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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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亦然站在黄屿柠的身后，看着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飞快输入一条条指令，才真切地意识到，这小孩还真是那个传说中的island，无论他在线下有多不堪一击，任谁都可以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只要他碰到电脑，他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天才黑客，轻易就能搅个天翻地覆。

“黄屿柠，你这招到底行不行啊，烟花是什么鬼暗号，你确定牟言能看懂？”手机里传来高翔的声音。

“能的，只要他看到了，一定看得懂的。”黄屿柠十分笃定，手指一刻也没有闲下来。

“可是我们卡了支付跳转一个小时了，他们不可能没感知——卧槽！”高翔惊呼，“黄屿柠！”

“我看到了。”黄屿柠加快了敲打键盘的速度，电话那头的高翔也闭上嘴飞快敲打起键盘来。

电话两端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唯恐会打扰他们，突然黄屿柠的手指停了下来，继而显示屏上一个个小窗口依次排列开，是巨龙园区内的监控，顾亦然立刻俯身向前凑近了确认起来。

“高翔，我拿到监控权限了。”

“嗯，我一会儿再接过来让你大嫂一起来看，我在看巨家俊的电脑……”电话那头键盘敲打的声音没有停下，明明两边都很顺利，但高翔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成功侵入到巨龙园区内网后的喜悦，“巨家俊昨天浏览的文件里有牟言的简历，和贺云祁的简历。”

黄屿柠的呼吸一滞，下一秒便止不住颤抖起来。

电话那头的高翔无奈一笑：“呵，黄屿柠，恭喜你，是下下签——看来，你不得不去救他了。”

黄屿柠立刻扭头来看顾亦然，眼泪瞬间就含上了，似是想起了自己和顾亦然的约法三章，嘴唇哆嗦，颤声叫他：“顾哥……”

顾亦然舒了一口气，对两位的工作表示了认可：“你们都做得很好，”然后毫不客气地安排起工作来，“高翔，尽快把监控权限接过去，协助你陆哥确认牟言的位置；屿柠，你协助我，结合昨天无人机拍摄的园区地图，将细节补充完整，方便后续确定营救路线。”

“可是我……”黄屿柠回过头，依依不舍地看着监控画面，小声说，“我想先找到言哥……”

“屿柠，交给我们吧，我会和高翔一起，尽快找到牟队的，找到他的位置，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你配合顾哥细化地图，要去营救牟队，制定行动方案，精准的地图必不可少。”陆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黄屿柠咬咬牙，视线飞快扫过屏幕上的监控录像，只是一眼，没能看到牟言的身影，只得乖乖收回视线，哽咽着求陆离：“嫂子，一定要尽快找到他……”

得知线上巨龙赌场的支付跳转漏洞已修复，现在充值功能已经恢复，唐彻悬着的心才总算是落了下来，他比谁都怕出问题，毕竟老板阴晴不定，这几天以牙疼为理由弄死了好几个不听话的人，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

唐彻叹了一口气，估计贺云祁也快了，巨家俊念在他是线上巨龙赌场雏形的总工程师，才留着他这条命，但巨家俊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人这么不知好歹，一再表示自己绝不会再配合，估计巨家俊从想通到杀掉他，就是一瞬间的事。

看着牟言的背影，唐彻想，毕竟，老板现在有新的来自星辰实验室的大佬了，贺云祁已经不再是不可替代的存在了。

本以为早上支付异常的事情老板不会知道，结果十点半不到，巨家俊的电话就打来了，唐彻唯唯诺诺解释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巨家俊听完解释，意外地没有找他的麻烦，说派了人过来接牟言去陪贺云祁聊天，让他安排好牟言手上的工作，不要耽误了进度。

挂断电话，唐彻还有些难以置信，老板竟然还没有打算放弃贺云祁，老板对他未免也太“钟情”了些。

唐彻走到牟言身后，拍了拍牟言的肩膀，牟言吓得一抖，有些惊慌地回过头来，唐彻尴尬一笑：“吓到你了？”

牟言忙解释：“不是，是我太专注了……唐哥，有什么吩咐？”

“噢，你把手里要做的事情，给兴星交接一下，不要耽误工作，老板已经派人过来了，说要接你。”

“老板，找我有事吗……”牟言的心一沉。

唐彻无奈一笑：“哎，不是老板，就是昨天那个——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吧？”

“当然记得，我会尽力的。”牟言也扯出一个笑来，心脏却在胸腔撞击着，不祥的预感带着附加的恐惧感，而自己即将去揭晓这个答案。

墨菲定律一定会应验，自己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被巨家俊的手下一前一后夹在中间朝着贺云祁的房间走，牟言模拟了一路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可真当贺云祁房间的门打开，看到里面的景象，牟言只觉头皮一麻——贺云祁双手被铁链铐住吊着，赤裸着上半身，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比昨天看起来还要狼狈。

而昨天笑眯眯看着他们聊天，时不时温柔地插话进来的巨家俊，此刻手里正握着鞭子，转过头来迎上牟言的目光，他双眼如孩童一般明亮，分明是笑着的。

“你来啦？”巨家俊开口招呼牟言，语气无比轻快，“来来来，牟言，你来评评理，云祁对我撒谎了，你说该不该罚？”

牟言从进门就提着一口气，此刻看着巨家俊，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见牟言站在原地没有回应，巨家俊便主动开口：“云祁说，他和你不是同一个项目组，所以不熟。”

牟言有些木讷地点了下头，表示了对这个信息的认同，巨家俊皱眉：“可是我看了你当初发过来的简历，对比了云祁的简历……”

在巨家俊的注视下，牟言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要展现在脸上，巨家俊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相同年份，相同项目名称，相同大赛名称，相同奖项，你们明明合作过很多次，为什么，要假装之前不熟？你是来，‘救’他的吗？”

牟言喘了口气，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只看着巨家俊，并没有给出回答。

巨家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似的嘀咕起来：“不说？不说代表什么？”他抬起手又抽了贺云祁一鞭子，贺云祁只咬着牙闷哼了一声。

“不！”牟言阻止他，有些语无伦次，“你别伤害他！不关他的事！”

“哦？”巨家俊挑眉。

“是我的错，撒谎的人是我，不是他……”牟言的声音有些抖，“是我，是我伪造了简历，我用的资料就是贺云祁的，我根本不是星辰实验室的……我、我大学毕业后，进了游戏大厂，第三年我们整个项目组就被裁了，我就用公司赔的钱跟人合伙开了个互联网公司，结果我们只会做网络，不会做公司，苦撑了两年，公司也黄了，我已经过了黄金年龄，不可能进星辰实验室了……我读书的时候成绩很好，我虚荣心作祟，同学会的时候，骗他们我在星辰实验室……我没有想到，大家真的信了……星哥找上我的时候，听说能挣大钱，我心动了，就没有跟他说实话，简历上的东西都是伪造的，我以为不会被发现……”

“啊……”听完牟言的解释，巨家俊恍然大悟，收起脸上的笑来，毫不留情又是一鞭子抽到贺云祁的身上，力度和上一鞭比起来只增不减，“原来撒谎的是你啊……”说罢又抽了贺云祁一鞭子。

一时间负罪感盖过了所有情绪，贺云祁现在承受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他已经吃了够多的苦头了，而自己的出现让他本就糟糕的处境雪上加霜。

牟言冲过去挡在贺云祁面前，看向巨家俊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怒意，很快便将愤怒压了下去，软下声音哀求道：“老板，别打了，会死人的。”

巨家俊一愣，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死就死呗，难道在国内，你们捏死虫子是要负什么法律责任的吗？”

得是多歹毒的心肠，又是多不把人命当回事，才能打出如此傲慢的比方，牟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他正在臭名昭著的屠宰场里，这里是人间的炼狱，这里的言行不受法律约束，这里没有人权，巨家俊就是这里的王法，他不用讲任何道理。

然后巨家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逞什么英雄？会轮到你的，就这么等不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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