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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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之人遣散离开,进入大堂,谢崇扫了一圈大堂无处不在的囍字,周围垂落红幔,连摆放的茶壶都是红色。
谢崇群青外袍,仿佛出来闲游的世家少爷,不过常年高居不下的气场,一眼就能瞧出并非常人。
若是旁人早就吓得哆嗦,不过在这的两位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谢崇呷了口茶,“说说看,你们在打什么?”
其实无需多言,从来到此处,看见大堂里的另外一人,谢崇就知道闹剧因何而起。
公孙晏单膝下跪道:“陛下,臣受旨意照顾太子殿下,只是前几月私事突然,前往江南一趟,特意将殿下留在京中休养。不料,府中传信一再被贼人所截,直至两月后,才得知有人将殿下私自带走,不问归处。”
说到这,他特意盯着谢绎,“今日恰好得知此事,才知晓这场荒唐闹剧。”
谢绎发出冷哼,抱着双臂,伶牙俐齿讥讽:“原来是‘前朝’太子殿下呀,我还以为他早就负罪自杀了呢。”
“不过将军你认错人了,今日与我结亲之人,是青楼小倌元儿,我见他楚楚可怜,百般乞求,才同意纳他进府。没想到大婚之日出了这等好事,莫非将军也是他的入幕之宾?”
谢绎特意加重“前朝”二字,两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
在这时候,谢崇叹道:“他的确是楚行,不是元儿。”
谢绎瞧见皇兄不是站在他这派,立马拢起眉间。
谢崇虚扶公孙晏,一派君臣其乐融融:“想必太子殿下受了不少委屈,朕会好好教训凌王,定是不会让他白白受苦。”
“谢陛下。”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不过是句措辞,说是会惩治王爷,但谁又不知,谢崇谢绎同气连枝。
公孙晏借口太子殿下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行礼告退。
公孙晏前脚离开,谢崇瞬息变脸,神色不善,“你不是说喜欢长筠,非她不娶?”
谢绎嘀咕:“楚行只是当妾入王府。”
“那你何必搞得兴师动众,恨不得天下皆知?”
“我想折辱他而已。”
谢绎别开目光,振振有词,“而且他们又不知道是楚行,只当是落月楼的元儿。”
谢崇定定看他,不再说话。
谢绎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愤懑解释道:“楚行那等虚情假意之人,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他当年见死不救,我早就看透了他。”
“如今他着了报应,沦为暗娼,我身份尊贵,不过是想将他纳入府里,任人践踏。等玩腻了,我自会赐他一条白绫,了却余生。”
谢崇却道:“你最好如此。”
“当然!”
谢绎一口应承,犹豫半响,挨近皇兄不解道,“不过就这么放走楚行吗?之前是看在长筠的面上没动他,现在,他毫无势力,何不……”
“朕自有打算。”
谢崇敷衍一句,不再搭理他,看向堂外,公孙晏抱着一抹红色身影渐行渐远。
在片青翠林影,廊中花藤间,他怀里的人察觉到什么,偏头望了过来。
遥遥相望一眼,须臾,那人便移开目光。
谢崇注视他们离去,弯起唇角:“红颜祸水。”
谢绎没在意这句话,他惦记着楚行,“楚行一直留在将军府那儿不好吧,我看公孙晏就不是个忠心耿耿的样,要不然……”
剩下的话,被皇兄轻飘飘一睨,吞回喉间。
回到将军府,管家见到匆匆归来的将军,怀里抱着婚裙的人,不知是男是女,微微一愣:“将军,这是……”
公孙晏步伐未停,“去准备热水。”
进入房门,掀开珠帘,放至榻间。
公孙晏才发现楚行已然入睡,略施粉黛,眉目柔和的脸,一身大红喜裙衬得人分外艳丽无双。
公孙晏凝视他一会儿,伸手取下他头上的钿合金钗,招人端来温水,扭紧手帕,动作轻揉,擦尽楚行脸上的粉墨。
朱唇仍然红润发亮,公孙晏指腹揉搓,残留下红色的浅淡胭脂。
倏地,公孙晏俯身吻住唇角。
将军府里一如既往,入秋之后,花落的更快了。
楚行坐在窗边,见院外的景色,瞧见枝桠萧条,物是人非。
公孙晏在他身旁,告知这段时间去住:“两月前,我接到一封信,信中说在江南水乡之地查到长筠踪迹。我赶去江南,却未曾寻到半点痕迹,后被琐事绊住,延迟了时日,只觉得殿下待在将军府,也没人敢动手。”
“府里差人寄过信但一直没送到江南,幸好管事机灵,派人快马加鞭来江南告知,我才知晓你被人劫了去。现在回忆种种,应是有人设计。”
公孙晏诚恳道:“抱歉。”
“将军不必如此。”
楚行早知缘由,有人要碰他,自然是有的是法子,有的是手段,“落到这种地步,会遭受什么,我早已知晓。”
公孙晏怔住,无颜开口。
楚行解开衣物,窸窸窣窣的掉落声,白皙皮肤上还留着不少青紫暗红的掐痕吻迹,胸前两处这些日子被人捏大一圈,茱萸深红发肿,诱人采撷。
黑发柔软的垂落在胸前,楚行神色平淡:“将军带我离开,不也正是为了此事?”
公孙晏长长叹口气,或许在几月之前他不会推脱,可如今,楚行因他不管不问,遭受这么多,不知何种原因,心头泛起细密的不适。
他脱下自己黑色外袍覆在楚行身上,郑重道:“殿下,抱歉。”
“是臣一时鬼迷心窍,做下错事,往后臣会恪守臣子本分,尽忠职守。愿殿下在这儿,能安心静养。”
楚行轻声:“随你。”
堆积事务繁忙,也怕楚行不喜见他,公孙晏只有下午抽出一两个时辰,来院里看他。
这日,公孙晏提着鸟笼,里面是只通身雪白,额前略黄的圆润鸟雀,不过巴掌大,神气十足。
楚行多留意片刻,公孙晏见楚行有兴趣,便将鸟笼打开。
小鸟蹦蹦跳跳出来,歪头看面前的人,啄啄衣袖。
楚行顿了顿,摊开掌心,小鸟乖巧的跳上去,叽叽喳喳叫唤。
楚行唇角忍不住一弯,眉眼透出好久未有的惬意。
“下朝路过集市买的。”公孙晏瞧他喜欢,提议道,“殿下可以为它取个名,养在府里,它的吃食我也早就让人准备好了。”
“不用。”
楚行将小鸟放回桌上,懵懂的小鸟歪头看了人一眼,跑远,“我护不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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