来老人开始忘记一些人一些事的时候总是能认出向昕，她总是问“小大夫，小妍来了吗？我输完液小妍是不是就来了？”向昕就无所不用其极地安慰她。

他见过很多老人，也见过很多病危的患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老人给他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

下午的向昕总是会在某一个瞬间发呆，更会在曾经老人住的病房里站了三分钟没想起来应该干啥。曾宇跟着他查房的时候以为他只是注意到了什么，过了两分钟才觉得哪里不对。

“向哥，你干嘛呢？”曾宇睁大眼睛看着发呆的向昕。

“啊？”向昕反应了一下，又看了一遍病房，“没事，就忽然一下子忘了自己想干啥了。”

向昕扭头出去的时候，留下一个一脸懵的曾宇。

开会的时候向昕的目光一直发散的盯着一处空白，被主任咳嗽了两次提醒。向昕忽然想起来下午的时候同事们说今天晚上的会诊院长也要来，他抬头的时候院长点了点他。

散会的时候向昕听到主任跟院长说向昕连着加了多少天的班，院长做主给他放半天假。

他的车已经停在车库快一个多星期了，开门的时候还有点灰在上面。

九点半。

向昕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他忽然很想江景沿。

他把车停在江景沿家楼下的时候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会开车来这里，也没想到自己说来就真的来。

他敲门的时候还在想，如果江景沿睡了他就直接走，但他还是想等江景沿见他一面。

没想到门从里面打开了，江景沿半推开门看到向昕的时候愣了一下，推开门的时候肩线都放松下来，他的笑容看上去很愉快。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江景沿拉他进来的时候向昕好像正在发呆，只是顺从地跟着江景沿的动作进了门。

门在向昕身后关上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抱住了江景沿，动作之大吓了江景沿一跳，直到向昕把下巴搭在江景沿肩膀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江景沿缓缓地抱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