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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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自瑜不太明白周司杨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喜欢喝酒,可能是因为那些推不掉的应酬,也不怪周司杨,身边的同事也大都觉得自己是表面为人疏离实际长袖善歌,不然怎么能升这么快呢。
吹生日蜡烛的时候周司杨从餐桌对岸坐到身边来了,钟自瑜站起来点蜡烛,发现自己已经有点站不稳,两个人笑作一团,周司杨很诧异钟自瑜无从掩藏的醉态,却也不耽误他在吹灭蜡烛后立刻吻住了钟自瑜。
钟自瑜没有躲,手向后撑着桌子边缘,感受着周司杨的手从肩膀向下,从两肋抚摸到腰侧。
人和人的交往很奇妙,只要有过心动,哪怕只有短暂的几秒,做眼下这种事的时候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比起之前那次想要发泄情绪,此刻他明显有了期待和心跳加速。
或者换一种说法,对于钟自瑜来说,这应该就是变心的过程。
周司杨的手轻轻蹭到钟自瑜的双腿间,有那么几秒钟自瑜更主动地回吻过来,但很快他忽然攥住了周司杨的手腕,垂下头喘息着。
“等下......我有点醉了,让我醒一下再来......”钟自瑜有点不好意思。
周司杨反应了一下,很快意识到钟自瑜是在委婉地表达自己因为喝酒进不了状态,他“噗嗤”笑了一声,笑得伏在了钟自瑜的肩膀上,蹭着钟自瑜微热的脖颈亲了两下,听话地把人放开了,转身走进厨房翻出一盒冰激凌来。
“刚才就说了我喝不了多少白酒。”钟自瑜摸了摸额头,伸手把冰激凌接过来,看了两眼更生气,放在了一边不肯吃。
周司杨也没再说什么,坐回对面去吃蛋糕,他一直盯着钟自瑜看,心里想着钟自瑜这样在外面应酬肯定是要吃亏的,明明都醉了,却根本看不出醉态。
钟自瑜最后还是把冰激凌吃了,高度数的白酒让他身上一直燥热难耐,他去阳台吹了两分钟就被周司杨拽回了房间,蛋糕已经被端到了客厅,还有点水果,周司杨拽着他窝进沙发,问他想不想看会儿电影。
沙发很小,钟自瑜没一会儿就坐到地板上去了,周司杨没管他,只是手指很不老实地偶尔摸到钟自瑜的发梢,还有衣领。
“给我说说你家吧自瑜。”周司杨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即便是短暂的相处,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钟自瑜不是主动的人,所有的细枝末节他都能考虑到,但是别人离开他不挽留,别人追求他也很难拒绝,或许他只在感情上如此,可是自己又不是他的同事,自己和他只会有感情的交集。
周司杨当然知道,即便他对钟自瑜算的上一见钟情,那也不代表以后能够长久,可是现在既然如此真心喜欢他,那哪怕以后不在一起,他也不想钟自瑜吃亏。
思来想去,他觉得源头该是家人。
本来做好了被拒绝回答的准备,没想到钟自瑜听完就站了起来,回到餐桌找到自己的手机,重新坐下以后把手机举起来给周司杨看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是从相册上翻拍下来的,很久远的那种照相馆风格,两个大人各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我爸妈,还有我姐姐。”钟自瑜轻声介绍,“我爸在酒厂工作,我妈是中学老师,我和姐姐是龙凤胎,她大我七分钟。”
钟自瑜说完拿回手机又翻了翻,周司杨抬头看他,看他睫毛微微抖着。
“这是姐姐一家,她和姐夫都是医生,我外甥女六岁。”钟自瑜介绍姐姐一家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了。
周司杨根本没看清姐姐一家长什么样,他只是看着钟自瑜的笑容有些后悔自己突然问他家里的事,太贸然揭他疮疤了。
“我祖父母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我爸也是,我妈脾气又比较软,所以小时候我姐姐受了很多委屈,直到初中的时候,我和他们说我喜欢男生。”钟自瑜把手机放下了,毫不犹豫地给周司杨讲述他关于家庭问题的答案。
钟自瑜也很意外,他把这事说得无比顺畅,就好像他已经把标准答案准备好很久了,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并没有人问他。
“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会确定自己喜欢男生,可能我就是开蒙比较早,我也没有特别喜欢哪个人,但是我就是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现在想我还挺后悔那时候和他们直接说的,我也知道喜欢男生好像不太正常,很迷茫,当时才十四五岁,真以为有什么困惑都能请父母帮忙呢。”
周司杨听他说着,慢慢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觉得很难过,他想起自己也是十四五岁的时候问的父母,问男生可不可以和男生结婚。
当时父亲陈渡想都没想,就说可以。
“我爸那个人,还指望儿子再生儿子,他哪能接受这些,一开始他就当我是青春期叛逆,后来上了高中,他觉得我和校篮球队的几个队友走得太近了,那时候我已经不和他说这事了,但他忽然自己把这个事翻了出来。”钟自瑜忍不住无奈地笑,“可见初中那会儿他就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他就自己骗自己,这会儿心里越来越怕,他就带我去看医生。”
周司杨把拳头握紧了,不敢往坏了想。
“他给医生很多他自以为的证据,说我个子高,运动很好,平时也没见喜欢女生更喜欢的东西,还说我性发育很正常。”钟自瑜说着抬头看了周司杨一眼,他也很奇怪,自己回忆的时候觉得很痛苦,现在说出来忽然觉得是钟哲可怜,滑稽可笑,“其实我当时就应该顺着他说,就说一句他说得对我没喜欢男生就完事儿了,但我可能也真就叛逆吧,他越打我,我就越说,还故意和男同学去网吧通宵......”
本来松了口气的周司杨又紧张了,他心里也赞同钟自瑜的反思,有些时候故意硬来争一口气实在是下策。
“他好面子,把我同学骂一顿也只敢骂他们带坏我耽误我学习,实际上他心里觉得我没干正经事,高一一放寒假,就把我送到戒网瘾的诊所去了......网瘾,癔症......青春期的毛病,那里都治......”钟自瑜声音越来越小,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神却也没法更详细地说那里发生的事了,“后来上高三,他们还改过我的志愿,想让我留在尔江......这也不算什么了,我高一就死心了,他们就爱面子,不爱我......”
钟自瑜伸手从茶几上拿过一个橘子,摸了两下之后开始剥,橘子皮里的汁液爆在空气里,他想自己的酒醒过一半了。
“家里的事就这些吧,也挺久远了记不得太多了。”钟自瑜把橘子分了几瓣给周司杨,“之后的你还想听吗?我大学有交往过的人,还有后来盛因,你要是想知道......”
周司杨不想听,至少现在不想,他只想接吻,让钟自瑜知道喜欢谁都可以,人应该毫无顾忌地和喜欢的人做亲密无间的事情,至少要用片刻欢愉抵消已经承受过的痛苦。
“醒酒了吗?咱们做吧。”周司杨低声问。
这一回,钟自瑜在周司杨的手触到自己脖子的瞬间就硬了。
很多年以前,在青少年时期,在钟哲三不五时的训斥和嘲讽下,钟自瑜会为自己的欲望而感到羞耻。后来他有尽力去拨正这种本不该有的情绪,可即便如此,即便是在和盛因漫长的相处磨合中不再有那些自耗的想法,认同做爱是亲密关系的粘合剂,他也确实从来不曾把性事本身当做一种乐趣。
可是和周司杨在前一起,为数不多的亲吻都好像不够单纯。
还有夏天里聚餐后,被周司杨理智拒绝的那一次,那种擦枪走火带来的冲动,此刻再次将钟自瑜吞噬。
钟自瑜直起身子,同样用手勾住周司杨的脖子回应,甚至欺身单膝跪在周司杨的两腿间,痛快地将主动权拿到了自己手上,几乎整个人压在了周司杨的身上,推着他陷进沙发,感受他双手撑在自己双侧肋间。
拥吻中唇瓣难舍难分的声音飘进耳朵,钟自瑜主动把手伸向周司杨的胯间,性器饱满地撑在那里,钟自瑜发现自己竟然生出了一丝迫不及待。
“要洗一下....唔要准备一下,我太久没做了......”钟自瑜喘息着,用残存的理智要求,“你真的没买套子吗?”
周司杨扬起下巴,手在钟自瑜大腿一侧摸着:“没有......?”
“嗯......”钟自瑜有点为难,垂下头思考了一下,心里有点埋怨周司杨笨,但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会把这话说出口,只摸了摸周司杨的下巴,“那就这样吧,没事......我去洗,很快就好。”
说完他翻身从沙发上跳下去了,没有理会周司杨想要叫住他“哎”的一声,一边脱掉上衣一边寻觅卧室的位置。
他心跳得厉害,诧异这段关系总是超出自己预判的飞速进展,而自己也没有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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