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江景沿的眼神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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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老远看到曾宇毕恭毕敬送人出来。

“我赌五百块钱，那人是杨熙。”向昕撞了撞江景沿的肩膀。

“我赌旁边送出来的是小宇。”江景沿眯着眼睛盯着那边，“平局了。”

还没等他们俩走过去，曾宇做了一个惊恐万分的表情。

“呦。”杨熙也看到了从那边过来的两个人。

不过两个人谁也没打招呼，向昕用气音问：“你觉得这手是拉着好，还是放开好？”

江景沿先是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疑惑地看着曾宇。

曾宇也没想到他们认识，本来一开始就想让向昕先避开。

“忙死你了江景沿。”杨熙从五月份见过面之后就一直没怎么联系到他，“有时间出去旅游没时间回我消息？不给你打电话根本想不起来我吧？”

“你犯得哪门子病？”江景沿走过来的时候低头看他的手，“你手怎么了？”

杨熙手上包了一层纱布，还微微渗血。

“误伤。”杨熙低头看了一眼，又甩了甩手。

“谁包成这样的？”向昕不忍直视地看了看杨熙的手，又瞪了旁边的曾宇。

无端蒙受冤屈的曾宇难以置信地看着向昕。

“我随手包的，准备去急诊挂个外科，楼上心外太忙了，就随便包一下。”杨熙又低头看了一眼，“很难看吗？其实我觉得看上去很……”

“带劲。”看杨熙词穷，曾宇补充道。

江景沿和向昕的眼神都从杨熙手上移到了曾宇脸上。

急诊的大夫啃了一般半的馒头还没咽下去，就看到向昕带着人进来了。

在还没喊完“心外好他娘的可怕”就让向昕抓来一个麻醉科的熟人，熟到江景沿走在路上还会打招呼那种。

“第二次了，向哥。”大夫一边准备一边说道，“你们心外这么高风险吗？医闹就算了，不能总让人民群众受伤吧？”

“哪里？刚心内的小郑给我发消息动手的是他们心外自己的医生。”旁边准备好清创的大夫目光都没抬一下。

“那我下周申请去消化科吧。”麻醉的女大夫长长出了一口气，“向哥你查查指标，甲亢最好提前介入治疗。”

向昕：？

“向哥，你自己换个衣服消消毒自己缝行吗？”旁边的大夫依依不舍地看着吃一半的馒头。

“也不是不可以，程主任看见的话，咱俩一块脱白大褂。”向昕往门口退了几步。

“程主任不至于吧？你也真行。”惦记馒头的大夫看麻醉生效了，就开始清创，准备缝针，“道个歉的事，你跟他僵什么？小团说你把工作牌摔程主任桌子上就走了。”

江景沿插不进去什么话，就站在旁边看着向昕。

“病例没错，处置方法没错，治疗方案没错，我为什么要道歉？监控摆着他先动的手，我还要跟他道歉？”向昕看上去挺平静的，但是咄咄逼人的反问道，“要不把我调急诊吧，我看急诊每天没什么纠纷。”

“急诊有急诊的苦。”正在缝针的大夫感慨道。

杨熙可能是有问题想问，抬了下头又低了下去，支着下巴看大夫缝针。

“我看李哥一上午在犬伤门诊就三个病人。”向昕靠在门框上说，“真羡慕。”

“别想了，你到李哥那个年纪也不可能在犬伤门诊的，你得像你们程主任似的，到处给小年轻擦屁股。”对面大夫笑出声来，手底下每一针都很细致。

“小宇，去开支破伤风。”向昕凑过来看了一下，回头嘱咐道。

曾宇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跑。

“拿什么划得口子？创口这么深？”缝针的大夫皱着眉。

“手术刀。”杨熙很冷静的回答。

江景沿肉眼可见缝针的大夫抬起头，向昕的身体僵了一下。

“有没有使用痕迹？那是干什么的刀？有没有……暴露风险？”大夫像连珠炮一样发问，在提到暴露风险的时候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我不在现场。”向昕皱着眉脸色大变。

一时间处置室内静得可怕，江景沿看到向昕脸色难看地掏手机。

“其实看起来还挺干净的。”杨熙若无其事地安慰道，“而且现在不是还有阻断剂……”

江景沿的手跟着杨熙桌子下面那只手攥紧了。

向昕一连打了三个电话没人接，曾宇回来一问三不知。她很少见这种气氛，有点害怕的站在江景沿旁边。

“我回科里一趟。”向昕最后拨了一遍电话，出门的时候瞪了发呆的曾宇一眼。

“江景沿？”杨熙手没动，回过头问江景沿，“向昕和人家吵架那个事什么情况？”

“不清楚，我那几天太忙了，没来医院。”江景沿搬个凳子坐着，“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是……”

“嘘。”杨熙空着的手去捂江景沿嘴，“消停一会，安慰人这两句话从初中就再没长进了。”

曾宇小心翼翼揪了揪江景沿袖子。

江景沿：？

曾宇小心翼翼地用口型说“我能不能加这位律师哥哥微信”，江景沿看了杨熙一眼有点疑惑。

曾宇配合地脸红了一下。

很好，和江景沿学校的女学生反应差不多。

在曾宇眼里，江景沿只是很惋惜的笑了一下。

杨熙没看到他们俩的小动作，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伤口缝合。

“大过节的你为什么不在家里陪老婆孩子？还要在这里挨刀。”江景沿听起来问得风轻云淡，旁边曾宇的心裂成了一块一块。

“英子和我生气呢，请了年假带孩子回老家了，我请不下假，还不如干点正经事。”杨熙没理解江景沿话里话外的意思，就直接回答道。

向昕下来的时候明显像是跟着一堆人下来的，七嘴八舌地说这一堆稀奇古怪的话，走进来的时候有男声有女声。

“怎么主任也下来了？”曾宇嘟嘟囔囔的。

“你们程主任退休可以去居委会做调解，贼合适。”缝针的大夫小声笑道，“帅哥，别紧张了，看他们这状态肯定没啥事。”

“我没紧张。”杨熙也笑了一下。

“得了吧，我没好意思说，你小臂的肌肉都收紧了。”对面的大夫点了点他的手腕。

杨熙放松的笑了一下，小臂放松了不少。在杨熙放松的同时，他看到转过头的江景沿肩线也松弛下来。

流程江景沿比较熟悉，这次的流程和上一次差不多，院方又是致歉又是鞠躬，恨不得后面扛两个摄像机。

他越过人群看到向昕靠在门槛上玩着手机，兴致不太高。

江景沿：笑一下。

向昕越过人群看着坐在桌子旁边的江景沿，表情柔和不少。

尽管江景沿说请客，但是杨熙依旧拒绝了和他们一起吃饭，只是搭便车到了地铁站。

在回家的路上江景沿才慢慢叹了口气。

“怎么了？”向昕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他，“你最近怎么总是眯眼睛看东西？明天去看一下。”

“有吗？”江景沿笑了一下，“刚刚你和同事说话的时候杨熙让我联系江景熙，据说她要结婚了。”

“嚯，这几天真忙。”向昕感慨道。

江景沿的车停到停车场的时候他才在无人的角落里抱过来。

“你难受吗？”江景沿吻在他耳边的时候，不轻不重地咬了咬他的耳垂。

“本来是有一点别扭的，但是后来事太多就忘了。”向昕像是捋顺了毛的猫，伸展了一下抓着江景沿手腕摸来摸去。

江景沿把手虚虚地搭在向昕腰上，借着贴在一起拉近的距离轻轻的吻向昕的下巴。

不知道什么时候向昕呼吸声一点点重起来，他用牙齿捻了捻江景沿的嘴唇。

“吃不吃饭了？”他用气声小声问着。

江景沿笑着错过一点距离，又笑着下车。

“想吃什么？”江景沿下车绕到另一边开车门，“不想在外面的话我们可以带回去吃。”

“都可以。”向昕下车的时候自然的搭了他的小臂，“今天这一天破事，我现在不太想吃东西。”

江景沿看着他的眼睛，向昕笑着看过来。

向昕不得不承认，江景沿这种时候是很迷人的，就像他隔着人群看过来的时候。他的眼神好像在说话，你明明知道眼前那么多人，可你总是知道他看到了你。

——就像在学生蹿动的办公室，和忙碌的急诊科室。

也许是因为江景沿的眼神会说话，所以向昕总是知道，这样的眼神比一万句我爱你还要真挚。

“忘了件事，”向昕把额头抵在江景沿肩膀上，“我忘了取你的结果。”

“要不随便吃点什么，我拉着你回去取？”江景沿贴着他后腰的手微微发热。

“不了。”向昕的手指探入他五指的指缝中，“回家吧。”

“好，”江景沿拨开了他前额的头发，“回家选择少。”

向昕笑着把他往电梯口那边撞，江景沿手臂护在他腰上。

“回家。”向昕在电梯上握紧了江景沿的手，“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

江景沿点了点头，在电梯开门的时候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江景熙。

意外的表情在江景熙脸上维持了一个瞬间，但她又恢复了原本的表情，和江景沿肖似的眼睛弯了一下。

他感觉到向昕在电梯开门的瞬间站直了，手指抽了一下，但又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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