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

-----正文-----

11

何非下的计量不大，药效退得很快，昌东在泻出第一次之后就已经恢复神智了，只一瞬间那些伪造妆点的梦境全都支离破碎。至于清醒之后的再一次，究竟是意识还没真正恢复，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也因为恍惚而变得无从考证。

酣畅淋漓的两次宣泄，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疲惫，他倒在何非怀里酣睡，甚至还来不及从何非的身体里抽离，直到他一觉复醒，短暂的恍惚，才有了活着的实感。

他侧卧在宽大的躺椅上，睁眼看见的是周围是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抬眼看见的是搭成两室的帐篷顶，脚边还有打翻了的折叠浴桶，所有这些都是切实存在的现实，都在证明他刚才还拥抱的吴邪都是假的，都在反复告知他一件事——吴邪已经死了，死在他眼前，彻彻底底粉身碎骨。

而他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何非出水的那一刻，成熟的男人像一尾才化出长腿的人鱼，带着一身水汽，一步步走到他跟前，那张脸分明与吴邪不是全然的相同，但眉眼弯弯，眼神里那点狡黠，竟与记忆里的吴邪重合。

迟来的实感是他不愿意承认的现实，此时就真真切切摆在面前，他的悔恨心痛比起当日确认吴邪身亡，有过之而无不及。

软下来的物件抽身，带出稠物，在何非身下阴影间积出一洼，昌东怔了怔，立刻移开视线，愤懑之间杂糅着异样的情绪，昌东终于意识到，所谓谈话所谓故事，全都是何非设下的局。

何非给他下了药，于是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当时刚坐下时的那点违和感来自何处。小几一旁燃着的香已经闷燃干净，当时它被何非故意泼出的水打湿，掺了水的烟气药效加倍，挥发进空气里只有坐着的昌东才闻得见。

何非说故事的时间足够让昌东失去心智，也足够让昌东把何非当成吴邪。只是毕竟下了药，别说跟前是吴邪，昌东都控制不住自己，加上幻境中失智，对何非更不可能留着力。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本来就缺乏血色的脸现在是惨白的，看起来死气沉沉。身上青紫斑驳的痕迹是昌东失控时留下的，而纳入自己的地方更是惨不忍睹，红或白早已干涸，来不及结痂的创口还有撕裂的皮肉。

这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被算计的愤怒和背叛吴邪的悔恨，肺腑升腾起的火烧得他痛急了又无处宣泄，偏偏躺在他身边的男人连呼吸都是微弱而滚烫的，用着和吴邪差不多的脸摆出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让昌东怎么也恨不起来。尽管何非设局，但应局的人是他自己，怪谁也没用。

至于何非，哪怕现在烧得神智不清，身体的痛也不会因此被麻痹，昌东抽出的动作牵动他的创口，身体的动作比意识清醒的速度还要快。当察觉到身侧的热源离开，何非立刻拉住昌东的手，迷朦睁开眼，眼里还氲着水汽。

他看清眼前的人是谁，莞尔一笑，然后松开了手。声音烧得有些哑，语气疏离，甚至听出一点嘲讽，“被我强了也舍不得走？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疯子！”昌东骂了他，内心深处最后那点负罪感全然消失，甩脱何非搭在自己小臂上无力的手，翻身从双人躺椅下来，整理好裤子，弯腰从地上把自己的上衣捡起来，似乎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逗留半分钟，懒得套上就这么拎在手上，头也不回地摔开帐篷帘，头也不回就走了。

人要是病了，反应都会慢些，何非看着昌东背后那些纵横交织的指痕，慢半拍地笑出声，也不知觉得哪里可笑，笑得眼角都飞出泪。昌东发疯的时候没收敛，他是真的疼，所以才会忍不住在昌东身上留下印子，才会捱不住昏过去。

谁说男人做了也会舒服，全是骗人的，现在的自己捂着绞痛的肚腹，连同身后，一动就疼得受不了。可他就是止不住笑，不知道是笑昌东，还是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